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打斗飞杨起的尘嚣在沐浴阳光的飞舞下熠熠生辉,因剧烈打斗鬼道也被顶了起来,推翻沥青色板砖。
谢衍殊心神一动,烈阳悬在头顶,晃得他半眯眼睛。
眼下是乐夭等着他的回答。
“走吧!时辰不早了”
离开之际,远方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此时元渡卿身处黑暗,一抹虚色在夜里闪烁,映在脸上,定睛一看是口红棺,周身闪着金光。
元渡卿眉头一皱:“红棺?”
走近棺椁脚下,仔细打量,发现这并非什么是红棺,而是一口黑棺,只不过周身涂满了金红色符文,未干的墨顺着符迹往下滑落,渲染棺椁全身,远看像是一口qu普照金光的红棺
不过,四条锁链分别贯穿四个洞口,相互缠绕,将这口红棺吊了起来。
元渡卿眉间阴郁不散,怔怔望着红棺。
须臾间,他好像…在这听到了呼唤….
虚空之中,隐隐传来故人的呼唤,一声比一声响彻耳际“元渡卿,元渡卿!”天旋地转,声音萦绕在耳畔,晃过心神。
这声音是谢衍殊。
元渡卿蓦地抬起猩红的眼眸,目光沉沉地盯着棺椁。陡然运转灵力,腾空而起,拔剑指向棺椁。剑气在挨近棺椁瞬间弹在岩壁上,炸裂的岩石粒溅地锁链叮当作响
心底的声音逐渐消散,元渡卿虚脱般松了口气
若他猜的没错,这口棺椁便是传闻链接悬山与鬼城的“轮回道”
金光普照。不是夕阳洒在鬼道上的金光,而是红棺四周散发的金光
就不知这金光从何而来?
这口红棺又是从何而来?
四条围绕棺椁突然发出剧烈波动,压制的棺盖似要被里面的东西掀开,不断扑腾,直至金光闪过
元渡卿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摇椅来回摆动的谢衍殊
一切还是他们初入鬼城住的那间客栈,斑驳的墙皮,挤压的灰尘……
又回到了过去,元渡卿闭眼调息,静脉游走全身,除了有些许虚弱,并无异常。走下塌,谢衍殊紧闭双眼躺在摇椅上像是闭睦假寐,手中握着的苹果干瘪泛黄,许是过了许久
元渡卿并没打扰谢衍殊“休憩”,而是推门出去,黑夜将天与鬼城融为一体,眼前只觉得是片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身前,分不清究竟是夜还是鬼
耽误之急,是找到他们
街道空无一鬼,伴着夜风吹落。一直往前走,明明昨日同谢衍殊被鬼追赶,只觉得这条大道十分的短,今夜这条道仿佛是条无尽头的路
天光熹微,钟声自东方回荡在耳畔。钟声圆润深沉,浑厚宏亮,音波起伏
元渡卿停住脚步,朝东边望去,一片无际。眼神凝重,他未曾感受到方圆百里内有活人的气息
这钟声究竟谁敲响的
思索片刻,元渡卿朝东边奔去。他倒是看看是何方神圣,在鬼城鸣钟
一炷香后,元渡卿落在寺庙的红墙黄瓦,园内一棵硕大地黄果树立在中央,遮天蔽日,挂满红色祈福的缎带随风飘扬
黄果树正对着的神仙庙上悬挂一口庞大的钟铃。钟铃铸造精美,铜质乌亮,内外铸满佛教经咒数种,在钟体穿入条浮雕铁链,美轮美奂,与神仙庙相连
神仙庙屋门紧闭,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
元渡卿绕到寺庙正门,朱雀红色大门磅礴大气,黑底金字牌匾上写着“觉生寺”。长身玉立在门外,轻扣门环三下
须臾,大门由外往内敞开,门后空无一人,元渡卿抬脚跨入,走进寺庙,清新淡雅香火缭绕鼻间,眼前的庙宇巍峨庄重
站在神仙庙前,元渡卿拱手拜三拜,道:“在下不知道哪位前辈在此,独自前来叨扰,多有得罪。”
寂静空荡的神仙庙无人应答,就在元渡卿以为没他不会回答时,空灵地声音在耳畔回荡,不急不缓:“贵客远道而来,何谈叨扰。至于我是谁…我就是我,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生于天地长于天地”
元渡卿心中有了猜测,问:“前辈能否解我今日前来之惑?”
“他”似乎叹了口气,故弄玄虚说:“万物之灵,天地秩序”
元渡卿一时不明白这话何意。顿在原地,许久问道:“不知前辈这话何意?”
“庙门前立有功德箱,你掷一枚铜钱往里,会有条红绳,将你的惑写在上面,挂在黄葛树上,片刻飘下来的树叶便是你想要的结果”
元渡卿思索片刻,目光落在功德箱,走上前,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放入箱内。随后探手进去,红绳相继缠绕在手腕
元渡卿双指一凝,红绳展开在眼前。元渡卿想了想,随即写下“你是谁”。他不信这神仙庙的人,无论他是人是鬼,不敢出来见一面的,都是在装神弄鬼
手心撰着红绳,足尖点地,腾空旋转一跃,飞至黄葛树顶端,将红绳缠在树枝上。
双脚落于树前,等了许久,一片翠绿叶子飘落眼前,元渡卿双指捻住,反手握在掌心,微蹙眉心,沉吟念出绿叶上的十字个:“似我人间仙,非我人间人”
“……”元渡卿唇角微勾,讥讽看向神仙庙,神情冷漠,薄唇轻启:“好一个人间仙。”
远处的一阵疾驰声传来,不一会儿,一声咒骂响彻云霄:“乐夭,你不是人”
乐夭划过屋檐瓦岱,落在地面,头也不回地往前跑,“非也,你怎么知我乃是人间天仙,且这事真不怪我呀!!!”屋房错落相交,身影缠绕在鬼城之中,不了一会,就跑到了死胡同
眼见鬼要追上来了,他脚蹬屋墙,越过身,一扇朱红色大门映入眼帘,寺庙大敞,乐夭一溜烟跑了进去,身后的谢衍殊看见他的身影,随着脚步跨入觉生寺的大门
两人站在门前,身后众鬼停在三里开外,忌惮的望着寺庙,面面相觑。乐夭心中大喜,“这群死鬼终于有怕的了”
突然感觉身旁蓦地一寒,转过头看去,发现谢衍殊早已拔剑朝他袭来
“谢衍殊….”未说完的话淹没在打斗声中
两人从大门打到神仙庙,乐夭一瞥看见,一袭月色锦袍持剑双手环胸依靠在树背,止住还想再战的谢衍殊,示意他往左瞧
落在谢衍殊眼里就是乐夭挤眉弄眼地往□□斜,谢衍殊抽了抽嘴角,秋瑟缠绕似蛇不断往上攀缘,绕在他手腕
打架还敢分心,简直欺辱人!!!
乐夭发现谢衍殊剑法越发凌厉,心惊胆颤,跃到元渡卿身后,用他做前身,试图挡住谢衍殊的剑法
“救我”
元渡卿握住乐夭手腕,反手一折转个圈,一掌击在他肩胛骨上,将他推了出去
乐夭身子一仰,稳住身形,回头就瞧见两人并肩而立,居高岭下地审视他,阳光透过树荫照下来,看不清他们模糊的脸,却能感受到两人寒冷的眼神
乐夭先发制人:“好啊!你们长陵宗弟子为老不尊、以多欺少、得寸近尺、咄咄逼人、见利忘义…….”
谢衍殊唇角逸出冷笑:“你不是人间天仙吗,怎么现在却怪上我们的不适了,既然如此,不如我就好人做到底,让你说到我做到。”
利刃插入身侧,寒气袭脑门儿,乐夭眼见形式不对,想要转身就跑,捆仙绳像悄声一点点把他手脚缠住,让他动弹不得
“元渡卿!你们…欺人太甚”乐夭气急败坏吼道
“我们长陵宗弟子不仅是你说的那样,还小肚鸡肠,听不得你的胡言乱语”元渡卿指尖流转,禁言术封住乐夭想要说话的嘴
乐夭干瞪着眼,嘴里发不出声音,只能化作一阵哼哼唧唧。眼睁睁看着谢衍殊的拳头落了下来
树叶被晃地沙沙作响,呜咽声回荡在寺庙。
谢衍殊摆弄功德箱,往里扔了枚铜钱换出一缕红绳。在上面写下疑问,挂在黄葛树上
站在树下等着解惑,心中不免质疑:等了这么久都不见有落叶飘下来,元渡卿真不是在匡他?
乐夭脚踏轻功飞过,同谢衍殊一起站在树下等着落叶。
没一会儿就有了绿叶落下
幽幽几字,看地乐夭眉头舒展,嘴角不自觉往上扬,眼底的喜悦十分晃眼
谢衍殊探头想看,乐夭眼神一扫,把树叶揣入怀里。随口问:“谢衍殊,你问的究竟是什么,等了这么久这树都解不了”
谢衍殊扫了他一眼,一时想到红绳上的字,“未来道”。心中腹诽:难不成我未来没有道侣,不然在这等了许久未曾有叶落下?
谢衍书不死心地抬头望树,却死终等不到一片落叶,失望转身离开时,一片绿叶悠悠扬扬荡落在头顶。感受到异样的错觉,谢衍书揭下落叶
乐夭站在身后念出声:“一花叶、一剑心,一诺共此生。”
乐夭回过味,托腮沉思,语气凝重:“听闻你在雪岭域受了古树恩泽,得了一招名为“朝花夕拾”的剑意?”
只见他盯着叶上的字,不答,继续问:“我也是在人们口诉中知晓,这招风花雪月同起同落,叶上的花叶多半说的就是你
至于….剑心。”乐夭思索片刻,极为肯定地说:“极有可能是你那未曾谋面的道侣?”
谢衍殊把树叶小心揣入怀里,轻哼一声:“我未来的道侣自会带着剑心来漫天花雨中与我共诺此生誓言。”
回头看向乐夭,眼神一暗,话又说回来:“艳冠天下的乐师兄,就不好奇这树叶上本没有字,落下来的却有字?”
乐夭猛地往后退,警惕看着他:“你是如何得知的?”
“看到了”谢衍殊唇角微扬,坦率承认
乐夭迎面看着朝吹拂的红绳,嘀咕道:“四眼王八,看得多。”猛地咳嗽几声又说:“我看这怪事还不止这一件,这么鬼城寥寥几人,却有这么多红绳,这合该早是个枯树了。”
元渡卿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分析的头头是道,目光落在神仙庙内,他倒是好奇里面装神弄鬼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钟声由内自外响起,激荡的声音听着人神魂一怔,仿佛是净化经过洗礼之后的心无杂念
元渡卿挡在两人身前,聚起屏障,钟声清脆的回响轻易透过界境穿入识海
乐夭听着钟声生生不息地回响,经久不散,心中郁气聚结,眼神阴沉。“这钟声究竟要回荡多久!”
青经随着手臂逐渐攀升,蔓延至脖颈,眼框通红,眸光一闪,气聚丹田,足见轻点提剑而上,身后元渡卿惊喝道:“乐夭,回来。”
剑气划破长空,与钟声相击,在空中碰撞出火花。
钟声停了…
元渡卿跨步到乐夭身侧,询问:“无事吧?”
“没事”乐夭转身看着元渡卿,两行温热的血水在鼻间流淌,感受到脸上的异样,疑惑问:“哪来的水啊?”抬头望天,不见下雨,抬手一摸,指尖的鲜血像是一圈圈涟漪的光圈,使眼前景象无限放大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依稀辩驳出是谢衍殊急促的呼喊。
谢衍殊眼睁睁看着乐夭直挺挺在眼前晕了过去,吓得不断拍击他脸颊,试图让他清醒
元渡卿握住他的手腕说:“他晕血,你拍他没用,一会就好了。”
谢衍殊抬眸就看到元渡卿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神仙庙,将乐夭拖到一旁,凑到元渡卿身边,腹语道:“里面有人?”
“嗯”
谢衍殊率先走上前,轻轻一推,木门吱地缓缓打开,一尊青面獠牙的神像赫然里在面前,抬头对上它凶狠的表情,不禁让人觉得非礼勿视
谢衍殊并未移开视线,直视神像上挑的丹凤眼,看到的却是一片怜悯之情
绕过神像,进入神仙庙内,两边立着的神仙皆是低眉顺目,不自信瞧,还以为神像皆是闭上眼的。手中不是抚着宝剑便是捻着一株翠绿色低垂的柳枝
对上他们眼神或多或少都是悲悯
望着偌大的神仙庙内,空无一人,寂静地落针可闻,元渡卿看着神像,谢衍殊疑惑的心声传来:“屋内只有神像,哪儿来的人?”
元渡卿良久之后才说:“能与人交谈的不仅仅只有人,神,也未必不可。”
可这的神像无神识,也无生机,只受香火,显然不可能有神临世,怎么会说话….
站在中央面对环伺的神像,元渡卿感受身体轻飘飘地,仿佛飘到云层之上,又好似坠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想要努力睁开眼却是在白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