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临时空出来的地方，办公室的装修并不算新。
窗户紧闭着，好在空调足够制冷，墙壁上贴着一些反诈、消防的海报，挂着“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速度，时间就是力量”的横幅。
“啊啊，今晚又加班到这么晚，都怪近些天的案件，完全找不到线索，监控都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了都，毫无线索啊。”
一个下班很晚满脸倦容的青年对着身边的同事说道，办公室的灯还是亮着的，他把写好的报告保存好打算先走了。
“就下班啊，真羡慕你。” 他身旁的同事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而酸痛的眼睛，“虽然有加班费，但说真的熬不住啊。”
“你不下班吗？反正再看也看不出什么线索了，我们把范围都扩大了几个街区了，有嫌疑的都抓回来排查了个遍，兄弟，不如回家洗洗睡，明天精神头好些，说不定等尹江泽就可以提供新的消息了。”
这个年轻人把电脑关上，塞进包中，也没急着走，手臂搭着同事的椅背，和对方聊起天。
“你平时不是总喊着下班后的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吗？今天怎么还拖着不走。”
“哈哈，不是最近那些案子弄得人心惶惶的吗，我们一起走路上也有个伴。”
“少来，我记得你当年在警校体能测验分数比我还高！他妈的，当时我问你，你还说‘完了完了我体能贼差了’，结果测验当天，好家伙，只有我说了真话。”
“当时是当时嘛，坐了几年办公室了，说不定早退步了。”
说到这点，同事更气了，他一个起身就作势要锤对方：“我前几天还看到你发去健身房的朋友圈！”
“哈哈哈哈。”那个青年笑着躲开。
办公室里的气氛没有刚才那样沉重，他俩脸上的倦意也少了几分。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青年愣了愣：“这个点？”
同事也很疑惑，大声喊了句：“请进！”。
门慢悠悠打开，门口站着一个白发的男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袖t恤，很简单的打扮，但是那张脸那眼睛那头发不是白血病就是中二病。
虽然内心开玩笑般的想着，但青年和他的同事都暗自提高了警惕。
青年不动声色，手在办公室隔板的遮挡下伸向自己的腰侧。
他们部门成立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最近属实见多了各式各样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也抓到过几个非人的生物，眼前的男人从外表看上去就已经足够特殊。
正好，最近得知的一种名为“吸血鬼”的生物很适合眼前的男人。
“抱歉这么晚打扰。”男人很有礼貌，脸上还带着微笑，“我是来给你们提供新的线索的，有坐下聊一聊的意愿吗？”
青年伸手拦下打算身边的同事，自己上前几步，走到对方身前。
他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你好，我叫林腾，非自然现象调查局成员，请问您怎么称呼？”
姓名、职位，对方的意思是以同种方式介绍自己。
他面前的这个深夜拜访的男人，自然是祈夜。
而林腾对于祈夜来说也并不陌生，对方是前世尹江泽这支调查小队的队长。
因为逃窜的血族和这些案件不单单出现在这一座城市，所以调查局在每个城市都有分部。
调查局建立时间较短，成员又基本上都是从各个部门调来的，人手不足。
所以一个城市基本上都是一个小队，由四人左右组成。
这间办公室也是上面临时改了其他的办公室分出来给他们的，比较仓促，有很多东西没准备好。
虽然不算新，但好在活动经费很足。
“林队，我前段时间跟你说的血族，祈夜，我想让他跟我们一起调查案件，有个了解血族势力的加入情况会好很多。”身后的尹江泽先一步开口。
“尹江泽？”林腾这才注意到门后的尹江泽，他一把拉过尹江泽，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对面的吸血鬼，压低声音说道：“你确定？”
尹江泽点头。
林腾皱眉：“祈先生帮助我们的理由是什么？帮助人类对抗吸血鬼？”
“据我所知，你们最近正在调查最近连环发生的命案，你们应该也清楚，那些案子与我们血族有关，而我是血族亲王，这是我的责任。”祈夜给了他一个理由。
这并不是林腾想知道的，他说：“那我可以理解为，是你没管理好自己的手下吗？”
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个说法就有些尖锐了，但有试探的意味在。
祈夜不太在意：“你可以这么想，但是他们只不过是一些低等的血族罢了，我感兴趣的是他们背后的人。”
“……”
林腾能够明白话里的意思。
吸血鬼内部有分歧，而祈夜想表达的是他与那波势力无关，并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在暗示自己——他们是同一战线的。
但是真的能够相信一个吸血鬼吗？
林腾看了一眼尹江泽。
他还是比较相信尹江泽的判断，更多的可以等他们真正相处后再自行了解。
无论危险与否，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信息，哪怕参着众多的假信息，也比无从下手要好，打破现在的僵局是重中之重。
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那些被害者可等不起，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等待下一个案件发生。
“也许你没有很能明白我表达的意思，非自然现象调查局——我们并非只是调查这件案子，你们这整个种族，都是我们现在迫在眉睫处理的问题。”
这些案子只是他们发现血族的一个起因，也是他们经手的需要他们处理的问题。
“而上头建立这个部门的初衷，是需要管制你们这个种族，我想你应该向尹江泽了解过这点才来到这里的。”
“是的。”
“那么你依旧想要加入的理由？”林腾想要知道的是这个。
并没有什么想要加入的理由，祈夜心想。
加入非自然现象调查局，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只是话肯定不能这么说，他还有疑虑尚未得到解答。
“这难道不是我们双方种族生存问题吗？”
祈夜给林腾抛了个新问题。
“世界裂缝正在打破两方世界的和平，你们调查这几次事件后，应该也有所怀疑吧，你们这边的人类已经与血族有联系，他们与我们已经产生了巨大的信息差，本身支持和平的血族就已经很少了，而你们的上边——”
祈夜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腾一眼：“支持和平的高层可能也不多吧。”
林腾脸色很难看。
想必这些天，他已经感受到不对劲了，毕竟不是傻子。
“如果放任不管，只会出现越来越多的袭击事件，无论那些混乱是否是由血族一手构成的，受伤的只有平民。
而你们人类会将一切的问题都算在整个血族头上。不现在控制住事态，将这些案件尽快压住，定义为普通的连环杀人案，等血族摆在明面之上，必有一场大战，想必你也清楚。”
办公室陷入沉默，林腾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过去一个月，仅仅是这所城市就发生了七起恶性袭击案。
受害者都被吸干了血液，媒体在报道中用了“吸血鬼狂热分子”“吸血鬼都市传说案件”一类的标题。
——民众的恐慌情绪正在蔓延，一天不抓住凶手，他们的反应只会越来越大。
林腾呼出一口气，又看了尹江泽一眼：“合作可以，但是我有要求。第一，你接下来的所有行动都必须有调查员陪同，第二……”
他直视祈夜的双眼，那颜色像是凝固的鲜血，像是近些天他看的现场照片，像是最近那些受害者家属的怒火。
……太过浓郁的颜色，在苍白的脸上过于醒目，如同隐藏在黑夜中窥视的肉食动物。
“我需要知道你们的弱点。”林腾说。
祈夜突然笑出声来，林腾脸上露出一些疑惑的表情。
这是很好笑的事情吗？还是对方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异想天开？林腾心想。
“没什么，只是你提的条件与江泽一模一样。”
祈夜脸上的笑容没有消退。
“日光、银器……那些传说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真的，不过林队长……”他前倾身体，如大提琴一样优雅的声音如同耳语一样轻柔，“你觉得我会把所有底牌都告诉一个刚认识的人类吗？”
他和尹江泽吗？
林腾抽了抽嘴角，确实，就连这句话都不确定真假，但是没关系，无论目的为何，他们总需要从了解血族开始。
“合作愉快，祈夜。”
祈夜对他的称呼有点惊讶。
因为上一世的林腾一直以“吸血鬼”来称呼他而不是他的名字，也许是他打心底里对血族的讨厌，认为吸血鬼这个称呼更加的不尊重他们吧。
但其实祈夜不太介意对方的讨厌。
只是他以为林腾会说什么“合作愉快，吸血鬼”这样子的话呢。
祈夜握住林腾伸出的手，同样笑着说：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