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藏

    江皎握着手机的手颤抖,那些由上官千双发来的视频,她仅仅看到一半,就无法再直视下去。

    那个站到桌子上又跳又唱的疯女人是谁啊是谁啊是谁啊!!

    啊啊啊居然是她。

    江皎扑进绵软如云的被子中,把尴尬到泛红的脸深深藏起。

    喝醉不可怕,可怕的是醉后有人帮忙回忆。

    关于江皎喝醉这件事,还要回到参加生日宴会的前几个小时。

    她太过兴奋,在家中走来走去无法镇定,心里烦,无意扫到秦殊送来的一箱杨梅,临走前,箱子只剩零星几颗孤寡地坚守。

    因为这种水果含糖量高,成熟后在堆积过程中产生一定的酒精成分,而被酒量比较差的江皎接触,就造成了KTV的惨象,不然按照不得贩卖未成年酒精的法律,KTV负责人这会已经到警局了。

    手机又叮咚两声。

    江皎终于从害羞的劲中缓过来,抬起半张脸,把手机摸回,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敲门声。

    江皎背绷紧,立马坐端正,抚顺自己的睡裙。

    “你来干嘛。”

    秦殊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注意到这点的江皎,嘴立马一撇。

    他最近总是这样,不知道在忙什么,如果有半天以上要消失不见,就会提前拿几个小东西,吃的喝的好玩的安抚她。

    瞧那礼盒的份量,江皎眉毛都拧紧了。

    止不住埋怨:他要出去多少天啊。

    那边秦殊放下礼盒后,蜗牛速度朝江皎的方向挪动,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听到她小小哼一声后,彻底僵住。

    她偶尔会像小猪一样哼表达自己的不满。

    放平常,秦殊肯定要在心里被她可爱的去揉搓她的头发,再不经意摸摸她的脸颊,但现在事关重大,

    “皎皎,我未来几天有事出去一趟……”

    江皎没给他机会:“几天。”

    “……十天。”

    窗外雀儿叽叽喳喳,墙壁时钟滴答滴答。

    秦殊看着被子拱起的小山丘无可奈何,他找到大概是头的位置,轻轻顺了两下。

    “回来后你想去哪玩我都陪你,据说富士山已经开始下雪,日照金山很美,等我回来,就带你去好不好。”

    躲进被子里的人没有回应,阳台外的神使催促不停,靠近太阳穴的血管狠狠跳动了两下,秦殊又咒骂起该死的神会,害他和江皎搭着鹊桥都不得相见。

    秦殊深深叹息,不知该如何是好,江皎突然钻出来,直奔小桌子前。

    她一口气把包装精美的礼盒撕开,像泄愤般,直至里面一颗颗工艺精湛、灿若星辰的珠宝闯入眼帘,才堪堪停下手。

    天然翡翠和水晶制成的蝴蝶发饰,立在一根银簪上,欲振翅高飞。一串像云中花海的华丽项链,随着角度变换,宝石和铜金的光忽明忽暗。一截手指长的耳坠,像承载了整条银河,熠熠烁烁,又像是从深海的生机勃勃中采取而来的材料,无论从哪看,光芒永不熄灭,柔和流淌。

    哪怕是不懂行的人,也能一眼看出这丝绸包裹着的首饰,工艺复杂到难以想象,取材用料昂贵至极,却又不是一味的堆砌技巧,质感、光影、造型极其生动地呈现出了设计师的奇与巧。

    秦殊见到少女嘴唇轻轻的弯起,松了一口气。

    离开后,房间只剩璀璨的珍宝和一人,江皎神色缓缓黯淡,兴致缺缺地关上礼盒,独自坐到阳台的小吊椅上。

    【妈妈:我回来了,今天晚上我去接你。】

    看到手机的来信后,原本残留着草腥味的气味,顿时变得刺鼻又窒息。

    .

    正殿的大门敞开,里面是再寻常不过的榻榻米,角落摆着一架木质的鼓,白布和纸拂尘与一盆观赏吊钟置于木架上,清新普通的室内环境。

    因此,中间墙面的一幅栩栩如生的浮雕画作,具有魔力似的丝丝致命魅力,当人反应过来时,视线已在上方停留许久。

    秦殊背手看了一会儿,听到神使催促,才不情不愿地缓步后退几步。

    宫廷式华贵的琉月车已等候多时,秦殊手指轻点,正殿中央立刻多出一条金光闪闪的裂痕,神使轻拉,缝隙便随之扩大,形成一道能穿过车辆的拱门

    进去后就再不能出来,整整十日。

    秦殊眼眸微垂,随着神使上了车。

    .

    饭桌沉默,只有餐具的碰撞擦响声,江家没有吃饭不开口的习惯,但一家三口坐上来,竟不约而同地缄默。

    江父夹一筷子青菜到江皎碗里,率先打破这份静谧,“你看看你,都说了让你搬出去,瘦得跟猴子一样,今天吃完饭后在家里住下,到时候我让人把你那些东西搬回来,别再分开跟我们住。”

    “还有我说了你多少次,吃饭的时候,另一只手也要放在桌子上,吃饭也没个样子,不知道自己有多难看啊。”

    尽管没少从父亲听到这样的话,江皎还是觉得嘴里有些不知味,咽下米饭后,淡淡一句:“我不会在这住。”

    江父立刻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不在家里住去哪住?你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吗!”

    话难听,安静吃饭的江母打岔:“行了行了,有话吃完饭再说。”

    江父不依不挠:“行什么行,江梦知,我告诉你,江皎三岁后就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们父女俩,整整十几年,为你那个破生意,过年过节都不回来,平常一通电话都难打到。”

    “你知道这周边的人都怎么说我们吗!”

    江梦知用纸巾吐掉嘴里的饭,神情依旧冷淡,像个理智过度的机器人:“是你带大的还是你打大的心里不清楚吗?如果不是江皎被你打到惨叫,邻居怎么知道我们家的事?”

    “根据《儿童虐待防止法》,我完全可以把你告上法庭。”

    江父顿时嘴唇煞白,抖动两下,氧气稀薄似的,喉咙嘶嘶两声后再无声响。

    江皎替他说出:“那你们两离婚吧。”

    矛盾的尖锋顿时指向了江皎。

    江皎单手扒完最后一口饭,擦擦嘴,与父亲母亲相顾无言,不像在吃饭,像在杀人,像在审讯,像在探究谁在撒谎。

    没意思。

    “我吃完了,回家,拜拜。”她说着,屁股还没离开椅子,就被两道狮吼齐声命令坐下。

    “……”

    一回来就吵架,劝离又不肯。

    “你一个小孩你懂什么,回房间去,我和你妈聊。”

    “我不,我要走,你们爱聊聊,别管我。”

    江母也忍不住开口:“这毕竟是你的家,哪有女儿天天往外跑——”

    她没说完就被江皎打断:“你也知道这里是家,知道我是你的女儿!你在家的时间还没李阿姨多。”

    江母愣住。

    “反正,我不会待在这。”

    她提包要走,却被江父抓住手腕,如鹰般强硬的握力把她摔回凳子上,木头的坚硬透过毛衣直达肉血骨骼。

    江皎还没来得及吃痛,又被人扯着衣领站起来,她下意识闭上眼睛,隔了两秒,小心睁开,视线中,一只手横在另一只手前。

    “你够了。”

    江父剜一眼江母,拖着江皎朝楼上走。

    这一次,无论江皎怎么哭喊、呼唤母亲,江梦知只是淡淡地看着,不做反应。

    门把剧烈转动了一分钟之久,在死寂的暮色中消了声。

    浓重的情绪被寂静强行踩平,江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边环境是黑色、浓郁的黑色,她哆嗦着手摸开开光,随着光亮乍响,才如濒死的鱼呼吸到水,缓缓滑落在地。

    破碎的声音,刺耳的声音,男女的尖利的吵骂声,平静的,歇斯底里的,由厚而坚实的门转播成细小如蚊蚋的压缩包,输送入江皎的耳蜗,比战争的炮火还要惊心动魄。

    床铺干净整齐,似乎还维持在她上一次住在这的时候。

    江皎挠了挠手腕,那透着血管的可怜皮肤,立刻浮现出几道红色抓痕,而红色抓痕之下又散布着几道细小老旧已经愈合的白痕。

    她带上耳机,打开上锁的抽屉,刀和碘伏安静地躺在一块。

    像一个已经戒烟许多年的人,再次握紧烟时,眷恋痛苦无奈,仿佛已中毒至深,冰冷的刀柄是苦口良药,麻痹舌根,才能忘却一时苦痛。

    又一声碎响。

    声音很大,好像在耳边响起,江皎被吓得从另一个世界返回,刀掉落在地,与碎响共鸣。

    碎一声又碎一声,犹如雨点催促,她不得不摘下耳机,因为声音离她太近。

    她满脸疑惑,盯着装着漆黑的玻璃框,一点点向前探去。

    后院由浓绿的格调植物挤满,一口被石头围住的小池有锦鲤嬉游。

    江皎打开半残的窗户,扶着窗沿向下望去。

    “皎皎。”

    他穿着一身奇怪的服饰,笑容灿烂,好似太阳神光芒万丈,驱散黑暗,胸口前的粉色兔子与之格格不入,在银色月纱下轻微摆荡,宛若愚人节的恶作剧。

    江皎眼尾红润,怕出声便是不堪的哽咽,只小声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家的后院里。

    秦殊双手伸开,举向她:“因为我发现我完全离不开你,我忍受不了整整十天都见不到你的脸,听不到你的声音,所以你愿意和我去一场有些奇怪的聚会吗?”

    最重要的是,万一这期间,又出现个什么孟儒青、安北原、狐狸精,他还活不活了。

    江皎微微后退一步,秦殊心脏拔凉,差点哭出声,而后见到她半张脸埋进围巾与嫣红的耳尖,才如释重负。

    “我、我怎么下去。”

    秦殊举了举手,安抚笑道:“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这可是二楼,但下面的是秦殊。

    江皎搬来椅子,踩上窗沿,确定秦殊的位置,闭眼向下跳。

    犹如一根洁羽坠落,风是轻柔的,不带一丝冬的冷冽,直到落入温暖怀抱,江皎才发现自己安全落到地上了,可她觉得,刚刚那一下,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像有神明托着她缓缓降落。

    这边,秦殊微不可察地松一口气,要是江皎不闭眼,他不敢保证,自己的长尾会不会吓到她。

    好在,他已经入室盗窃成功了,现在,他要和他的宝藏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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