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炎凉

    天阴冷的可怕,家里的房屋虽然破败,倒也收拾的干净,饱经沧桑的外表隐隐透露出主人家世的不凡。一贯冷冷清清的院子,今日却里里外外被围的水泻不通。嘈嘈杂杂的人声中,芃芃望着堂中躺着的那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恍了神。

    12岁她现在是真的孤苦无依了,爷爷走了,昨天夜里静悄悄的走了,她摇着爷爷冰冷的手,却再也唤不醒他,听他宠溺的呼唤“哦哈哈,我的宝贝孙女!”也再也不会有人双手抱起她用扎人的胡子扎她的小脸蛋了……

    李芃芃自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听人说爷爷的父亲是乡里的地主,老来得子生了爷爷,特别宝贝,所以得到了精心的培养。所幸爷爷从小也特别的聪明,在村里是有名的才子,也是村子里那些年唯一的老大学生。年轻的时候爷爷满腔热血也参过战役,报效祖国。意气风发的少年自然也有很多的追求者,却一辈子未娶妻,突然有一天抱着一个女婴,就是她李芃芃回到了村里。此后爷爷带着芃芃靠着政府里发的养老金过活。加上在村子里为村民们看看风水,写写对联倒也富足。

    芃芃虽然养在乡下,对比起来也是穿的像个小公主,特别洋气。而爷爷却永远是那一身老派的青衣大褂。闲时爷爷还会在村里的祠堂无偿的教孩子们音乐、语文、英语……因此在家族中也是德高望重,这些年芃芃在爷爷的庇佑下无忧无虑的长大了。

    “让一下、让一下”思绪一下被带回了现实。迎面走来几个壮年,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走在一位温文尔雅儒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后面吼道。

    那位儒雅的中年男子疾步走向灵堂中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叔啊,你怎么就走了呢?侄儿不孝还未在您跟前尽孝啊...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哭,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些年和芃芃爷爷的点点滴滴,全场看到无一人不掩面哭泣。

    “叔,您老人家一路走好啊,侄儿我知道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芃儿啊。”

    “您放心,我李俊生一定会照顾好芃芃的。”

    他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抓过芃芃的手往自己身边带:“芃芃别怕,李叔来了,李叔来陪芃芃了好不好?李叔带芃芃去城里读书哈!”

    “不!”芃芃被吓到非常不情愿的往后躲,奈何手却死死地被他拽着。

    这位李俊生,是爷爷同宗里侄子中混的最好的一个,据说在县城里也开了一个工厂,赶上政策红利富了一把,也是村里第一个买大奔的人,但具体做什么却没人知道。不过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回村他是必到芃芃家,看望一下爷爷和她再回城。虽然时不时的也会带点礼物给芃芃,但是,对他,芃芃就是喜欢不起来,一种莫名的讨厌,甚至有点怕他。这次听闻爷爷过世,他带便着手下着急忙慌的赶来。

    “我,我不和你去,我要在这陪爷爷。”芃芃脆生生的说,“爷爷只是睡着了,他醒来看不到我会难过的,呜呜呜……”她在心里无法接受爷爷将永远离开她的事实。爷爷走了,这个世上只剩下她自己一个小可怜了。

    “城里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还有漂亮的小裙子。芃芃乖。”李俊生哄着。

    “我才不要,我不去,我不去,我只要爷爷,呜呜呜……我只要爷爷。”

    “看到没,暴发户,你那算盘打的可真响,真当我们看不出来,快放开我们的可爱的小芃芃,人家根本不愿意和你去。”  “是不是啊,小芃芃,到青哥这里来,青哥会好好的保护你的,”说话的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走进来,这是村书记那不成器的儿子。只见他走到李俊生的面前,一副挑衅的样子。看向芃芃的眼神却充满心疼。

    “我们家小虎可是从小和芃芃玩到大,既然芃芃不愿意离开,那我们家才是抚养芃芃最好的选择。”隔壁王婶嚷嚷到,她憨厚的丈夫李大牛赶紧拽了拽她的手“我们家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有闲钱……”

    “唉呀,蠢猪,你住嘴,你看不出来,有这个小丫头你还怕没有饭吃”王婶小声嘟囔着。

    “我们家也可以…”

    “这里只有我能给芃芃提供优越的生活,良好的教育。”

    “我们会好好照顾芃芃的…”,一时间炸开了锅,众人争抢着,幼小的芃芃成了香饽饽。手足无措的芃芃还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青哥走到李俊生的面前,一把抓住李俊生的手,看似轻描淡写的把芃芃牵到了身后,然后面色沉重的跪在爷爷的前面,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别怕,我来保护你,”他转过头去冲着众人说“今天谁也别想从我李青手里带走芃芃。”忽然间这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特别有安全感。

    “李青,你个小流氓,你来凑什么热闹。”李俊生面露凶光,若他不是村书记的儿子,今天一定要让他付出点代价。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唉,要造反那,还把不把我们这些老人家放在眼里”,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零零落落进来3个村里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走进来,其中一个还坐着轮椅。他们泪眼婆娑,眼里满是沧凉。

    “老弟,你还是先我们一步去咯”,

    “年轻时的哥几个,就剩我们不中用的三个了,也不知道能撑得了几天哦”最年长的那个缓缓的说到。

    “叔,您来了正好,这老爷子膝下无子,在世的时候宗族里就总是劝他过继一个,他不肯。现在走了,总不得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吧。”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道。

    “叔,您也了解,我在这些小辈中也算是可以,今天我李俊生愿意过继到老爷子名下,给他养老送终,今个您给做个见证”李俊生恭敬的说道。

    “我们家俊乔也可以,”“我们家俊西也优秀,有钱了不起啊,宗族里这么多的优秀的后生怎么就轮到你了”……

    老者摇摇头,欲言又止,他明白,这些人实际上是冲着遗产来的,在他们眼里他的这位老弟一定存了很多钱,而且光是明面上这几处祖上留下来的房产就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若不是人丁凋零,唉……

    “请问哪位是李芃芃小姐?”屋外一个中年男子牵着一位小姑娘走了进来,“这个人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看屋外停的车,和他穿的衣服,这气质非富即贵啊。”

    那男子走到灵前,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走到芃芃面前,微微欠身,“李小姐,您好,我是蔚家的管家蔚山,您也可以叫我蔚伯。家主听闻您爷爷故去非常伤心,本想亲自来送送的,奈何染病在身,蔚然少爷仍然在外地,一下赶不回来,所以派我来接李小姐回家。”

    李芃芃听的一愣一愣的,但是她明白,这个人也是来带她走的。

    “这几日我会协助李小姐办好葬礼,请小姐事情安排好过后随我一起去蔚家。”他顿了顿继续说到,话语间不给任何反驳的机会。芃芃愣神杵在那一言不发。

    蔚然,蔚家的小孙子,听说蔚然爷爷和爷爷是一同参战的生死之交,爷爷捡到芃芃时,襁褓里的生辰八字和蔚家爷爷的小孙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两人一合计便愉快的定下了这门娃娃亲。传闻中蔚然是蔚家百年难遇的奇才,刚出生就会说话,这些年其各方面就已经是家族中的佼佼者,碾压同辈,前途无量。今年仅12岁就少年班毕业的他,毕业后却未选择继续深造。听说蔚家一直极力劝他去国外留学,却被他拒绝,说死不出华夏。也不在家里帮忙管理家族企业,只是每天在外游荡,已经走遍了中国半个地图。性格孤僻,少年老成,听闻在家的时后也是独来独往,时常一个人在书房看书,从不与家中孩子亲近。只和蔚家家主,他爷爷,蔚重亲近。蔚重为此也伤透了脑筋,

    “蔚家,就是省城里那个和芃芃定了娃娃亲的风水世家蔚家么?”

    “连一个管家都这么气派啊。果然是高门大户,这女娃娃的命怎么这么好。”

    “他手里牵的女娃,不会是蔚家最小的孙女,蔚果。啧,富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长的真漂亮。”……

    看芃芃低着头不说话,李俊生再次冲向前去,特意撞了一下蔚山,蔚山却纹丝不动。“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带走我们的芃芃”

    蔚山面不改色,眼神坚定“我们家少爷和李小姐自幼定亲,我们家主信守承诺,前日李老打电话给家主,说感觉时日不多,临终托孤,现下李老故去,李小姐年幼无人照看,我们自然可以来接李小姐,你们有什么异议?”

    “那人你可以带走,但是我们李家的财产她要留下,毕竟她是个女娃”李俊生望向人群中最年长的几个,蔚山站在那默不作声,也望向老者。

    “芃芃是我兄弟的孙女,也是从小我们看着长大,他昨日来找我,说一辈子了无牵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芃芃,托我务必护她周全。”顿了顿,“我当他全说的是胡话,没想到……临走时他和我说,如果蔚家来接他就把芃芃托付给他们,蔚家一定会善待芃芃的。”

    “既然我们把芃芃托付给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那个财产也一并交给芃芃,作为她的后盾吧。”

    “叔,您老糊涂了,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凭什么啊!再说别被蔚家吞了去……”

    “我们蔚家,家大业大会在乎你们这点点东西,你们欺负女孩子,算什么大人。”扎着两个小辫子的蔚果愤愤不平到,“芃芃姐,别怕,现在是法治社会,谁也别想抢走你的东西”看着8岁的蔚果天真的护在芃芃的身前,乌云密布的天突然射进了一缕阳光。

    “别争了,就这样决定了。”老者沉声,说罢转身离去。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奇怪的是李青却未离去,一改常态的带着他的兄弟忙前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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