自上次饰品店一事后,秦殊深受打击,两名神使寻不着逗主人开心的方法,干脆一心扑在工作上。
今年轮到他们神社作招待,这是新神上位后第一次当东道主,办好宴请,办光荣宴请,既能借这个机会向各位神正式介绍新神,也能证明神社实力得到众神认可。
早些日子,他们请雨神安排了天气,向附近海神要了些新鲜珍奇的食材,山神宽容大方,得知今年宴请轮到黑绳神社,主动送上灵芝人参,还有一棵有驱邪功能的大榕树,种在了雕像附近的小路上,翠绿璀璨,每每从外面回来,心里都得到净化。
周边大大小小的神也送来礼物,自从新神降临,他们受到很多恩惠,此刻都愿来帮忙,两位神使十分感激。
不过自家主人心思显然不在上面。
他虽是神,却对神明之类的并不敬重,又因几年前的事,深受其他神的唾弃,尽管错不在他。
越是这样,虎头狼脑越看重这次宴请,他们要让那些老气横秋,心高气傲的老头老太太好好睁开眼,亲自破除陈旧的谣言观念,让他们认识到——
他们的新神,
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年轻的,深藏不露的,大度的神。
绝不是他们可以轻易蔑视的存在。
“虎头狼脑,你们在家守着,我去收债。”
两位神使答应下来。
片刻,虎头转头问狼脑:“咱们的债怎么还没讨完,去年走了十一家,金银珠宝仓库都快堆不下,这次回来,那些东西都不知道往哪堆。”
狼脑拿出账本,指尖夹起一叠,约1厘米,“不多了,大概还有50个左右,在西北那边,我们五年来眼都不曾合过,要是一年就清完,岂不是太亏。”
虎头生锈的脑子转动,脑海陡然浮现一条腾空的粗黑蛇蟒,彼时,三面环妖,一群神躲在山中瑟瑟发抖,他们配合着主人清除完后,立即奔向下个地点,忙得脚不沾地,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被资本剥削的牛马社畜。
“这次应该去的是东方最后一家,是灯笼的起源地,珍稀精致的琉璃灯也很出名,我们不用去海神要找明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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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拥有热情好客美名的国度,就连此地的神,都承载着这份美德。
“感谢你为我们除妖,当时我与夫君游玩在外,知道家中事发时,已赶不回来,玉儿虽是万年的妖精,却只会捣捣药,做做月饼。”
秦殊对这些七七八八的神向来没好脸色,他厌恶神,却也是因为他们刁难在先,每每还债据理力争,搜根剔齿,若都像眼前的神般待人有礼,他不至于次次凶神恶煞地跑来。
对这位极具礼节的神,秦殊的焰气顿时灭了,只把账单拿出,放到那位夫人面前。
“玉儿,去取五十盏琉璃杯,十件月宫纹银盘,二十个金顶锦云纱灯、明角灯、青色珠灯,动物形制的灯也拿一些来,滚灯拿两个罢了。”
“我找不着!”
嫦娥双手一拍腿,恨铁不成钢地嗨呀一句往里处走,帮忙找去了。
等锦囊到手,秦殊掂一掂,探一探,平直的嘴角终于有了几分弧度。
“宴请见。”他撂下这么一句,不看嫦娥和玉兔的惊恐神情,径直离开。
“卧槽娘娘娘娘,你看到没,那人居然会笑,我还以为黑蛇神只会…杀妖吃神。”
嫦娥一手捏住她的嘴:“小孩子别乱讲话,什么吃不吃的,帮了我们的就是好神,人家并非有心要吃,要怪也不能怪他。”
空气沉默两秒,她与玉兔对视齐声:“而且,这么帅的神肯定没问题的啦!”
自千年前,世间再少有新神生,偶有天时地利人和,诞生不久便因缺乏成长条件迅速陨落。
黑蛇神是特殊的存在,是天道的宠儿,化神难,非人的生灵化神更难,像他这样新鲜的神,才修炼几年之久就如此强大,自然遭嫉妒,招好奇,遭质疑……
不过,也有些毫不关心此的人物,例如嫦娥与玉兔。
充满少年气的眉眼,利落干净的短发,略显沉闷的玄色阔袖蟒袍不露半点阴郁,叫他穿得意气风发、春光无限,朝气随着一举一动像狂涌的明蓝海浪,狠狠拍打着暗礁,她们已经许久未见到如此年轻的神。
纵使许多神会把容貌维持在自己最神气的年纪,但积年累月刻进骨子里的老气确实怎么也掩盖不住,天天和一群老头打交道,即使是在神界凡间赋有美男称号的神,双眼也都腻了乏了。
像秦殊这般有实力,有野心,新鲜帅气的面孔,自然而然,成为一众神的焦点,特别是素了几百上千年的女神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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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号,趴地上模仿蛇。5号,当刺猬在这里滚。8号,过来给我给我当椅子。”
秦殊二话不说,从沙发上冲到江皎身前,利落一趴。
江皎手里拿着一瓶果汁,脚步虚浮两步,随后一屁股坐上去,习惯性架起二郎腿。
“怎么办啊班长,江皎她不会一直这样吧。”在地上扭曲作蛇的孟儒青哭诉。
一群人吃完蛋糕后,来到KTV玩国王游戏,为了找刺激,擅自将国王权利调大,结果就是喝醉了的江皎同学欧气爆棚,一连几把都是国王,不是国王时,也抽不中她的号码。
且,喝醉后的性格扭曲至极,什么浪漫、暧昧例如互相盯着对方眼睛10秒的指令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像暴君凌辱平民老百姓,指令一个比一个残暴。
就连身为寿星的汪梦萌也没逃过,跪在地上当狗汪了几声,现在狗绳还没摘下来,牵在江皎手上,不过见她乐呵呵哈气的模样,和跪成凳子的秦殊莫名达成和谐。
“哈哈我也不知道她喝这么点就会醉嘛,这么低的度数都不被当成酒。”
上官千双:“关键不在酒啊!我们怎么才能从地狱中逃出来啊,她一脸完全不想停止的样子诶!”
秦殊笑吟吟:“这不是很好玩吗?”
汪梦萌:“对呀对呀。”
“……”歌厅安静了两秒。
下一轮抽签,在场的人屏息凝神。
当一个人连连取胜时,游戏的性质就彻底改变,从相互打打闹闹的友好画风变成所有人恶气满盈地针对一人。
谁抽到鬼牌,谁就是高不可攀的国王,权倾天下,掌握所有人的命运,随意处置平民老百姓的性命。
孟儒青精挑细选出一张纸牌,暖气吹得他额头挤出汗液,眯着眼掀开一个小角。
这张牌有些许不同,纸牌一角有一个轻微的折痕,是他提前做好的,他无法再忍受江皎的施虐,急切终止这场处刑。
可红色数字出现在眼前,孟儒青差点放声尖叫,随后,缓缓与对面的秦殊对上视线,和那双幽深笑意直达心底的眼睛四目相对。
“……”
“不会吧,我明明做了记号的。”上官在一旁小声喃喃。
坐在沙发上的好几个人,看清纸牌后,不约而同露出惊讶不解的表情。
孟儒青无语,已知道作弊的一个都没得逞。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是我!!”林雨猛地一拍桌子,大笑着在歌厅里跑起来,他身宽体胖,穿了厚实的冬衣,更像一个球,不枉江皎之前让他跪在地上,吊个蛋糕在他面前叫他吃。
国王确定了,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江皎的号码,所有人目光寒寒地射向她,眸中闪出诡异的光。没人注意蹲在角落的秦殊和汪梦萌被失望的低沉气息笼罩。
江皎双手交叠,垂头坐在沙发上,乌黑的头发自然披落在她脸侧,房间灯线昏暗,巴掌大的小脸被头发遮去一半,被黑影挡去另一半,看不清表情。
几人想探到她身边,扭曲身体以刁钻角度窥视压在她手底牌的真面目,无一不被挂着正义笑容的秦殊和汪梦萌挡回。
林雨占卜祷告一番,五分钟后,终于下定决心。
“8号,6号,4号出列!”
他说完,立马有人去翻查江皎手中的号码。
是4号。
众人激动不已,狂奔欢呼,像庆祝盛大节日般,遭受一晚暴行的人更是难以抑制地流下泪水。
“江皎?江皎?”
当林雨和孟儒青几人围坐商量改如何起义国王时,几声呼唤将他们拉回现实。
他们终于看清抽前后一直低头不语的江皎的脸。
红唇水润微张,吐着浅浅的呼吸,鼻尖也染一点粉红,像雪兔一半可爱,皮肤在暗光下仍皎月般莹白,眼皮薄薄一层,血管清晰可见,末端的睫毛倒是如黑羽,浓密上翘。
这会儿安静入睡的模样倒与她不久前的所作所为截然相反了,说是遗失森林的精灵,湛蓝大海的女儿。绒绒白云的天使都不为过。
所有人沉浸于美貌时,林雨悲伤到鼻腔流泪,我的痛苦谁来心疼谁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