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慕连茹按照林佳发来的地址，带着漫画到公园去找她。

    她到时，林佳已经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了。齐耳的短发，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瘦瘦小小的惹人心疼。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前面的人工湖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连茹走了过去，给她递了一个烤红薯：“公园外看到有个阿姨在卖，咱俩一人一个。”

    林佳接过，道谢。

    慕连茹问：“你什么时候到的啊，这和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吧。”

    “无聊就过来了。”林佳说，“你来的也挺早的。”

    慕连茹笑，十分自豪道：“干我们这行的，早到也不能迟到。”

    林佳兴致缺缺的哦了声。

    注意到她情绪不对，慕连茹微微蹙眉，侧头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道：“心情不好？”

    林佳沉默没有说话。

    慕连茹想了想说：“我今天休息，你想去哪里玩吗？”

    林佳：“没有。”

    慕连茹：“那今天听我安排咯。最近有部电影口碑挺不错的，不过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看，要不你今天和我一块去看看？”

    林佳还没回答，慕连茹就拉着她起来了。

    半推半就来到电影院，慕连茹买了电影票和爆米花，然后带着林佳进去找位置。

    电影结束后，慕连茹又拉着她到商场二楼的电玩城玩了一通。

    跳舞机上有两个小姑娘在跳舞，周边围着不少人在看。就连一直蔫蔫的林佳也停下了脚步。她看向跳舞机的眼睛亮亮的，充满喜爱和不舍。

    慕连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便说：“跳一下？”

    林佳转头看向她，几秒后，又摇摇头。

    “你学过跳舞吧。”她说。

    林佳愣住，沉默半响后才说：“学过。”

    “那刚好啊，带我玩一次吧。”慕连茹说，“每次路过看到人家在这上面跳舞，我就特别羡慕。不过因为我不会，就一直没好意思站上去。”

    “你带我玩一次吧，行吗？”

    说完这句话时，慕连茹愣了一下。

    这些语气，表达方试，和越正的实在是太像了。不过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学着越正的方试去和别人交流了，大学时，工作后，无数次在她遇到交流问题时，总会想起越正，在不知不觉中，她说话的方试也就在像他靠拢了。

    跳舞机上的女孩子下来了，音乐还在不停的播放着，林佳迟迟没有讲话，慕连茹也不催她。

    良久之后，她才垂下脑袋，说：“我跳不了。”

    然后大步离开了。

    慕连茹微微皱眉，迅速跟上她。本想询问为什么时，就听到了林佳说：“我没办法跳了。”

    顺着林佳的视线往下看，慕连茹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她还没说话，林佳的声音再次响起，轻轻的，仔细听还是带着点哽咽：“我的腿已经没办法跳舞了。”

    慕连茹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走上前，一声不吭地抱住林佳，她能感觉到林佳的身体一瞬间就变得僵硬，但慕连茹依然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林佳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有些许松动，就像是摇摇欲坠的悬崖岸边的石头。

    她没哭，她一向最坚强。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她不可能会哭，她只是觉得眼睛有点涩，有点难受。

    慕连茹安安静静地抱着她，什么也不说。

    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小女孩啊。

    在商场外的楼梯上坐着，林佳捏着手里的纸巾，眼睛无神地盯着前面看。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开口说：“我以前学过跳舞，学了8年的时间。去年因为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后，就再也没有跳过了。”

    “你应该知道我家的情况吧，”顿了顿，她忽然自嘲般笑了起来，“应该是医院里的人都知道吧。”

    慕连茹不会骗她，轻轻点头。

    “三天两头就进一次医院，就吵一次架，很难不知道。”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医生说不能再跳了吗？”慕连茹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林佳点头：“不能。”

    “所以抱歉，不是我不愿意带你跳，而是我没办法跳了。如果可以，我很愿意带你跳的。”她转头看向她，眼神真挚，声音真诚。

    带刺的小林佳似乎在慢慢的对她敞开心扉，慕连茹非常高兴。她说：“我知道，你会带我跳的。”

    “除了这个，你想玩别的我都会奉陪的。”慕连茹对她那么好，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像个大姐姐一样包容她，照顾她。她也很希望能带她玩，也想回馈她一些什么，让她高兴。

    “怎么说得好像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一样，那么坚定。”试图缓解气氛，慕连茹开玩笑道。

    林佳的肚子忽然响了一声，很小，很小。慕连茹假装没听到，特意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那现在你就陪我去吃饭吧，玩了一天了，我都饿了。”

    简单吃完饭后，两人交换了漫画才分开。

    送林佳坐上公交，她主动对她说：“下次见。”

    慕连茹笑着说：“下次见。”

    -

    慕连茹又在公交站等了一会儿，才坐上7路公交前往华庭小区。

    半个小时前越正还问她需不需要来接她，慕连茹拒绝了。这会儿站到门口，慕连茹看着密码锁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按响门铃。

    很快越正就过来开门。

    “先录一下你的指纹。”他一顿操作，边录边说，“这样下次我不在你就可以直接进来了。”

    慕连茹靠在他身上，手指任他操作，傲娇道：“你不在我才不来呢。”

    越正低低的笑了。

    指纹很快录好，进了屋子里，房门关上，换了鞋子，慕连茹几乎一直靠在越正的身上。越正给她摘下围巾，接过她的包包，带着她往里走，“今天约会怎么样？”

    走到沙发边坐下，越正给她去给她拿来热水袋让她抱在手里。慕连茹捏着热水袋，冰凉的手指一下子温暖了起来，她说：“还不错，我们去看了场电影，吃了顿饭，聊了会儿天。”

    “很丰富啊。”越正说。

    慕连茹嘿嘿笑了声，然后在包里摸索了一通，从里面拿出两颗薄荷糖，“餐厅里的糖果，还挺好吃的，我拿了两颗你试试？”

    越正轻轻挑眉：“还有我的份呢，真好。”说着就在慕连茹脸上亲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的亲着，像是小鸡啄米一样。

    慕连茹的脸颊都被亲红了一块。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和越正待在一起，他们就会靠在一起，然后亲亲摸摸。尤其是越正，特别爱亲她，抱她。

    “我感觉我脸要被你亲肿了，我晚点还得回去呢。”慕连茹忍不住说。

    越正停下，下巴靠着她的肩上，说：“回去？”

    “我明天要上班了呀。”

    “上班不可以住这里了吗？我到时候送你去电视台呀。”

    “不要。”慕连茹转头，双手捧着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一下，笑着说：“距离才能产生美。”

    “我们之前距离产生的美怕是这辈子都用不完。”越正轻声吐槽。

    “……”

    他指的是分开那几年的距离。慕连茹心脏微微刺了一下，那几年错过的时间，是他们无法弥补的遗憾。

    她转头认真看着他，说，“越正，对不起。”

    越正顿住，良久才摸摸她的脑袋：“我说的是我们之前大学异地的距离，我大学的时候应该留在南华。”

    慕连茹微微怔住：“留在南华？”

    “南华医科大学也很不错的。我妈的母校呢。这样就能天天和你在一起了。”他那时候听到她留在南华的时候，确实也有想改志愿留在南华，但最终还是只把南华放在了第二志愿。

    如果他那时候真的留在了南华，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分开了呢。他是不是就能更好的保护她了呢。越正时常会这样想。

    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但是听到他这样说，慕连茹虽然高兴，但更多的是庆幸。

    似乎不论过去多久，越正看向她的眼神永远都真诚热烈，他总是很直接的和她表达他的感情，语言或是行为举止都在告诉她，他需要她。

    她故作遗憾，“可惜你选择了北城大学。”顿了顿，又笑了起来，“但是我很高兴你选择了北城大学。”

    以前虽然异地，但越正一有时间就会和她打电话，隔三岔五就会跑去找她见面，大四她在北城实习的那段时间，更是每个周末都会从学校跑来找她，或者是在那边住一段时间，课业忙得抽不开身才会回学校住。

    慕连茹那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他有多黏人，因为那会本来能见面的时间就不多。

    越正闻言笑了起来。

    他问：“那你可以考虑搬过来了吗？”

    虽然高兴，但慕连茹还是很有原则地摇头：“我们才和好，等到后面再说好吗？”

    越正揉了一下她的头，说：“好吧。不过你得亲我一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想你亲我。”

    “……”慕连茹还是完成了他这个略微霸道且无理的要求。

    没办法，谁让她也喜欢他，也喜欢亲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