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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岸观火

    “你说那个侍郎是曲成非,那么跟他在一起的闻人家又是哪位贵介子弟呢?”

    莲生心领神会:“那是廷尉左平闻人陂的小儿子闻人谦,还是个学生,没有官职在身。”

    “他们两人的关系如何?”

    “曲家跟闻人家表面上来看是纪群之交,但是家大业大,家族壮大了,多少也有些不和谐的音韵。尽管如此,曲成非跟闻人谦依然形同兄弟,亲密无间。”

    “那他有什么眷属或者闾巷绯闻之类吗?”

    莲生笑道:“有是有,他在东平坊的绮红楼跟一个伶人相恋,但家里不同意,就偷偷的给她置了外宅,打算以后再把她给纳了。现在他们有个孩子还不足周岁。”

    夜晞斟酌一下道:“那生活还挺惆怅的呀。他俩现在还好吗?”

    “涫琴是他的解语花,能不好吗?闻人谦,也没有别的妻室。”

    莲生安静地看着她。

    “能安排一次会面吗?”

    “嗯——,我跟她也算有些交情,打点一下应该也可以,让她到你那里问个卜如何?”

    夜晞点点头:“不错。那就散播一下负面的风声,如果还不行,就给她宅子造些小小的不安宁,那她应该很愿意来见我。”

    “就让她求个平安不行吗?”

    “莲生都看惯人情世故,怎么不懂得?人呀,耽于安乐的时候,锦上添花的东西都不会太在意,唯独有扼喉之危或有无妄之灾的时候,才会祸来神昧,不能自已地动掸起来。”

    夜晞离开时,太阳依然毒辣,阳光像贴在脸上烤,烤得人容易头脑发涨。她坐在马车上,漫无目的地往厢外看,云海下六合宫的穹顶在远处若隐若现,那些屈辱的回忆与岁月又浮上心头,她们曾经历尽艰险地挣扎逃离,却又心怀鬼胎地重新踏入这片危途,为了理想吗?莲生跟她诉说着那宏大的愿望,长治久安,河清海晏,她也曾跟彬彧谈论过这样的话题。可是,她不过是隐藏在冠冕堂皇的旗帜下,为了报仇,为了承诺,为了让永不瞑目的亲人得到安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莲生、端蒙、燎原军,所有被牵连进来的一切力量……包括自己,不过是这种无法轻言道说的凄怆下驱动的棋子,会成功吗?然后以后呢?

    唉……,怎么迷惘了呢?怎么动摇了呢?对呀,从一开始下了决心,就再没有回头了。

    有的,只有勇往直前。

    五天后,夜晞在四恩神庙会见了闻人谦的外室涫琴,在她的话术的诱使下,她的“善意”的建言籍由涫琴的枕边风吹到了曲成非的耳廓里。

    “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渐矣。乃细恶不绝之所至也。因而,看见他人受苦而举手之劳便可相助,却冷眼旁观,无异于助纣为虐!”闻人谦如此对曲成非说道。

    曲成非经挚友鼓励,热心受到鼓舞,擅自出资替公家的缺口补上,又从家里弄来粮食,做成一锅一锅的热饭,供应给工人,如此周全过来,工人的环境得到改善,遑论是受累受苦的工人,乃至平头百姓都纷纷地称颂起曲侍郎的慷慨跟至善,如此美名日渐传颂开来。

    然而才没过数天,曲侍郎的上级,也就是他的父亲起部郎曲汪直却气急败坏地将儿子的仁义之举毁于一旦,砸烂铁锅,倒掉给工人准备好的饭菜,勒令家奴不可再听从公子任性妄为。曲成非得悉后勃然大怒地跟他父亲置气,父子之间闹得不可开交。

    翌日,大量的工人忽然病重,轻者上吐下泻,重者昏厥,情状严重,迫使工程一度停止。面对如此紧急的情况,民曹尚书翟义正立刻组织调查,并在丞相的授意下,让决曹监督处理此事,很快调查结果就出来了,原来这些突患急病的工人都是食用过侍郎曲成非私自供应的饭食,怀疑由于这些粮蔬都是变质的馊掉的食品再处理烹调,毒害百姓。果不其然,仅仅一日之内就搜寻到犯人,知罪者戴罪立功,连带供出了数名共犯,都纷纷指认在曲成非的指示下,将坏掉的米粮果蔬制作成供饭给工人,以贪掉原本真正该供给百姓的干净的钱粮,同时还在曲成非于外郭城的一间别院中找到赃物。

    人赃并获,无从抵赖。曲成非下狱,而起部郎曲汪直也被免职调查。此事雷厉风行,全无间隙可斡旋,丞相阮爱廉还以此事狠狠地参了尚书令曲萌萌一本。

    贾慎与夜晞谈论此事时,言语中也颇感惋惜:“曲侍郎宅心仁厚,心怀百姓,体恤黎民,可是他不懂官场。夫仁义兼济,必有分乃可。自古以来,天下爱天下,诸侯爱境内,大夫爱官职,士爱其家。逾越了本分的仁义之举,虽然是仁义的,但也是无形中招惹了别人。他这么做,不就是相当于揭了阮家的短吗?唉,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样暴露出把柄来,是断然不会被放过的。”

    “你认为这是栽赃的?”

    “这不明摆着的吗?这根本就不是阮氏跟曲氏的斗争。从起部郎透出来的风声,曲侍郎的一贯风评并不差,他难道不知道他儿子的为人?可是这件事之所以会发生,据说是受到了他的挚友闻人谦所教唆的,他的同僚都有见证。闻人家与阮氏朝野内外的斗争,我们贾家一贯都是保持中立的,曲氏大多数人也都坐山观虎斗罢了,这次不摆明阮氏认为这是曲氏与闻人家联手,所作出的回应吗?”

    “那不就把曲家完全推到自己的对立面了吗?”

    “这种事连我们都看得懂,曲家的人怎么看不懂,还会站在闻人那边?只怕会心存芥蒂吧!闻人谦虽然只是个小角色,谁说他背后没有人推动,谁又会认为这是无意之举?四两拨千斤!曲家里也有许多人并不想跟阮家的人作对,也不想跟闻人家的抱团,现在闻人居然来了那么一招,恐怕曲家有不少人会认为这是闻人家为了与阮家作对将故意将曲家人卷入,上屋抽梯。”

    “那君主怎么做?”

    “大王完全盲信曲令君,全都指望他,即便瓜田李下。而这次事件,曲令君让了步。为了清者自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咽下了这黄连。大王放任着一切,可恶!”

    “可悲呀!这些阴谋斗争中,无论谁的抬手举足,始终受苦的都是老百姓。”

    贾慎斟酌了一番,忽然抬头看向夜晞那冠带下苍老而平静的面容,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讥笑道:“这个世间原来还有凤临看不懂的阴谋吗?”

    “你来告诉我不就行了吗?”

    贾慎得意地哼笑了一声,既有一丝讽刺,又有一丝轻蔑,遂又感叹道:“这种自私自利的世道,也就容不下这些仁义忠厚之人。”

    夜晞笑道:“贾少主也不用太悲观,仁义忠厚之人被关进大牢,他们终需看清楚这世道,待到云开月明时,能够为我们所用的,就是这些不白蒙冤的仁义忠厚之士了。”

    贾慎深深蹙眉,凝重道:“我们一定要推翻这虎豺之辈的统治,只有大景正统,这片土地才能重现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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