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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东西

    小汉格顿是萨里郡治下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镇,因地理位置偏僻,消息极为闭塞。外面的战势焦灼异常时,打仗的话题才刚刚端上这里闲话家常的饭桌。时局再变幻无常,也与生活安稳得乏味的小汉格顿人没多少关系,他们更热衷于眼皮子底下的琐碎事宜,像任何一个多嘴长舌的人一样热爱这片土地。小汉格顿没有隐私,大家互揭老底,习以为常;但凡事总有例外,只要谁提到村道外延伸往山坡处的那片林子,再健谈的村民也会变了脸色。

    据说那片林子很有一些古怪。流传最广的版本是住在里面的那家人邪门。冈特家在当地是人人避而远之的怪胎家族,自从老冈特去世后就剩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还和镇上的居民有些来往——如果酗酒赌博斗殴也算是一种“打交道”的话。但就连他也在半年前不见了踪影。有人说他去前线当兵了,有人说看到他被抓上了警车,还是从伦敦来的警察。什么样的事会劳驾到首都的警察出动呢?大概是杀了人吧,谁知道呢。这家人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上了年纪的人听了摇摇头,老神道道地吐出一个词,诅咒。老冈特早年没那么疯,是那块地被诅咒了。说着指了指里德尔宅的方向。对面的人顿时心领神会地眯起了眼睛。骑了一辈子马的小里德尔先生居然被摔得坐上了轮椅,还是在平地上跑马出的事,怎么看都透着邪门。任何进过那林子的人都……老人止住话头,两个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都知道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小里德尔进了几次林子就头脑发昏到和老冈特的女儿私奔的事一度在镇子上闹得沸沸扬扬。

    流言像白鸽一样四散飞往小镇各处。在几个不嫌事大的孩子进林子玩壮胆游戏被吓得神智不清跑出来后,冈特家的树林正式被安上了闹鬼的名声。连最特立独行的猎人都不往那里去碰运气了。它像一本被遗弃在角落的书籍,只等着时间在上面积下一层又一层的灰。

    因此,没人知道今晚的林中小屋亮起了光。玻璃窗映出鬼魅般摇曳的橘色火焰和憧憧人影,这番景象若能被小汉格顿居民目睹,一定会成为风靡整个小镇的鬼故事素材。

    里德尔打翻的蜡烛在地上燃起一条火蛇,头衔着尾,尾缠着头,将费尔南达困在中央。椅背粗糙的刻纹磨得她后背生疼,热浪熏得她眯起眼睛。

    “伟大的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她小心翼翼地喘着气,试着动了动被看不到的锁链圈制住的身体,“你实在很容易被冒犯到。”

    “你胆敢继续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他阴冷的声音透着恼怒与怨毒,像一条蛇嘶嘶地吐着信子,“我真该把你这只臭老鼠永远地留在密室里。”

    “对不起,我以为你知道原因。”如果不是她脸上明显不太好受的表情,这句话听起来确实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但她只是直抒胸臆。今晚的费尔南达丧失了所有美德,只剩下诚实。

    吐真剂的滋味在她的胃里灼烧。霍格沃茨的魔药学课本上清楚地列过它的功效:只需一两滴,再穷凶极恶的人都会老老实实袒露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他踹了她坐着的椅子一脚,带动得她的身体也跟着晃了晃,以此打断她那股哼哼唧唧的劲儿。“他给了你想要的答案了吗?够你高兴得在泥里打几次滚?”他像看到了碍眼的脏东西一般露出嫌恶的表情,既是因为自己提到了老汤姆,又远不止如此。“说不好你身上这些毛病正合他的口味,下流的、见不得光的窥私癖,而他正愁没人炫耀自己的破事……”

    “哦!你绝对想象不到他们有多热情。我们不但愉快地共进晚餐,还在餐桌上传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好吧好吧,别再踢我了汤姆!你没长眼睛吗?我连门都没进就被轰走了。”她倒豆子似地嘀咕着,“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要把吐真剂浪费在研究语言的艺术上,瞧这鬼地方的气氛多到位。”她扫了一眼房子里破败的摆设,“你的外祖父好歹留了一处房产给你,你没把好朋友带到新的秘密基地来吗,你的蛇蛇服务员?”

    费尔南达觉得自己够格与霍格沃茨的四位创始人并驾齐驱,她今晚在恐惧之上展露的诚实足够成为一座新学院开宗立派的丰碑,尽管这种美德不是基于她的个人意愿。

    里德尔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迄今为止我还没在女人身上试验过那些魔咒,不知道你的骨头会不会比那些废物的硬一点——”

    “没试验过吗?”她环顾了一圈包围着她的烈焰。“那这是在干嘛,烤火吗?这可是春天!”

    “闭嘴,盖耶!不准打断我说话!”他抬高声音对她吼道。

    她身上的束缚松了下来,火焰却蜿蜒着缠向她脚边,她惊呼着抬起双脚。滚烫的温度带来的刺痛让她不住抽气。

    里德尔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总算顺了一口气,“说到不浪费吐真剂这件事,我倒是赞同你。所以,”他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番,目光定定地攫住她,“你手里的可动资产还有多少?”

    “九万四千加隆,”她脱口而出,“加十一万英镑。”

    “存放在哪里?”

    “古灵阁和巴克莱银行。”

    “都用的钥匙?”

    “古灵阁钥匙在洛蒂手里。巴克莱银行用的是密码库。”

    “密码是?”

    “45672009。”

    里德尔满意地眯起眼睛。费尔南达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记得你那个死鬼老公珠宝生意做得很大,报纸上说你被他的家族扫地出门,但我不信你一杯羹都分不到,是吗?”

    “0号钻矿在我手里。”

    “你有一座钻矿?”他的眼睛里露出贪婪的光。

    她的眼皮跳了一下,找补道:“不是我一个人的,吉尔伯特在帮我打理,他也有参股。”

    里德尔不高兴地抿起嘴,“你竟然放心把东西交给外人,难道不怕被人惦记?你完全可以自己打理。”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厚脸皮,他的表情就差直接说他可以帮她管理了。0号钻矿再想沿用以前的运作模式看样子不行了,为了防这条毒蛇,她得做两手准备。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处理我的钻矿,先生。”她可真讨厌吐真剂。

    “我不允许你挪动自己的任何资产,听到没有?”他生气地命令她。

    她不能拒绝他的要求,因为他们之间结过牢不可破的誓言。是的,牢不可破的,她恶狠狠地想,忍气吞声地应下了,“好的。”

    “还有你的房子。”

    “什么?”

    “别装傻,我知道你鹅毛街的别墅正在挂牌出售,可惜了那套房子,那个地方确实不再适合使用。”他想到之前住在那里的日子,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仿佛失去的是自己的房子,这个表情转瞬即逝后他冷哼了一声,“你要再买一个房子。”他斩钉截铁地说,“离霍格沃茨近一点,我需要更方便的活动场所。你最好也乔装打扮一下,别因为被人认出来给我招惹麻烦。”

    她忍住对他比中指的冲动,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里德尔的心情因为获得了实质利益而舒缓不少。他用魔杖调出一把椅子,好整以暇地坐到她对面,两条腿肆意叉开着,脚尖有意无意地撞着她的,似乎很好玩似的。原本缠绕在她椅子下的火焰温顺地退避开去,爬回原本的包围圈;它完全听命于他,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样的改良,居然可以如此灵活地操纵厉火咒。

    火焰一离开,温度更低的、几乎是清新的空气重新灌入肺中。她用力呼吸了几口,闻到一种奇异的若隐若现的草药香气,她疑惑地皱起眉头。

    里德尔恢复了惯用的那种懒洋洋的腔调:“不要紧张,盖耶,我们只是聊聊。你知道的,诚实的孩子受到的惩罚最少。”然后他意有所指地盯着她,把话题导入一个更危险的方向,“虽然你调查我的行径很不光彩,但你确实是目前在这条路上走得最远的人,你对冈特家族和里德尔家族的评估情况并非毫无价值——庆幸吧,我的耐心和兴趣还够你利用好这次机会。”

    费尔南达觉得自己走到了童话故事里迷宫的岔路口,里德尔就是那个守在路口的石像人。解出他的谜语就能通往正确的道路继续冒险,如果她失败,那条错误的路会把她引向粉身碎骨的境地。

    不幸的是,她现在只是一个被诚实美德操控的提线木偶,理智或情感都无法帮忙润色她说出口的话。

    她叹了口气。“就糟糕程度来说,难分伯仲。冈特家族的败落更可悲一些。”

    “当然。”他冷笑了一声,“巫师的每一滴血都是珍贵的,何况是最古老最高贵的血脉。萨拉查-斯莱特林如果地下有知他的后裔沦落到这种地步,一定也不得安宁。所幸命运指引我来拯救这一切。”他勾起的嘴角透着得意,“只有我能继承他的意志,把衰落的冈特家族重新带回宝座,让斯莱特林的荣光在他的后裔身上重现和延续。”

    被他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自吹自擂砸得头昏脑胀,她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是你?”

    他为这猝不及防的质疑生起气来。

    “我驯服了蛇怪!自它告别旧主人后的一千年里只有我再度令他臣服!我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学生、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你说你要继承他的意志,我记得斯莱特林本人最信奉纯血,致力于魔法在纯血巫师中的传承。而你是混血,汤姆。是什么让你觉得他会把非纯血的巫师算进自己的阵营里?”

    火蛇呼啦一声又开始爬向她。她不得不抬起双脚躲避滚烫的烈焰,“我也是混血。你根本不用把这些话视作侮辱!”

    “你可真贴心。”他阴阳怪气道,“既然如此,你肯定对麻瓜的圣经有所耳闻。救世主耶稣就诞生在马厩里,肉体凡胎孕育圣人英灵的故事在各种文明体系里不胜枚举。”他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难道我没给你看过我的能耐?仅仅展露冰山一角扮演好学生就足够让我把整个霍格沃茨玩弄掌心,我命中注定大有所为。至于世俗意义的父亲母亲,不过是承托我来到人间的容器和媒介,仅此而已,不管是她,还是他。”

    欲望与野心的火焰在他眼睛里热烈地跳跃着,与表情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用最普通的代词指向梅洛普和老汤姆,仿佛他们是生活在地球另一端的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巫师界的血统论者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同麻瓜的宗教故事了?”她打断他的演讲,“你确实展现了能力,而你要剥离开自己的出身谈论这个,这恰恰证明你是能力论者,而非血统论者。别急着否认,我没有贬低你对自己血脉认同的那一部分,尽管那部分认同刻意绕过了本该与你关联最近的人——”

    他抿着嘴,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显然在压制身体里翻滚的情绪。费尔南达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听起来你把自己当成了某种炼金术的产物,一件来自斯莱特林本人的杰作。这是整件事的逻辑中最奇妙的部分。因为正常情况下,人无法否认自己的出身,即使他们令你大失所望,而这本身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觉得里德尔有严重的身份认知困境。他既渴望证明自己生来高贵不凡,又困宥于生父令他所不齿的血统。他无法自洽于这种联系,只能把所有的差错归咎于父母,这样一来,他便只是受害者。他不仅憎恨自己的麻瓜父亲,更恨那遗传给他斯莱特林血脉的母亲,恨她的堕落和任性。

    他再开口时,声音像利爪刮过石板一样尖锐:“你们这样的寄生虫当然舍不得这种联结——甫一落地就接受父母的供养,直到长大成人还断不了奶。你乐于认同它,因为亲缘关系就是你的血包,你简直爱死这样的联结。哦,妈妈,”他故意用恶心人的腔调模仿婴儿呼唤母亲,“你自然离不开你的好妈妈,勤恳而愚蠢地为你铺路的妈妈。真可惜她死了,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注意到费尔南达难看的脸色,他情不自禁地带出一丝得意,“你的好爸爸也抛弃了你,迫不及待地投入新的生活。你的死鬼老公取而代之成了你新的供养者,但可怜的高仁尼夫人预料不到他到死都防着她,从结婚那一刻起就谋划好不让她从他儿子手里争夺家产,真是有趣极了。所以你瞧,你们用来矫饰利益关系的那个幌子,'爱',它是这样的虚妄和不堪一击。”

    她意识到自己正在用一种全新的眼光俯视这个不健全的人:汤姆-里德尔像一个敞开在空气中的巨大的伤口。他咄咄逼人,对爱极尽嘲弄之能事。

    “也许你对它不屑一顾,但你抗拒的这种天性依然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你的名字。梅洛普-冈特一定想用它证明一些东西存在过的痕迹,并希望它能在你身上延续下去。”

    他大笑起来,声音高亢刺耳,姿态尖酸刻薄。“你举了个蹩脚至极的例子。梅洛普懦弱了一辈子,连搞定个泥巴种男人的本事都没有,只能依靠自己作为女巫的唯一优势。迷情剂,你懂吗?他清醒后立刻抛弃了她,怎么不算是活该呢?”

    原来如此。

    她在心里喟叹道。

    原来如此。

    萦绕在鼻端的似有若无的香气渐渐明朗起来。是幽香根的味道。

    梅洛普是一个女巫,生产不会夺去她的性命,除非她自己放弃;她甚至不愿意为了儿子活下来。她留下来的名字与其说是祝福,不如说她到死都沉溺在自己可怜的爱情幻象中,为它的破灭丧失一切生存意志。这可真是一种诅咒。

    他抗拒、排斥的天性,是他亲生母亲都放弃为他示范的东西,它是阴郁的、不快的、与死亡息息相关的,触目惊心又毫无用处。

    “你还记得对吗?”她问他。

    里德尔的目光像暴风雨中的闪电一样射过来攫住她。

    “我听说很多巫师仍然记得出生时的情景。你是不是一直以为她是麻瓜?”

    她的眼前是他骤然放大的脸,五官因为怒火而扭曲得异常狰狞。她的领口被他攥在手里,身体被迫离开圈椅,整个人像匍匐在猎鹰阴影之下的困兽。里德尔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在狂怒中把她扔给周遭蠢蠢欲动的烈焰,像中世纪的审判法庭对待异端一样。

    “你们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毛病?邓布利多是这副德性,你也一个样。什么处境都不能阻止你们以说教者和拯救者的姿态自居。听听,爱,多么了不起的东西,所有人都要对它俯首称臣!”他说话的时候龇出来的牙齿像要分泌毒液一般,“不,你的大脑远不能和他的相提并论,你知道的只有男欢女爱,自诩游刃有余,却什么都不是。那些男人追捧你是因为有利可图。金钱、权力、地位、青春,你不过是展示它们的衣架子。离开这一切,你的丈夫可以抛弃你,你的情人可以背叛你。只要我想,我可以像对待一坨用过的垃圾一样随意践踏你。用你们习惯的表达方式来说的话就是:没有人爱你,l-o-v-e,能明白吗?这真是太可怕了。”他在贬低她的过程中逐渐找到了快感,脸上开始透出狂热的神采。

    费尔南达冷漠地看着他因为被踩痛脚乱发一通脾气。

    可怜的东西。不知道如何正确地疏导、发泄情绪,不懂如何不让自己的情绪伤害到自己,他看起来已经形成一种条件反射、一种自洽的防御机制,只要一觉得刺痛就开始疯狂地攻击他人,比如攻击她的私生活,他以为这是能另她难堪的软肋。

    “观察你的一系列反应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汤姆。你人前人后装得再像回事,在阅人无数的人眼里仍然漏洞百出,你的邓布利多教授一定看透了这一点。你模仿绅士的腔调,骨子里却从不认同这一套,文明的教化只是你穿在身上的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该怎么说呢,——一个努力扮演上等人的下等人。”无视衣领处绞紧的力度,她继续说道:“记得我前面说过冈特家族的可悲吗?不是因为它由一个古老的纯血家族走向贫苦没落,而是因为它追求所谓的血统'洁净'进行的近亲繁殖——简直是家族遗传病、精神疾病和生理畸形的培养温床,这样的疯子行径,衰落才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我并不为之感到可惜。某种程度上说,得亏有这样支离破碎的家族——亲爱的,你知道我们这种人的,孤儿院的身世让你更可口啊。”

    她原本想说只要他走一条正常的路,组建一个普通的正常的家庭,他就可以让冈特家跳出这个可悲的循环。复兴它的荣誉根本无需那么复杂。

    但她今晚感觉到了一种权力的、能量的流动。在他展露了这么多真实情绪的时刻中她察觉出了他的软弱。她心里有喷薄欲出的渴望,促使她违背理智不断地去刺激里德尔,这绝不仅是吐真剂的功劳。

    “下三滥的贱骨头!”他气得破口大骂,“居然敢这样毫无羞耻地炫耀这些龌龊的心思,你是我见过最不入流的货色。”他换了一口气,以免自己因为过于激动而呛到。这会儿她扎扎实实地被他拽得站了起来,全身的支撑都在他攥着她衣领的手里。她摇摇晃晃地靠向他,他用另一只手拽住她的头发,靠在她耳边说:“上等人都像你一样在床上阅人无数来者不拒的吗?”他冷笑起来,故意压低声音,像在说真正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样,“不要以为我看不到你望向他的眼神。”他盯着她的眼睛,“这样一副皮囊就能迷得你任我在你这里予取予求,对着几乎一样的脸,你当然也坐不住吧。告诉我,他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如果你先遇到的是他,他也早就成了你的入幕之宾了吧?”

    “我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麻瓜或巫师都可以,但必须是青春的□□,搭配桀骜不驯的野心。很不幸,他两样都没有。”她顺势环住他的脖颈倒在他身上,姿态亲昵甜蜜,仿佛他们之间发生的刺耳的对话不过是情人间的爱语。“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自负还是自卑。不妨借这个机会就让你清楚一下:我最近尤为偏爱黑发男孩,偏爱深刻眼窝和细长手指,还有高/潮时紧绷的身体,故作冷淡却不小心泻出的声音……告诉我,难道你父亲也是这样?”

    真是顶顶可怕的女人。

    “又在玩弄你那套对付男人的招数了是吗?你真以为自己能玩转一切?”里德尔没能一把推开她,她的力气比他想象的大。火焰的包围圈缩小到他们脚边,既蠢蠢欲动地试图吞噬这个几次三番激怒他的女人,又害怕伤到自己的主人,他们缠连在一块。他的声音浸着深重的恶意:“也许你不在乎那些流言,因为你卑鄙地拉着那些男人和你一起承受非议和唾弃,但可惜女人总是要付出更多代价——水性杨花轻佻放荡这些词再难听都仍是粉饰过的说法,背着你的时候,你猜他们会怎么说?——不要脸的X子,猜猜她的腿今晚又会为谁打开。”

    他亵玩般地对着她的耳朵吹了一下,以他的理解模仿着小酒馆里狎妓的嫖客,以呼应他话语里的羞辱意味。

    就是这个自以为暧昧的举动暴露了他的短处。他显然不知其中的要领,这个动作直白而稚嫩,使她忽然意识到他在情欲这件事上的天真、无知、犹疑和怯弱。哪怕是之前的床笫之欢,他似乎也只敢以利益为缰绳约束自己,他害怕任何一种原始的冲动占据他的意识上风。他全部的经验就是她。

    他甚至不懂得如何主导情欲作为他情绪的发泄,它害怕被操控,多么,可怜的东西。他自以为一些□□式的羞辱能让她挫败崩溃,多么可悲又可爱的对于经验上位者的想象。

    里德尔以为自己戳中了痛点,毕竟没有女人不在意这种评价,他喋喋不休得意洋洋地攻击着她,直到他再次以“阅人无数富于经验”羞辱她时,他没能继续再说下去。

    因为她吻了他。大胆的,热烈的,潮湿又下流的。

    “你对于真正的'富于经验'毫无概念。”她说。

    从她的口腔里渡过来奇异的清香,渐渐形成更为具体的气味。费尔南达闻到了羊皮纸和下过雨后草地的气味,里德尔闻到的是新鲜切开的鳄梨香气。他微微皱了皱眉,他从来对鳄梨不感兴趣。

    这些想入非非的香气在他们的唇齿间游走,渐渐地,似乎连拂进来的夜风也是这种味道,被如真似幻的气味包裹。

    她闭上眼睛,手指游移着感受他身体里蛰伏的力量和渴望。心里想的是梅洛普冈特,这个可怜可悲的女人,她当初是如何在这栋房子的某个角落,偷偷地熬煮拯救她生活的灵药,她的绝望与希望是多么浓烈热切,才会在这栋房子里外处处遗落下欲望的种子,它们与破败的冈特老宅形成鲜明的对比。那些花瓣生机勃勃,被热气蒸腾后挥发出这样惑人的香气。

    假使她活下来,她就能拯救她的儿子。

    又或者此刻,她正借助这个地方,借助这里发生的一切,予以他未完成的指引和启发。

    费尔南达是邪恶的。

    他觉得她和他绝对不是同一种巫师分支,她更像所有的民间传说里那些邪恶□□、迷惑人心智的女巫。

    她不穿裙子。

    也许她的装束给了她一种不该属于她的权力。她甚至主动踢掉了鞋子。

    他把她按在地板上,身下垫着柔软的大衣,火焰如一地的蝴蝶蹁跹而开。她的长发贴着她的轮廓散落开来,衬得她洁白的身体像一颗包裹在蚌壳里的珍珠。今晚她有一张妖异的脸。

    他没听过她唱歌,但她肆无忌惮吟哦的时候,他的心脏收缩成一把乐器,任她的声音拨弄琴弦。

    他们在堕落的冈特老宅厮混,像一起跌进一个混沌的世界,热的热,凉的凉,分不清

    真实和梦境。

    一片混乱中,他如野鬼孤魂一般贪婪地吮吸着她。

    她是柔软的,但有一种原始的力量,像海洋一样。而他是探险的航海家,是以海为生的强盗。她的腿攀上他的身体时,他听到费尔南达含笑的低语:"Who's the bitch now?”

    他喘着气,想骂出更多的脏话来反驳她,但他的每一个字都被大海所吞没。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他的愤怒与抵抗一无是处。

    他深潜起伏,他是海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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