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刘子轶

    饶是心性再好之人也无法反复听人吹嘘,更何况那人还是惹得君子台众人不胜其扰的刘子轶。

    岁阑斜睨着将身旁小郎君揽至怀中,亲昵的口唇相对哄着酒的刘子轶,又思及这厮连日来放出的狂言,只觉得好似生吞了蝇虫般作呕。

    雅间众人却早就习以为常,只见怪不怪的品着自己杯中酒。

    在座的都是沦落风尘的苦命人,何况那小郎君瞧着受用得紧,左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还能碍着旁人的前程不是。

    岁阑再听不得刘子轶哄人说出的狂言浪语,便寻了个更衣的借口避出了雅间,恰巧就遇见了刚刚踏上二楼的陆卿颜,眸中当即浮现笑意。

    “姑娘不是去山里养伤,这才五日怎的就回来了?”语落,岁阑关切的打量着陆卿颜,瞧见陆卿颜发钗上勾连的发丝,再也忍不住笑意。

    “姑娘怎么还是这般不拘小节。”

    岁阑刚想替陆卿颜抚平翘起的发丝,动作却一顿,似是忽的意识到此举逾了距,便掩饰般往后退去,与陆卿颜拉开距离。

    陆卿颜本就满心想着如何应对雅间内的刘子轶,自是无暇顾及岁阑匆匆收回的一腔柔情。

    可岁阑这番举动却未错过张叔和秋桑的眼睛,亦或是,他本就无意遮掩。

    秋桑见岁阑想跟上陆卿颜,当即横插上前,怒瞪着岁阑。

    顶着秋桑如化实质的视线,岁阑唇畔微勾,笑意清浅,似是并不在乎,亦是没把秋桑的警告看在眼里。

    秋桑见岁阑如此明晃晃的心思,心下决定等大公子回来定要将岁阑的心思上秉,到时候且瞧着这人还敢不敢打姑娘的主意。

    虽说岁阑也是曾是世家子弟,君子六艺更是一绝,可自家姑娘这般人物自当是要顶顶好的郎君才能相配。

    秋桑这番思虑自然是长久以来所想,只是总也算得上同僚,就不好拿这些话去刺痛岁阑了,总归这也是个可怜人。

    岁阑自当是不知晓秋桑这些小九九的,他身量虽清瘦却比旁人高挑,见着陆卿颜和张叔相伴越走越远,不仅心中有些遗憾,若是陆卿颜对情爱一事能不这么迟钝,自己便是冒着大不韪表露了心意又如何。

    可如此想来,岁阑却又觉着陆卿颜这般也很好,这样他与汴京那位总也算得上旗鼓相当。

    只可惜两人间的眉眼官司陆卿颜全然不知,只专心听着张叔将刘子轶的身家说来。

    建康这位突降的太守远比陆卿颜想的有来头。

    先前君子台公子们探出的消息,这本该赴任建康太守的原是一位因拒婚了某位郡主而多年不得志的榜眼,分明已经在赴任路上了,却不知怎的到任后就变成了这泼皮刘子轶。

    刘子轶本是成日混吃胡闹的纨绔子,诨名更是直逼汴京城中那成日不见踪影却整日惹是生非的靖远侯。

    只不过那位侯爷已然在汴京中沉寂了半年有余,这才让刘子轶仗着国舅子侄身份欺横霸世。

    建康虽离汴京甚远,却架不住坏事传千里。

    听闻那浑不吝的靖远侯在某次宫宴时瞧上了皇帝新纳进宫里的戏子,趁着酒意便像皇帝发浑,先将那美人讨要回府。

    也不知是何等的美貌,竟让君臣就此起了间隙。本以为靖远侯府将就此遭到皇帝厌弃,怎奈何靖远侯实在得皇帝喜欢,即便是闹出这档子丑事,靖远侯也是只被皇帝拘在侯府里反思。

    只是同有诨名的刘子轶却没靖远侯这般好的运气了。

    初夏时,刘子轶与一众世家子弟在烟柳之地戏耍,不慎闹出了人命。

    不恰巧,那惨死的姑娘是汴京城中振威校尉武历帆家中独女。

    武历帆子嗣运向来不好,更是将独女看的宛若眼珠子一般,碍于刘子轶亲舅是国舅,武历帆虽明面上咽下这口恶气,可刘家仆役已有多次在附院不远处发现武历帆安排的人手。

    别无他法,为将家姐老来得的独子摘出来,身为国舅的纪致襄只得想着法将刘子轶打发出汴京避避风头。

    刘子轶又是个吃不得苦的主,纪致襄便上了旨,替刘子轶求来建康太守一职,匆匆将人打发出了汴京。

    可虽说是打发,但谁人不知建康太守可是个肥职,本以为经此一遭刘子轶就该收了性子安生一段时日,哪成想刘子轶在抵达建康次日便不知从哪搜罗了一众俊美少年郎陪伴身边。

    成日在太守府里胡作非为便不提了,竟还不知廉耻的带着满城招摇过市。

    至此,刘子轶在汴京时的那些事迹便被私下里传开了。

    太守府里那等心术不正的下官听闻喜不自胜,当即便向刘子轶荐举了建康城里饱负盛名的君子台,更是将君子台的貌美老板娘一并当献宝似的交代给了刘子轶。

    言语之间好似恨不得亲身将人绑来送到刘子轶床榻上。

    这不,陆卿颜的马车刚行至城门外,刘子轶便提前收了风,早早便带人到君子台蹲守。

    眼下这般也是,还不等陆卿颜走到雅间,刘子轶便派了手下出来接人。

    褐色骑服作侍卫装扮的男子乍一时间瞧见陆卿颜便怔愣在原地,眼中的惊艳和男子对女子的贪婪之意赤裸裸的,丝毫不做遮掩,直至在陆卿颜逐渐冰凉的视线中忽的才缓过神。

    “这位便是陆老板吧?可是叫我家大人好等这些时日,架子真是大得很啊。”似是要为先前的失态找回台子,侍卫言语中鄙夷尽显。

    岁阑听闻不禁沉下脸,一个跨步挡在陆卿颜身前冷眼觑着那侍卫。

    秋桑甚是气恼,当即便要发作,却见自家姑娘面色如常,只好按下这股恼意,气鼓鼓的瞪视着那狂傲的侍卫。

    那侍卫见陆卿颜似是恍若未闻一般,不免觉得被陆卿颜被低看了,刚作势要用怒气摄住陆卿颜,便见陆卿颜错身越过身旁走进雅间。

    秋桑和岁阑也紧随着陆卿颜进入雅间。

    雅间内男子的哄笑声霎时哑然,数道视线齐聚陆卿颜身上,就连那被刘子轶亲昵揽坐在膝上的珩斯瞧见陆卿颜也怔愣了一瞬。

    陆卿颜微微俯身,作了个辑。

    “听闻大人久候多时,奴家身体抱恙拖了这些时日,倒是失礼。不若今日花销记在奴家账上,以作给大人的赔礼可好。”

    少女身姿娉婷,腰肢盈盈一握,肩头青丝随着作辑的动作滑落至胸前,却叫人直晃得移不开眼。

    刘子轶细细端详着陆卿颜,先前属下在面前极力推崇这小娘子的貌美,刘子轶只当是那人没见过世面,却不曾想这远离汴京的地界竟真的有这般天人之姿的美人儿。

    若是能将这小娘子收入帐中,定快活似神仙!

    “咳咳...”刘子轶握拳半抵在唇边,做作轻咳。

    安静只不过一霎,雅间便响起刘子轶假作温和的腻人声音。

    “陆娘子快起身,不必多礼。”

    片刻前的柔情蜜意化作乌有,刘子轶猛地推开怀中的珩斯,好似恨不得亲手将陆卿颜扶起,却生怕唐突了佳人只得按捺着性子,假做着那违和的翩翩公子。

    “子轶早就听闻陆娘子美名,实在心牵,这才斗胆叨扰数日,还请陆娘子莫要见怪才好。”

    陆卿颜似是无意间瞥过那被刘子轶忙慌推到一旁圈椅中的俊美郎君,心中晒笑。

    这厮生的人模狗样,倒是装的一番温雅公子的模样,只可惜那小郎君却泄了他的底,那眼神怨怼的,只怕是恨不得将自己剜下来一块肉了。

    刘子轶见陆卿颜半晌不动作,便起身。

    “陆娘子可是因回程路途遥远身子乏了?”

    “多谢大人。”陆卿颜在刘子轶踏步过来前便起了身。

    刘子轶望着虽好似病弱,却肤若凝脂,举手投足间自带一份风流娇媚的陆卿颜,只暗恨那下属没早些将人画像呈给他,平白害他苦等多日。

    不然这时说不准自个儿早就将这小娘子拐进了榻间,日夜相伴,好不快活!

    刘子轶不是看不出陆卿颜的冷淡疏离,却只将那当成佳人听过自己那些胡闹事才生出的抗拒之心。

    不然就论自己这般容貌和家世,早就该引得这陆小娘子投怀送抱了。

    “往那边挪挪。”

    刘子轶虽是对着身旁窝在圈椅中不肯动弹的珩斯说话,眼神却止不住往陆卿颜身上飘,可是让珩斯只一面便恨极了陆卿颜。

    “让陆娘子这等娇人儿久站着都怪刘某不解风情,陆娘子快来这边坐着歇歇。”

    说着,刘子轶便作势要将陆卿颜拉到身边。

    岁阑见刘子轶今日是铁了心的非要陆卿颜坐到身边,终是按耐不住,心下决定不论今日这刘子轶要如何,定是要护住卿颜不被这厮沾染,却见陆卿颜转身便坐在了离门口最近,唯一空着的圈椅上。

    岁阑见陆卿颜投来的安抚眼神,心中滋味万千,终是笑笑做回圈椅。

    陆卿颜此举虽是化解了危机,却也叫刘子轶被当众落了面子。

    霎时间,刘子轶那面皮红一阵白一阵,不做言语的只死盯着陆卿颜,忽然冷笑出声。

    “陆娘子对我避之不及?竟是觉得我与那等子靖远侯一般是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

    刘子轶沉着脸,自觉气势非凡,只等陆卿颜开口服软却浑然未注意到,陆卿颜身侧,那虚倚着圈椅,百无聊赖的绯色衣袍青年闻言后不禁挑眉,玩味的看向自己。

新书推荐: 穿进荒星我就猛猛肝[基建] 暮日断崖 人鱼恋爱脑今天又被欺负哭了 宫双子让我左右为难 [原神]非正常角色心动指南 咒灵过家家 【恋与深空】竞技巅峰 今天也在努力抱大腿 中古世纪香氛女王[穿书] 万人嫌魔法师在线苟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