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褚明澜,上一世父母去世时,她才八岁,心智尚未成熟,后来被接到京城住在了皇后宫中,跟着皇子公主们读了一段时间的书,后来帝后关系不睦,自己又被从皇后宫中接走,托付在皇上后宫的一个贵妃那里,贵妃人还不错,没给她短衣缺食过,只不过贵妃整日想的是怎么让皇上宠幸自己、怎么怀上龙胎、这个皇后怎么不老呀等等,不能说她胸无大志吧,总之是教不了明澜什么的,所以即使上一世活到了二十岁,她也是个草包脑袋。能想通这个都不错了,现在再想些什么计谋是不行的。
其实上一世褚明澜没有好好看过这个节度使府,自己家里人才安顿进来还没睡一晚便家破人亡了,褚明澜对这个宅子唯一的印象只有散不去的血腥气味和停在院子里的三副棺材。
这回从后门进来,一路经过了带着下人们住处和一大块空地的后院,还有一个大花园,便到了褚明澜的住处“存菊堂”,明澜下马车看到匾子,便转身和褚刘氏说“娘,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褚刘氏向来宠爱儿女,这种小事自然是从善如流,“好啊,澜儿自己的屋子自己取个名吧。”
“就叫,锦簇阁。”菊花自然好,“宁可枝头抱香死”的气节她也喜欢,但上一世太苦了,这一世她只盼着一家子花团锦簇,和美圆满。
“好好好,澜儿起的名比原来的好极了,等明天娘就找人来把这个匾子换掉。”“娘,别等明天了,女儿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匾子,你先让人把它取下来,新的明天再换也行。”
褚明澜心里拿定了主意,她知道怎么规避这一场浩劫了。
褚刘氏速度很快,等到褚钟在前院宣完旨安排完官员事务,带着褚明隋到后院来找妻女时,她已经几乎把大小事宜都安排好了。“阿钟,差不多都安置好了,行李都分类归到各院了,就剩自己院子里的人一点点收整了。”
“好,夫人,你辛苦了。”褚明澜低头偷笑,余光看到了自己的哥哥也同样在偷笑,咬住了自己的唇,强忍着别笑出声来。
说来也是好笑,虽然历经几年乱世,大多数名门望族都没落了,但褚钟和褚刘氏是在乱起前由家里媒妁之约定好的亲事,两个人成亲后也称得上是恩爱,只是褚刘氏是性子里的脸皮薄,褚钟是在行伍之中混了多年,那些浑话听多了,自己文绉绉地说话也实在臊脸。所以,褚明隋和褚明澜两兄妹,从小到大就能看到自己爹娘相敬如宾,宾着宾着就两个人都脸红了。
“爹娘,哥哥,今天在我屋子里吃午饭吧。”褚明澜盛情邀请,她估摸着差不多到太阳快落山时城里就会出乱子了,所以她得抓紧。
明澜看着菜食上全了,便打发屋里的下人都出去,“你们都先出去吧,也不用在门口等着,叫你们了你们再进来。”连带着,她把晴波和哥哥的贴身小厮也打发了出去。
“澜儿,怎么了这是?”其余三人都是一脸懵。
接着,褚明澜跪在了地上,“爹娘,哥哥,明澜接下来要说的事很重要,也很荒谬,但是明澜求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褚钟忙忙上去拉起女儿,“澜儿,你直说就是,别又跪坏了身子。”
“就是妹妹,你说,你哥一定信你。”褚明澜坐定,看着面前的三人,开口将上一世这一天开始的事情大致说了清楚,从这一夜的惨案,到自己二十岁被人推下去溺死,再到前一日自己重生。
终于,褚明澜一口气都不带歇的讲完,便看到三个人严肃的神色,“你们相信我,这不是梦,这都是,”
“澜儿,那伙贼人会从哪个门进来?”褚钟打断褚明澜说话,明澜大喜,“南门,他们先烧了军营,然后就来了这里。”
其实,当时褚明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都是后来她在京城听李应给皇上禀告时听到的,褚明澜到京城时身体虚弱的不像话,一去就赶紧带到了皇后的寝殿让太医救治,原本李应作为外臣不能进皇宫后院,尤其是后妃寝殿的,但皇上探望明澜时看到活像只病猫的明澜,震怒,立即叫来了李应,当时他们都以为褚明澜睡着了,但其实她把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包括皇帝那一句“屠城”。
从那之后,那一夜的惨案发生前待在城中的所有人都死了,包括城里的百姓,只活下褚明澜一个,血海深仇不用她报,那些仇家就全死完了,只留下她无爱无恨,行尸走肉。
“隋儿,我给你一些人马呆在家里保护好你娘和你妹妹,还有咱们家里那些下人们,一个都不许出事。”
褚钟来不及再吃饭,急匆匆要赶出去。“老爷,吃一点再去吧。”“不吃了,等明日,咱们再好好吃一顿。”
“爹!”褚明隋和褚明澜同时叫住褚钟,“我会保护好家里的。”“你要小心!”褚钟点头,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儿女,转身离去。
留下屋里的三个人,却也都没有再吃饭的心思。
“娘,我先去安排一下府里的防守。”褚明隋也起身离开。
“娘,你们都相信我,真好。”褚明澜往褚刘氏怀里靠,母亲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避风湾。
“傻孩子。”褚钟和褚明隋要着急去办事,再加上不擅长表达情感,其实她们三个刚听着明澜后十二年是怎么过来的,心里面都伤心死了,褚刘氏爱怜地摸着明澜的背,“苦了我的孩子了。”
明澜倚在母亲怀里,泪水脱眶而出。
稍晌,褚刘氏叫府里所有人不要收拾东西了,女的和岁数大点的下人都到褚钟和褚刘氏的院子里呆着去,男的全部听褚明隋安排,连王厨子都端着把菜刀跟着,乱世里的几年大家都闻风丧胆,看到院子里多出来的兵大概闻出来了点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