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董语不许家人叫她豆苗，可佟氏对这个乳名十分钟意，操持针线活时总爱在衣带或是荷包处绣一个苗字，但董语从没戴过。

    这次董语去舅舅家，恰逢佟氏估摸着董怀要回家来，大扫除，将她所有的荷包都浆洗了。

    董语无奈只能从柜子深处掏出绣有苗字的荷包，未免羞耻，还将那面朝下放在了竹篮里。

    被那人威胁时应是一时情急，竹篮倾斜，荷包露出苗字。

    听那人意思，应是不认识她。但万一……

    因佟氏豆腐物美价廉，颇受欢迎，才能在这万泉县最繁华的街上生存下来。

    周围的商铺关了换，换了关。

    总之，这家豆腐铺子是这条街上年头最久的铺子。

    最亲近的是对街的林婶子和临铺点心铺子。其中一个是六年前搬来的，一个是四年前搬来的，没有人知道她与苗字有关系，知道的只有九渠村舅舅一家。

    —

    “语儿，闻闻娘给你炖的这汤，鲜不鲜”

    佟氏将汤碗放置几上。

    “很鲜，娘”，小董语赶紧端起喝尽，顾不上品尝，只囫囵吞下。

    “小馋鬼，你慢点喝，仔细烫着”

    “嘶，我怎么闻着这屋里有股焦味呢”

    “娘，你与我到床上来，我说给你听”，说罢将屋内蜡烛尽数吹灭。

    借着透过窗户缝隙的月光，董语拉着娘亲在床上安置，落下帐子。

    在佟氏疑惑的目光中，董语附耳将事情前后一一道尽，并将担忧说与母亲听。

    “语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佟氏听后神情紧张，双目发颤。

    “娘，是真的，我刚才没告诉你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苍白的脸蛋上带着稚嫩与惊慌。

    佟氏下床翻找竹篮，在其中找到两个荷包，荷包一大一小，用的均是上好的蜀锦布料，她也就是在府城见过一次，颜色深蓝，稍微凑近一些，小的散发出一股浓郁而又不失典雅的味道，不知是何香料，大的则是普通的胡椒香气。

    佟氏拿着两个荷包入帐子，与女儿说起这事，董语俏鼻轻嗅，也闻不出是何香气。

    母女对视，犹豫片刻，佟氏拿起大的打开，里面是盛江钱庄的八百两银票。

    盛江钱庄是历朝最大的皇家钱庄，上至皇亲贵族，下至黎明百姓，均出入此钱庄。再看各张银票，笔墨印章皆齐全，不多不少，八张一模一样的一百两银票。

    母女俩一震，八百两在历朝不是小数目，这可供普通人家一家数十口人在县城锦衣玉食生活一辈子。

    打开小的荷包，一个装饰精巧的小檀木盒子掉落出来，侧面各镶嵌着红宝石，其上金色的花纹繁复，盒子小巧又不失精致，没有董语手掌大小，且其并无开口，想是有一定机关。檀木散发着阵阵馥郁的香气，与那荷包上的香气却是不同。

    未免香气散发而消失，佟氏打开女儿梳妆柜，拿出黄纸，将两个荷包内外仔细探查未果后，将大荷包连同其内的银票放回用黄纸封好，小荷包和小木盒分别封好，藏于梳妆台后的暗格当中。

    佟氏知道，女儿还小，经此一事，必是吓得厉害，在董怀回来之前必将此时掩饰过去，先安抚女儿。

    遇此事，她不能乱，她一乱女儿更是六神无主。

    “娘的语儿受惊了，这两日你先在家养好身体，万莫出门，不要说与任何人讲，等你爹爹回来再议此事。我明日去万慈寺给你求个平安符，再去你舅家，说你昨日回到家便不对劲，娘去求了佛祖，佛祖说你小时的事均不可再提，否则影响寿元，你舅舅知道轻重的。”

    “娘，我知道的，辛苦娘了。”

    “我的语儿是我的心肝，也是你爹爹的心肝。”

    “这两日娘陪你一起睡”

    “好，娘你明日去寺里带上王大娘吧，再让舅舅送你回来城里，一定小心”

    “好，娘知道，娘明日不走那条大路了，娘先去城外的万慈寺，再去你舅家，绕过那条大路”

    “娘”

    “语儿，睡吧”，说完佟氏给两人拉好被子，轻拍女儿背部。

    夜逐渐深了，佟氏睁开眼睛，盯着帐上的流苏发愣。

    董语在佟氏怀里，闭目一遍一遍回想那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最重要的就是那个小木盒子，还有虞州都督汪山。

    可怎么想都没思绪，渐渐睡了过去。

    佟氏一夜未睡，迷迷糊糊，第二天一大早便带着豆腐铺子的帮工王大娘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