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一年的尾声。
电视台每天都特别忙,工作节奏快,任务也十分繁重,各种节日节目的制作,年度总结会议,收视率的竞争……慕连茹回去上班后,几乎每天都有加不完的班。
就连李悠然这个实习生的工作量都加大了许多。
“连茹姐,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真的要累死了。”李悠然有气无力道,“我感觉这段时间我都瘦了快十斤了。”
“什么!你瘦了十斤?怎么瘦的!”同样在茶水间偷懒冲咖啡的雯姐听到,立马凑了过来,苦着一张脸说,“悠然,你是怎么减肥的,教教我。快过年了,我还胖了五斤,都不敢买新衣服了!”
李悠然叹气:“不吃。”
“不吃?!”雯姐立马摇头摆手,“这个我做不到。工作那么累,不吃哪里撑得住。”
慕连茹说:“雯姐你又不胖,减肥干什么。”
“不胖吗?”
慕连茹和李悠然同时开口:“不胖。”
李悠然说:“姐,你这刚好,有料还健康,穿衣服不知道多好看。”
雯姐笑了,“年轻人就是会说话。”
“不过悠然你这段时间确实瘦了挺多,脸都比你刚来的时候尖了。可不能不吃饭啊,身体很重要的。”
“我倒是想吃,就是每天忙得要死。”
“这段时间确实忙。”雯姐说,“过几天跨年还有得熬呢,坚持坚持吧,过完年就好了。”
李悠然重重叹了口气。
慕连茹安抚她:“没关系,就想着能多学点知识,提升自己。”
“就是,而且跨年也很好玩哦。说不定你还能去见到明星呢。”雯姐笑着说。
李悠然:“这样想确实还不错。”
茶水间的闲谈结束,三人很快回到各自的工位上。
慕连茹前段时间一直在跟拍纪录片,这几天回来,除了和领导汇报那几天的工作外,就是约各种采访,跑新闻的状态了。
刚在工位上坐下没多久,她就开始了一个电话采访。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才结束。
将采访内容整理,写完稿子后,慕连茹才下班。连续几天加班,今天难得按时下班了。她看了眼时间,给张颖发了个消息才去水果店买了点水果去医院。
张颖的丈夫前两天就做完手术了,她和张颖其实不算熟,更不认识她的丈夫,但想着既然知道他们在这边,不去看望似乎有点不太好。
况且之前也在医院遇到过了。
到了医院,慕连茹给越正发了个消息,他似乎在忙,并没有回复。慕连茹也不催,她也是可以自己一个人去看望的,只是越正担心她会觉得尴尬才说让她到了给她发个信息,他陪她一块去。
不过他要是没时间的话,慕连茹自己一个人也是没问题的。
上了楼,走到护士站准备询问病房怎么走时,手机响了。
越正打了电话过来,问她在哪里,他现在过来找她。
于是慕连茹在护士站等了会儿,越正很快就来了。
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果篮,然后牵着她朝病房走去。
走近病房时,听到里面传来的嬉笑讲话声,慕连茹顿时觉得,幸好越正陪她一块来了。
“进去咯?”越正回头问她。
慕连茹点点头。
病房里,张颖的丈夫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病床边除了张颖,还有一男一女,似乎认识她和越正。
慕连茹一进门,就感觉到那两人落在她和越正身上的目光,带着一丝浅浅的熟悉的笑意。
“这回终于见到活人了。好久不见啊。”戴着眼镜的男人笑着说道。
越正将果篮递给张颖放好,微笑回应:“好久不见。”
张颖接过果篮,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感激的看了越正和慕连茹一眼,随后转向自己的丈夫说:“越正你认识了,这位是慕连茹,我高中同学,知道你做了手术就过来看你。”
病床上的男人微微抬头,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
慕连茹微微笑着说:“应该的。”
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越正只是轻轻点头:“今天感觉怎么样?”
病床上的男人说:“还可以。”
“手术还是很顺利的,好好休息。”越正说。
病床上的男人轻轻嗯了声。
慕连茹站在一旁,目光不经意扫过了那对男女,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应该是高中校友吧。正当她思索时,那女生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于是稍稍侧头,朝她打了一下招呼。
“越正,别只顾着叮嘱病人了啊,老同学难得见一面,不和我们聊聊啊?”一旁的男生开口说。
“聊啊,这不是得先关心关心病人嘛。”越正声音温和,带着一贯的从容。
“现在关心完了?”
“关心完了。”
男生笑了:“我说你挺忙的啊,上次方奕扬刚来北城,喊你出来喝酒你都不出。怎么,忙着陪女朋友呢?”
越正笑:“你怎么知道。”
他重新牵起慕连茹的手,微笑介绍道:“慕连茹,我女朋友。这位是王一宇,廖明菲,都是一中的。”
原来都是一中的啊,怪不得觉得眼熟。慕连茹大方笑了起来,说:“你们好。”
“你好呀。”王一宇十分热情的回应,随即视线在她和越正之间打转,“你俩可以啊,那么多年还在一起。结婚了吗?”
越正笑:“还没呢,结的时候肯定请你喝喜酒。记得把份子钱准备好就行了。”
王一宇哈哈直笑:“放心吧放心吧,肯定的。”
“不过你俩是从高三的时候就在一起的吧,那时候是不是还被主任抓来着。”
提起这事,张颖和廖明菲都有些好奇。
张颖奇怪问道:“你们那时候为什么被抓?”
廖明菲说:“我记得好像是你俩那时候走太近,然后被主任看到的吧。”
“应该是吧。那么久了,记不清了。”越正语气从容,笑着说,“老同学见面聊我们两个多没意思。欸,你们俩什么时候来北城的?”
王一宇说:“早两年就过来了。”
病房里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大家聊起了各自的近况。慕连茹和他们不太熟,被问的时候就回答两句,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和张颖说话。
聊了一会儿,越正看了看时间,轻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你俩也注意这点时间,别打扰病人休息了。”
王一宇和廖明菲同样起身表示他们也要走了。
张颖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们今天过来,路上小心。”
她看着慕连茹和越正的背影,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情。那是他们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春节,偶然有一次她在南华一中附近遇到了越正。
两人许久未见,就聊了会儿天。
那时她早就不喜欢越正了,只是还是很好奇。因此那天她问了越正一个问题,她问他为什么会喜欢慕连茹?为什么会非慕连茹不可?
越正盯着前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慕连茹也很喜欢问他这个问题。可她问的时候,他回答的是不知道,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
但是如果还有机会,他想他一定要明确的告诉她为什么。
张颖到如今都还清楚的记得,越正那天说的话:“我知道很多人都没有和慕连茹接触过,对她的第一印象也许是孤僻难接近。但我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内心细腻温柔,还很善良。她不是孤僻,只是安静。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当明确一个目标之后就会一直有那股往前冲的劲,不管途中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会拼命为自己争取。还有,她的眼睛很漂亮,声音很好听,她并不是没有闪光点,而是你们都没和她交朋友,自然,她的闪光点你们就看不到了。”
“她,一直都是一个坚强的,努力变得更好的人。”
说完,他像是陷入了回忆。
张颖被他的这段话,被他温柔坚定的眼神给怔住。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越正。良久后,她才说:“但是她放弃了你。”
越正弯唇笑了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不放弃她就好了。”
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有多少人能知道不放弃的这一过程中,有多少艰辛呢。
张颖望着眼中这一对般配的身影,不得不在心里默默感叹了声。
喜欢上一个人很容易,但能坚持下去,并且得偿所愿了,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成功的没有多少人。
万幸,越正赌赢了。
-
走出病房,慕连茹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感慨。
越正要去交班换衣服,便让慕连茹等他一会儿。
夕阳温柔地笼罩着整个医院,慕连茹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景色。忽然看到走出大楼的王一宇和廖明菲的身影,想起他们刚刚说的话,思绪突然有些飘忽。
似乎好多同学都认为她和越正是高三的时候就在一起的。
曾经童倩也这样问过她。
难道是因为那次他和越正被主任误会的那次?
慕连茹也不太记得具体是什么原因了,只记得那是中考结束后,课间时间她在教室里补觉呢,突然就有个同学跑过来说——
“慕连茹,你赶紧去办公室一趟。”
同学着急忙慌跑过来喊她,还在桌上补觉的慕连茹茫然抬头,“怎么了?”
“你和越正的事被主任知道了,他这会儿正在办公室挨训呢。”
童倩听到,就说:“他挨训你也要把连茹叫去挨训——”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慕连茹就已经起身跑了出去。
越正站在办公室的门口,门没关,里面传来主任骂吴平的声音。
“你就会包庇你的学生,吴平,你看看这次中考,你们考成什么样了!”
慕连茹喘着气跑到他的面前,抬起头看向他。
越正看着她笑:“你怎么来了。”
“我进去解释吧”
“解释什么?你现在进去只有挨骂的份。”
他转头看向办公室里,表示主任火气上头,他和吴平都被骂了。
慕连茹抿了抿唇:“没关系的,我进去说清楚。”
她固执地走进去,结果才敲门,主任就看了过来,还没等她开口,主任就说:“慕连茹,你也在这等着,已经打电话通知你们的家长了!”
“主任,你误会了,我和越正真不是……”
“不是什么!还有你,你不要说那么多了,你们两个影响严重,必须都请家长!”
慕连茹还想说什么,就被越正一把拉住手臂带了出来。
“别说了,他不听的。”
慕连茹垂下眼睫,“你还好吗?”
越正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没事呀。你呢?第一次被请家长吧?”
慕连茹点点头。
也不知道姑姑他们有没有时间来。她轻叹口气,要给她们添麻烦了。
“对不起。”慕连茹说。
越正说:“你道歉干什么?”
“要不是因为我……”
越正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和你又没关系,主任早就看我不爽了。你不记得了吗?你刚来那天,我也被他抓了。明明和我没关系还是逮着我骂了。”
慕连茹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那天,忍不住笑了。
“要说对不起,是我说才对呢。抱歉,连累你了。”
慕连茹摇摇头:“和你也没有关系。是主任误会了。”
后来好像也没叫成家长,上课铃声响起来后,班主任吴平就顶着主任的压力,让他俩回班。大概是因为他们高三,所以也就没有了后续。
但是她和越正的关系似乎在同学们的口中更加坐实了。
……
“在想什么?”越正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
慕连茹从思绪中回过神,转身冲他微微笑着说:“在想为什么大家都以为我们高三就在一起了。”
越正握住她的手,认真思索片刻:“可能我们两个看着就像是一对。”
慕连茹忍俊不禁:“还能这样看出来的?”
越正十分认真地点头:“当然能。因为我们两个是夫妻相啊。”
慕连茹脸颊微微泛红,轻咳了声说:“班长大人,能不能正经点,谁和你夫妻相了。”
“你啊。”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眼中带着笑意。
“……”慕连茹轻轻别过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牵着手往外走,冬风吹动了彼此的衣角。慕连茹好奇道:“不过我们那时候为什么会被抓,你知道吗?”
越正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有同学经常看到咱俩走一起,就传的。然后被主任听到了,就找我了。”他叹了口气,说,“你也知道那时候主任就爱盯我,老怀疑我早恋。”
慕连茹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越正问。
慕连茹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被主任抓的,真佩服你那时候瞎说的能力。万一那封信不是歌词,你是不是就完蛋了?”
越正也笑了,“那就只能被请家长和一万字的检讨了。”
“说得那么轻松,”慕连茹转头看他,严肃道,“说实话,你是不是和别的女生早恋了被抓过,然后骗我说我是你初恋。”
越正大惊:“我高中的时候可是单纯的三好学生,恋爱什么的,完全不知道的。”
慕连茹轻轻挑眉。
“你不相信我?”他拔高语调。
慕连茹假装思考,迟迟没有说话。
下一秒,越正握紧她的手,看着她,目光真诚,声音坚定:“慕连茹,你是我初恋,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生。”
慕连茹笑着点头:“我知道。”
越正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后,微眯着眼睛看她:“你逗我呢?”
慕连茹憋着笑,不置可否。
越正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头。
慕连茹说:“越正,你也是我的初恋,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生。”
“……”
越正:“我也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美好,仿佛回到了高中时的那种简单和美好,彼此间的默契和感情从未改变。
你知道吗,从以前一直到现在,甚至是未来,你都会是我唯一一个喜欢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