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方英俊穿着围裙拿着铲子从厨房探出头来：“回来了，看见你妈没有？她下楼买水果去了。”
“没有啊。”方屿嗅了嗅鼻子，“今儿个吃鱼吗？”
“是啊，”方英俊胖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你妈做不明白这个，今儿个你爸我掌勺。歇会儿，一会儿吃饭了。”
方屿把自己扔进沙发，葛优瘫着看了会儿天花板的吊灯，掏出手机来联系周文晓：“我现在基本确定，单子上说的失踪，基本上就是人没了。”
那边回复很快：“？？？？”
百事晓：“你确定？”
方屿打字飞快：“不管男女，失踪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但是咱俩已经查了两天了，没有任何线索，只能是一种情况，人彻底没了。”
百事晓：“你跟委托人联系了吗？”
方屿：“联系过了，这也是委托人那边的意思，不然不会在平台上发委托。”
百事晓：“你的意思是……”
方屿：“是，应该就是咱们学校的学生。”
方屿一顿，接着打出那几个字：“应该是死学校里了。”
发完，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站起身往门口走，打开门去迎接母亲：“妈您又不带钥匙。”
“你爸在家呢带什么钥匙啊。”方月琴换了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里的塑料袋子，“来儿子，快尝尝这草莓，可甜了。”
“哎哎哎！你娘俩儿倒是先洗洗啊。”
“甜吧？”
“嗯，甜。”
方英俊没招没治，无奈摇头叹气：“行了，快来吃饭吧。”
这是A市最典型的三口之家，寒冷的冬天扑在冰凉的玻璃窗上，留下一片模糊的水汽。偏黄调的灯光笼罩住整个房间，更衬得这个家庭温馨和暖，他们在氤氲成一片的食物热气中互相交换着一天的所见所闻，在方屿谈到班上来了个建华一中的转校生的时候，方月琴眼睛都亮了。
“建华一中？”她说，“那可是最好的高中呀，多少人想去都去不成，怎么现在都高三了，你们班上还来了个建华一中的学生。”
“跟家庭啊父母啊有关系吧，”方英俊说，“父母工作调动之类的，带着孩子转校。”
“哎呦，要是我，我可舍不得让我儿子离开建华一中。”方月琴又问，“小屿，你这个新同学性格怎么样？学习怎么样？英语怎么样？能不能给你补一补啊？”
方屿都不好意思跟自己妈说自己用脑袋敲人家后脑勺的蠢事儿，嘴里嚼着鱼含含糊糊地说：“也还行吧……成绩听说挺好的，没考试没见过实底儿啊。”
“建华一中出来的，应该错不了。”方月琴吃了口鱼，“小屿，你多帮帮人家，互帮互助嘛。”
这时候门铃响了，方屿放下筷子去开门，一声“谁啊”刚说出来，跟门外的人一起大眼儿瞪小眼儿。
“刘斯安？”他睁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刘斯安手里捏着刚从水果摊上捡来的钱包，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只是做个好人好事而已，想不到还买一送一，见到了自己这个——记性不好但柔韧性挺不错的……新前桌。
“谁啊？”方月琴也走了过来，看着门外的少年，“你是……”
“阿姨好，”刘斯安迅速调整了状态，说，“我是1002新搬过来的，您刚才在水果摊上买水果，把钱包落下了。”
“哎呦，”方月琴赶紧去检查，发现真的是自己的钱包，她赶紧道谢把人往里迎，“快进来快进来，楼道冷。小屿，你们认识啊？”
“啊，”方屿看着刘斯安，“这、这就是我新转来的同学，刘斯安。”
传说中的学霸就在眼前，方月琴更是开心：“哎呀真是巧啊，快进来坐坐。老方啊，去，再盛点儿鱼。”
刘斯安乍一下有点不习惯被人热情对待：“不了阿姨，您吃饭，我这就回去了。”
“哎呀你带点儿鱼回去，进来坐坐不妨事的。”方月琴把刘斯安给迎进来，笑眯眯的，“真是谢谢你啊，你看我这记性，真是谢谢了啊。”
刘斯安坐在沙发上，很是含蓄：“您客气了。”
方月琴很是热络地说：“我们现在是邻居，小屿跟你还是同班同学，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们，不要客气啊。”
方屿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看见刘斯安，他躲进厨房去帮方英俊盛鱼，毫不意外地听见自己妈妈问：“斯安成绩怎么样啊？”
刘斯安对这样态度温和的长辈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还行，还能说得过去。”
“英语成绩呢？”
方屿忍不住靠在了方英俊肩膀上，被自己的父亲同情地拍了拍肩膀。
“你妈就这样，你忍……”方英俊话没说完，就听见刘斯安在外面说：“还行吧，就只考过几次满分。”
方屿觉得自己好像被当胸捅了一刀。
就只考过几次满分……
考过几次满分……
满分……
满分！
这特么叫“还行”？？！！
方英俊一把推开自己的儿子：“你忍——人也不傻，多学学人家小刘！”
方屿捧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鱼，流下了冰冷而苦涩的泪水。
“阿姨我真不坐了，我回家了，”刘斯安站起身来往外走，“我先回去了。”
“有时间一定来玩儿啊！”方月琴接过饭盒，“这是你方叔叔炖的鱼，拿回去尝尝看！”
属于食物的香气猛地扑在鼻尖，方月琴笑眯眯的脸庞让刘斯安根本无法拒绝：“谢、谢谢阿姨。我先走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方月琴目送着他回到对门，才恋恋不舍地关上门，扭头就看见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方屿还沉浸在“就只考过几次满分”的巨大震撼里不能自拔，随即听见自己妈妈说：“小刘是个好孩子，我决定了，得让他帮咱们小屿补习一下英语了！”
方英俊对老婆的话没有不听的，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嗯！”
方屿弱弱地开口：“剃头担子一头热，人家能乐意么。”
方月琴恨铁不成钢：“那你还不跟人家小刘打好关系？这现成的榜样就在眼前呀！儿子，爸妈都相信你，你数学能考得了满分，英语，在小刘的帮助下，也一定能！老方我说的对不对？”
方英俊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嗯！”
“可我……”方屿终于还是肩膀一松，“好吧，我试试吧。”
1002。
刘斯安站在门口玄关，整个房子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他默不作声地换鞋进屋，看着冷白灯光下相同的房屋构造，心里没什么起伏。他慢慢走到餐桌旁，犹豫了一会儿，打开了装着鱼的饭盒。他伸出手，指尖沾了一点点汤汁，慢慢抿进了嘴里。
装修的时候他没盯着，餐桌对于他一个人来说有些过于大了，他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灯光下氤氲了那么一点点热气，还没越过他的头顶，就消失不见了。
晚上方屿躺在床上点开微信群，里面已经悄无声息地冒泡了三百多条消息。从学校近况八卦到明星家长里短，夹杂着几条今天晚上的作业，讨论最多的还是最近学校闹鬼的事情。
“不会真的有鬼吧？【瑟瑟发抖.JPG】”
“这一看就是真的有，高一的那个女生也太邪乎了。”
“好像昨天门卫大爷也见着了，说是个女鬼”
“？？？见着了？？”
“昂，一个女鬼，披头散发的，浑身是血，给大爷吓得今早赶紧走了。”
“卧槽！”
……
方屿简直哭笑不得，这才一天时间，这消息传得越来越邪乎了。他正要回一句，周文晓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学校来人了，”周文晓语速很快，“六个人，三男三女，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眼看着这闹鬼传闻愈演愈烈，这个时候还摸黑前往，怎么看也不像是热爱学习去拿作业的。
方屿抓起挂在墙上的面具：“我这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