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公众!小天狼星·布莱克至今仍在逃亡,该犯人持有手枪,极端危险。若有市民看见布莱克,请立即拨打热线……”
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
佩妮将烤好的布丁盛进盘子里,厨房里弥漫着焦糖的香气,电视上播放着一则报道,又是关于那个在逃犯的。
“效率低下!”弗农从报纸上方瞪着电视,粗声粗气地批评道,“都两个月了还没抓到那个下三滥。”
“可萨拉明天回来!”佩妮兴高采烈地说,根本没听弗农在抱怨什么。
“别傻站着!小子,快去帮忙。”弗农没好气地对刚走进厨房的哈利说。
哈利在德思礼家的境遇本来有所好转,可上周罗恩打来的一通电话让一切回到了原点:
“喂?听得见吗?我是罗恩!我要找——哈利——波特!”罗恩对着电话大嚷,好像是隔着足球场喊话。
“这里没有哈利·波特!”弗农姨夫怒吼着挂断了电话。
然后哈利就被禁止对外通信了,因为他胆敢告诉“那些人”他们家的电话。
是的,德思礼夫妇仍然不喜欢魔法世界以及一切不合常理的事。在对角巷的魔杖店外,麦格教授曾委婉地向哈利透露了一些他父母的真实情况,他回家询问姨妈姨夫,果不其然被臭骂了一顿。
奇怪的是,他们却为自己的巫师女儿感到自豪,这种做法在哈利看来是掩耳盗铃。
得知自己是个巫师后,哈利曾感到无比快乐,现在却感到无比痛苦。在女贞路和学校日子从未如此难熬,他现在知道了有一个神秘、精彩、真正接纳他的世界,他却不能去,还要再等两年。
这真叫人无法忍受!
……
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德思礼一家窝在沙发里看达力最喜欢的电视节目。达力笑得特别开心,佩妮姨妈慈爱地摸着他的脑袋。
哈利裹上围巾,独自出门散心。
外面飘着小雪,天气寒冷刺骨,哈利走出花园,看见隔壁的费格太太正在和一位高挑的女士交谈。
“晚上好,费格太太。”哈利说。
“晚上好,孩子,”费格太太露出微笑,她穿着一双肥大的厚拖鞋,手里拎着一个叮当作响的网袋。
“这是我的侄女爱米琳·万斯,她从伦敦到萨里郡来看望我。”
“你好。”
“你好。”爱米琳朝他点点头,她披着深绿色披肩,头发乌黑、端庄典雅,哈利觉得她一点也不像费格太太的亲戚。
告别她们,哈利朝紫藤路走去,沿途经过一栋栋灯火通明的大房子:
窗户里的圣诞装饰闪闪发光,音乐声、欢笑声、刀叉和盘子清脆的碰撞声构成了团圆的乐章,隐隐约约地传进他的耳朵。
哈利加快脚步,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直到周围只剩下昏黄的街灯,才轻轻叹了口气。
一阵冷风吹过,四周光线昏暗,哈利裹紧了外套,出门前盘踞在脑中的负面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家人团聚、为彼此送上祝福,连费格太太都有亲人来探望,他却没有。
如果爸爸妈妈还在世……
不,别想这个,哈利告诫自己,自从他知道父母是被人杀害的,一种沉甸甸的情绪时常占据他的心,让他喘不过气。
他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
这块表是萨拉暑假时送他的生日礼物,价格不贵,但哈利很喜欢,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像样的生日礼物。
萨拉是他和魔法世界的唯一联系,她的来信哈利读了一遍又一遍,近乎痴迷地从中汲取关于魔法世界的只言片语:
魔法世界有一种运动叫魁地奇,萨拉说他一定会喜欢;教变形课的是麦格教授,教魔法史的是宾斯教授,他是一个幽灵。学校里有许多幽灵:差点没头的尼克、血人巴罗、格雷女士、皮皮鬼……
想到霍格沃茨,哈利的心情好多了。
这时,他感到有个什么人或东西,藏在身后的树丛里,他眯起眼睛盯着树丛:是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还是——别的什么。
“出来!”哈利大着胆子说。
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从阴影走出来,闪着一双贼亮的大眼睛,哈利吓了一跳,然后发现那是一条出奇庞大的黑狗,毛发蓬乱、瘦骨嶙峋。
“我没有吃的。”哈利说。
大黑狗急切地摇了摇尾巴,表示自己不是来要吃的。
“那你想干什么?”哈利问,觉得这狗似乎听得懂人话。
大黑狗呜咽了一声,小跑过来咬住哈利的裤脚,将他往来时的方向拽,哈利被它拽得踉跄了一下。
一人一狗顺着街道奔跑,等哈利回过神来,他已经回到了木兰花新月街。
“为什么带我回来?”哈利问大狗。
没等大狗回应,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砰”,一道强光突然射了过来,哈利用双手挡住眼睛……
大黑狗身影一闪,不见了。
下一秒钟,嘎吱一声,一对巨大的车轮和车灯停在距他脚尖几英寸的地方,哈利一屁股跌坐到人行道上。他抬头一看,这些车轮属于一辆艳紫色的三层公共汽车。
穿紫色制服的售票员从汽车上跳出来,他很年轻,满脸粉刺。
“这边走,德思礼小姐。”
“谢谢,斯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又是“砰”一声巨响,汽车风驰电掣地驶过一条狭窄的小巷,树木纷纷闪开给它让道。
哈利看得目瞪口呆。
“你还好吗?”一道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说。
哈利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雪,看见萨拉裹着厚厚的蓝色围巾,手里提着行李箱,金色的秀发随意地披在肩上。
“你说你明天才能到!”
“显然我记错了时间,”萨拉无辜地耸耸肩,“我本来想在对角巷的破釜酒吧将就一晚,多亏有骑士公共汽车。”
“哦……”哈利呐呐地说,没有完全听懂她的话。再次见到萨拉,他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事想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萨拉问。
“一条听得懂人话的大黑狗。”哈利说,一边向四下张望。
“真的?”萨拉饶有兴致地问,“它在哪儿?”
“被那辆会跳的汽车吓跑了。”
“哦,真可惜。”
他们并肩朝女贞路四号走去,飘飘扬扬的雪花无声地落在他们的头发和肩膀上。
“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一阵沉默后,萨拉问。
“挺好的。”哈利口不对心地说。
萨拉侧头望着他,眼里映着街边商店流光溢彩的圣诞彩灯,然后她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几个奇形怪状的烟花。
“送你的,”她说,“祝你圣诞快乐!”
哈利接过烟花,冬夜里的风很冷,可是一股暖意从指尖传递到心脏的位置。
“谢谢。”他说,感到全身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