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正抱得特别紧，慕连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她并不想叫他，刚刚在外面待太久了，她的脸都要被风吹得就要冻僵。她的脸贴着他的胸口，他的身上穿着件黑色大衣，里面的毛衣软绵绵的，一点也不扎，特别温暖。

    慕连茹很贪恋这样的温暖，贪恋他身上的气息，恨不得一直挂在他的身上。

    可是她现在实在是无法呼吸了，不得不开口：“越正……”

    “再抱一会儿。”他埋头在她的颈间，声音有些哽咽。怀里的人是真的，并不是梦。可他依然不敢松手，生怕松开了她就消失了。

    “……可是我的手有点酸了。”慕连茹小声说。

    越正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拎着的满满的袋子。他松开了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牵着她走进屋子里。

    “干嘛不放在地上。”

    “里面有鸡蛋……”而且他抱得太突然了，她根本就来不及放下。

    放下袋子，看着这一满满一袋的食材，心中某处莫名被触动。他再次抱住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不走了，对吗？”他的声音很低很低，轻轻的，一遍又一遍确认她是不是不走了，“你回来了对吗？你不走了对吗？”

    她抬手搂住他的腰，轻声应道：“嗯。我不走。”

    她的回应，让他安心。

    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松开了她，表情极其认真：“所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慕连茹没再犹豫，红着眼睛深深地点头：“我愿意。”

    世界很大，我们如此渺小。命运好不容易再次送你来到我的身边，这一次不论未来有再多的艰难险阻，我都不愿再松开你的手。

    我想，没有任何犹豫的和你一起走向金光灿烂的未来。

    越正笑了，眼角的泪就要溢出来，笑容却依然灿烂明媚。他说：“拉勾。”

    “你怎么那么幼稚。”慕连茹笑着看他，但还是配合地伸手和他拉勾盖章。

    这算幼稚吗？他不知道。他从没和任何人做过这样的动作。

    只是前段时间他在急诊科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小孩在和他的父母做约定时就是这样的。小孩子的世界最为单纯，他希望他们之间也是如此。

    如果这个动作能让他们永远不分开，他就不会觉得幼稚，甚至可以做上千八百次。

    “盖了章就不能反悔了。”他认真地说道。

    “才不会反悔。”她笑着回应，望向他的眼中盛满是柔情。她往前迈了一小步，目光轻轻落在他的唇上，随即踮起脚尖，快速亲了上去。

    只是轻轻一碰，犹如蜻蜓点水般短暂就离开了。

    “还有，这才是盖章。”

    话音未落，越正已经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轻抚着她的脸庞，俯身深深吻了下去。这个吻炽热深情且长久，仿佛要把分开这几年的所有感情都倾注其中。慕连茹微微愣怔了会儿，一时间忘记了闭眼和呼吸。

    越正的唇轻轻从她的脸颊滑到耳畔，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戏谑：“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接吻？”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她的耳垂上落下一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闭眼，我教你。”

    慕连茹的耳朵是很敏感的，这一点越正最清楚。他的呼吸呼撒在耳上时，慕连茹只觉得耳根一阵酥麻，仿佛所有的力气都抽走了，软绵绵地倚在他怀里。

    若不是他的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她恐怕早已滑落在地。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被他下一秒的吻堵了回去。他的唇覆上她的，温柔而坚定。慕连茹下意识地闭上眼，任由他的气息将自己包围。

    他的吻渐渐加深，就像是要把她的所有呼吸都夺走，却又没有那么的霸道，在每一次触碰中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深情。

    慕连茹心跳如擂，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肩膀。越正察觉到她的回应，唇角微微勾起，吻得更加缠绵。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

    他们贪恋这个时隔多年后的第一次亲吻。

    不知道亲了多久，越正才依依不舍放开她。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红透的脸和红润的唇，哑声道：“盖章，要用力一点才会清楚。学会了吗？”

    慕连茹人还有点懵，她眼神迷离，大口呼吸着，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这都糊了吧。”

    越正被她逗笑，珍重的在她眉间亲了一下。

    慕连茹太热了。

    她躲进他的怀里，抱着他，不敢看他。

    越正下巴抵着她的头，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甜蜜与温暖。

    -

    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区里的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

    慕连茹和越正并肩站在桌前，目光齐齐落在这满满当当的购物袋上。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开始将袋中的东西取出来。

    当那张长长的购物清单映入眼帘后，越正吓了一跳，他轻轻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你还跑去超市了？”

    慕连茹嗯了声。

    “想怎么吃？”越正问。

    “西红柿炒鸡蛋？”她拿起那一袋散装鸡蛋和几个西红柿。

    越正揉了揉她的头，温柔地说道：“好。那就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再加一个排骨汤。你去看会儿电视，我很快就好。”

    “我给你打下手吧。”慕连茹歪头说，“本来我也是打算买来做给你的。”

    “特意买给我的？”他明知故问。

    慕连茹努唇‘嗯’了声。

    她那时候脑子里太乱了，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想到他胃痛还没吃饭，就坐公交跑去了超市。不知不觉就买了那么多的东西。

    越正高兴地笑了起来，他的眼中满是宠溺：“那你负责打鸡蛋？”

    “好。”慕连茹欣然答应。

    小小的厨房里，明亮的灯光下，一高一矮的身影默契地忙碌着。打鸡蛋了，慕连茹又是递盘子递刀递油，不管越正怎么催她出去她都不出，就赖在他的身边，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一如当年，只要他来找她，只要他们一起准备午饭或者晚饭，她都赖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好像他们从没分开过。

    这几年的时间再也不是隔阂。一起做饭这件事就是有着这样的魅力，能够融化被冰封的时间，也足以让分手多年的，刚刚和好的情侣找回曾经的默契与温情。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仿佛时间都变得温柔起来。

    越正夹起一小块的鸡蛋，吹了吹然后递给她。

    慕连茹一口吃掉，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她目光闪烁，发自内心地竖起大拇指：“好吃！”

    越正挑了挑眉，毫不谦虚道：“那是，我做的能不好吃？”

    慕连茹咦了声，又说：“你厨艺越来越好了。你这几年是不是偷偷报班学习了？”

    越正把菜盛到盘子里，“什么？难道我以前的厨艺就不好吗？”他转头看向她，“我记得你那时候可没少吃啊！”

    慕连茹漫长的‘哦’了声，故意道：“有吗？”

    “我只记得你第一次煎鸡蛋的时候把蛋给煎焦了，里面还有鸡蛋壳。”

    “？？？！！！”

    越正神情震惊，眼睛睁得大大的，特别可爱。

    慕连茹看着他憋笑。

    越正：“有这回事？”

    慕连茹重重点头：“我还记得那时候是外面下暴雨，外卖太久都没有送来，也出不去。你就主动下厨的。”

    “你忘记了？”她稍稍歪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越正皱了皱眉，仔细回想。印象中似乎是有这回事，但怎么感觉和她形容的不太一样。他一开始的厨艺确实比较一般，但应该不至于把菜烧焦，而且他在大三的假期在家的时候还特意和他妈学了怎么做菜呢，怎么可能会焦。

    他瞥见她脸上那抹狡黠的笑意，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放下手中的东西。慕连茹察觉到他的意图，转身想溜，却被他一把拽住。

    越正从背后轻轻勾住她的肩膀，侧过头，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你骗我呢！那个焦的煎蛋明明是你做的，最后是我吃了的。”

    慕连茹眨了眨眼，故作无辜地反驳：“什么我做的，我就打了个鸡蛋，火可是你把控的。”

    越正捏了捏她的脸，咬牙切齿地笑道：“伶牙俐齿。”

    他一边搂着她，一边将她往外带到餐桌边坐着：“吃饭。”

    然后重新回厨房把菜端了出来。

    吃完饭已经8点多了。

    慕连茹问：“方奕扬不是和你住吗？这个点了他还没回来？”

    越正在厨房煮东西，抬头看向她：“啊，他不住这里了。之前他工作没定就住了几天，前两天工作定下来后就搬走了。”

    慕连茹‘噢’了声。

    时间差不多了，她也该走了，见越正一直待在厨房，忍不住问：“你一直在厨房做什么呢？”

    她正打算起身去找他，越正就端着碗出来了。

    是一碗生姜红糖水。

    越正在她身侧坐下，不断地搅着这碗红糖水，直到热气不再往外冒，“今天肚子是不是很痛？”

    慕连茹怔住，鼻间一酸，撇了撇嘴。

    越正蹙眉：“怎么了？”

    慕连茹说：“你一直在厨房就是煮这个啊？”

    越正点头：“对啊。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嘛？”

    他挑眉道：“感动了？”

    慕连茹撇了撇嘴，小声说：“才没有。”

    他弯唇笑了笑：“不烫了，来。”

    慕连茹吸了吸鼻子，接过他手里的碗，搅一下喝一口，搅一下喝一口。她神情不太对，一副要哭的样子，越正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煮得太难喝了。

    他说：“感动到哭了？”

    慕连茹闷声道：“我是被辣哭的。你放了多少生姜啊？”

    越正皱了皱眉，显然是信了她的话。他仔细想了想，说：“我也没放很多啊，难道是那块生姜比较辣？你给我尝尝。”

    慕连茹连忙摇头：“不要！”

    “？？？”

    下一秒慕连茹就一口气把它喝完。

    “……”

    越正愣了愣，抽了张纸擦掉她嘴角的糖水。反应过来后，他认真盯着她：“你是不是骗我？！”

    慕连茹嘿嘿笑了笑，俏皮的吐了下舌头：“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

    越正无奈地捏了一下她的脸，认命般地说：“谁让我喜欢你呢。”

    “下次感动就直接告诉我吧，不用藏在心里。我喜欢你向我表达你所有的情绪和感情。”

    “……”

    四目相对着，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窗外的风孜孜不倦的吹着，电视上放着哆啦A梦不知进行到了哪里。慕连茹的心思早就不在那上面了。只是注视着越正温柔的眉眼，感受着心跳地加速。

    越正轻轻揉了两下她的头，起身把碗拿去洗了回来又陪她看了一会儿电视，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站了起来，拿上钥匙。

    慕连茹突然抓住他的手：“等一下。”

    “嗯？”

    慕连茹抿了抿唇，鼓足勇气抬起头看他。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坚定：“越正，有句话，我想对你说。”

    她表情严肃，越正的心不由得紧绷起来。他紧张又认真地看着她。

    “对不起。”她轻声说。

    越正眉头紧蹙，在她的面前蹲下：“怎么了？”

    慕连茹摇摇头，语气间带着愧疚：“之前那样对你，对不起。在我们的这段感情，我一直退缩，逃避。我悲观地认为我们不会有好的结果，所以没有和你商量就选择了放弃。”

    “可是那时候我确实没办法，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我不知道我那样做会伤害了你，我以为那才是为你好的，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那时候实在年轻，在遇到重重困难和压力时，不知道如何抉择，更不知道其实可以和爱人一同面对。只想着自己揽下一切，做一个自以为是的英雄。

    最终却是伤人也伤己。

    对不起，我迟钝了好多好多年。

    对不起，我早就应该向你道歉的。

    越正心疼地伸手，温柔地捧着她的脸：“我原谅你了，早就原谅你了。”

    慕连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确实是不一样的。你有爱你的父母，他们处处为你考虑，你不需要为生计奔波，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而我却不能。我有需要照顾的奶奶，有一个赌博成性、不知悔改的父亲，没有人真正为我考虑。”她顿了顿，接着说，“所以即使那时候大学毕业后我们不分手，我也不相信我们能一直走下去。”

    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越正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

    他猜到慕连茹提分手的原因，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原因。是了，他应该猜到的，她这个人最容易为还没有到来的事情而焦虑了。

    他闭了闭眼，倾身抱住她。是他那时候做的还不够好，如果他足够对她好，她就不会有这种担忧了。

    他总是自诩了解她，却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些。

    她的声音轻颤哽咽，尽管很努力去克制还是如此：“毕业之后，我们的生活会天差地别，矛盾肯定会越来越多。我害怕我们会因此产生争吵，我害怕我们会变成我讨厌的样子。我不想看到我们变成那样……”

    “要说对不起，我也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他说，“对不起，那段时间我没有陪在你的身边。让你独自一人面对那一切，辛苦了。”

    慕连茹在他的怀里摇头：“你对我很好很好了。”

    一次次的告诉我你还喜欢我，从不离开我，你对我很好很好很好了。

    她的声音哽咽，眼泪再次涌出，但依然努力将心中的话说完：“越正，那时候我不想我们走到那一步，所以选择了逃避。可是现在，我明白了，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我们都更加痛苦。”

    “以后有任何问题我们都一起面对。所以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今天让你哭那么多次，我太坏了。”越正心疼地说。

    “这几年，我一直很想你。”慕连茹红着脸，带着哭腔说，“一直以来，我都只想牵着你的手。”

    越正微微一怔。他眼眶含泪，笑着摸她的头，柔声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

    终于承认了，哪怕重逢后你一再拒绝我，哪怕你极力伪装，我也依然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的想念。

    所以，即使你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即使我走99步也没关系，走100步也没关系，只要你心里有我，我都心甘情愿。

    因为，我最了解你。

    并且，一直以来，我都只为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