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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加重

    回班坐一会儿,板凳还没捂热,张荐勋就让人把桂寻枝喊到办公室了。

    张荐勋坐在办公桌前,面对桂寻枝,用手指了下旁边的椅子,对她说:“坐,今天表现的很好啊,那番话我听得都热血沸腾。”

    桂寻枝坐下,微笑道:“您这么信任我,我肯定不能搞砸。”

    张荐勋的眼神里不掩赞赏,看着她点头道:“好,努力奋斗三年,来年六月考上一个心仪的大学

    听着,桂寻枝放在膝盖上的手逐渐用力,食指关节处被大拇指掐出一个印子来,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

    张荐勋注意到桂寻枝细微的变化,语气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吗?脸色这么差。”

    桂寻枝额头渗出细汗,轻呼出一口气,嘴角勉强扯起一丝笑:“没事老师,老毛病了。”

    张荐勋闻言,看着她顿了一下,点了下头:“好吧,你回去休息一下,一定不要把身体搞垮了,万事身体第一位。”

    桂寻枝起身应道:“谢谢老师,我会注意的。”

    出了办公室,桂寻枝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快速冲向厕所,呕吐声撕心裂肺。

    吐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什么都吐不出来时,桂寻枝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抬头望向洗手台前的镜子,一张惨白病态的脸映入眼帘。

    心里的不安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想哭却又怕江凛意看出来担心。

    桂寻枝吸了吸鼻子,对着镜子收拾好自己后迈着步子虚浮的走向外面。

    ……

    坐在位置上的胡新娩率先注意到走到门口的桂寻枝,开口说道:“枝枝,你回来啦!”

    桂寻枝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试图掩盖自己的不适。

    但早在胡新娩喊她时,江凛意就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江凛意走到桂寻枝跟前,轻撩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轻声道:“别强撑着笑了,比哭都难看。”

    桂寻枝不敢抬头与他对视,眼睛看向别处,刚开口说:“你才难看。”却发现声音因为刚刚过度呕吐变得有些沙哑。

    江凛意嗓音柔和,轻声哄道:“我们吃药好吗?吃了药就不疼了。”

    桂寻枝扯出一抹苦笑,嘴上却仍旧答应着:“好。”

    江凛意把桂寻枝扶到座位上,从书包夹层里拿出被压变形的盒子,手不由得颤动。

    桂寻枝看着江凛意这副样子,一股疲惫感和无力感袭满全身。

    他们都在逃避,逃避一个摆在眼前的答案。

    桂寻枝喝下药,五脏六腑的疼痛感丝毫没有减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药开始失效。

    这药好苦好贵,爸爸要辛苦好久才能买回来……

    -

    -

    桂言青忙于面馆,每天早出晚归,中间发现过几次桂寻枝呕吐不止的现象,但都被她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她不想再给桂言青增添负担,她也觉得生死有命。

    晚上,桂言青难得回来早一次,饭桌上桂寻枝简单扒拉了几口好消化的东西就放下碗筷安静坐在椅子上等待剩下两人。

    桂言青吃着手里的饭,突然抬头看向江凛意,说道:“凛意,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叫同学来陪你过生日吗?”

    江凛意闻言停下碗筷,迎上桂言青的视线,干脆道:“不想,我只想咱们三个一起过。”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简简单单就好。”

    桂言青了解江凛意的性格,听他这么说也不在多说什么,点头道:“好,后天我早点回来给你买蛋糕吃。”

    江凛意:“蛋糕就算了,留着买家里的必需品吧。”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桂寻枝听这话立马出言反驳:“不行,生活必需品以后一年都可以买,但生日一年只有一次!”

    江凛意还想说什么,被桂言青打断:“凛意,不用过于懂事。只要我还活着,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顶。”

    江凛意的眸子里永远都似死水般平静淡漠,但心湖早已有巨石重重砸入。

    桂寻枝也被触动,刚想说话就感觉鼻子里有什么液体流出,她伸手捂住,有些无奈的说:“阿意。”

    江凛意迅速抽了张纸,上手捂住桂寻枝的鼻子。

    桂言青见状起身,担心的询问:“怎么回事?最近怎么这么频繁的流鼻血?”

    桂寻枝望向桂言青,故作轻松回道:“没事爸爸,你坐下吃饭吧,最近有点上火了。”

    桂言青眉头紧锁,看着江凛意扶着桂寻枝的背影心跳的异常快。

    让他不由得想起这么多年迟迟不肯入梦见自己的李语芝。

    桂言青坐下后一直没再动面前的饭,直到江凛意和桂寻枝出来后,桂言青开口:“忙过这一阵咱们就去医院检查。”

    桂寻枝怔了一瞬,不安和排斥遍布全身,她试图改变桂言青的想法:“爸爸,没事的,就是这几天忙没喝上水,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桂言青一脸严肃,语气不容置疑:“不行,检查过我才能放心。”

    说完,逃避似地没再看桂寻枝起身回屋。

    桂寻枝看着眼前的空椅感到全身无力,没有力气在说话,靠在椅背上,任凭胃部的疼痛蔓延。

    江凛意放在桌子下的手有些发抖,随即将另一只手附上来。

    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半晌,江凛意开口:“枝枝,回去休息吧。”

    桂寻枝轻声“嗯”了一声,起身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手撑着面前的桌子。

    江凛意下意识想伸手去扶,但竟也被桌子拦住一下子没站起来。

    桂寻枝朝江凛意摆摆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干涩的笑:“没事阿意,我没事,就是一下子没站稳。”

    江凛意蹙眉担心的看着眼前瘦小的桂寻枝,“小心点,有什么事喊我,知道吗?”

    桂寻枝偏头看了眼江凛意,嘴角微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能照顾我一辈子吗?”

    话落,桂寻枝闭眼自嘲般轻笑了下。

    一辈子太长,太重,她竟不敢奢望……

    但同时,这一刻,一个干脆坚定的声音出现:“能。”

    只有一个字但如同一声惊雷打得桂寻枝猝不及防,大脑有一瞬间短路。

    回神之际,桂寻枝望向前面客厅上李语芝的遗像,照片里的女人笑得甜蜜也美得动人。

    妈妈,您在天之灵保佑爸爸和阿意长命百岁,顺遂无忧,什么灾什么难让我这个将死之人受着吧……

    桂寻枝在心里一遍遍祈求着,她没再说话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桂寻枝坐在一张狭小的书桌前,她看向面前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小男孩追着一个手里拿风车的小女孩在田地里奔跑。

    桂寻枝像是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疯玩疯跑的日子,嘴角不自觉上扬。

    接着,桂寻枝拿出一个笔记本,几行潇洒却不失娟秀的字出现在白纸上。

    -考上南大,治病救人。

    -阿意幸福自由,健健康康,好好活着。

    -江凛意,下辈子来娶我。

    ……

    九月的夜晚,凉风从窗户外面溜进来,桂寻枝抱住胳膊,关了窗后,外面被秋风吹的摇摆不定的树叶间发出的摩擦声被隔绝,屋内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短短几天,南城的树都像是打好招呼似的一夜间街道上到处都是焦黄色的落叶。

    人们走在路上,脚踩到枯叶上发出脆脆的响声,有人享受,觉得治愈;但有人却因为工作量增加,愁眉不展。

    “枝枝,天凉了,快来把外套穿上。”

    江凛意站在门口手里举着奶蓝色的牛仔外套,看着在屋子里来回转悠的桂寻枝,温声说道。

    “马上!”桂寻枝头也没回的应道。

    随即,桂寻枝跑到自己屋里翻腾了一阵,语气里染上疑惑和不耐烦,“阿意,你看见我的笔记本和水杯了吗?”

    江凛意无奈叹气,拉开桂寻枝的书包拉链,拿出她要的东西,“所以,你一直转来转去是在找他们?”

    桂寻枝闻声抬头,看了看江凛意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江凛意有些无奈的脸,尴尬的摸了摸脸颊。

    “呵呵……呵呵,原来在书包啊,我就说怎么找不到。”

    说着走到江凛意面前,乖乖穿上外套,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眨了眨眼睛,道:“阿意,请你正确使用你清俊的脸,不要用这副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江凛意宠溺道:“好好好,我们枝枝最聪明了。”

    说完牵起桂寻枝四季冰凉的手往外走。

    桂寻枝不似往常那般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而是任由江凛意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缓步并肩走着。

    桂寻枝眉眼含笑,抬头望向江凛意的眼里闪着点点细光,“阿意,明天你就十八岁了。”

    江凛意迎上她的目光,笑得温和:“是啊,我们枝枝马上也要成年了。”

    桂寻枝抿嘴,随即又笑了一下,用开玩笑的语气满不在乎的说道:“万一活不到成年那天就尴尬喽。”

    江凛意皱眉,空着的那只手慢慢握紧,最近桂寻枝总是一副不经意的样子说出这种类型的话,傻子都明白她的用意。

    江凛意突然停住,晃了桂寻枝一下。

    本来还在满嘴胡话的桂寻枝愣了一下,然后就是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两人就这么站在路边,不动也不说话,桂寻枝想打破这个僵局,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枝枝,其实你不用故作坚强一个人强撑着,也不要把我当傻子糊弄……桂叔平时为了我们时常待在店里,他会有疏忽但我不会……我们几乎形影不离……”

    江凛意颤抖的声音穿进耳膜,桂寻枝有一瞬间的愣住,紧接着自认为麻木的心像有锤子一下一下的砸着,眼眶里瞬间蓄满泪水。

    桂寻枝低着头,额前根根碎发被风吹得胡乱摆动,泪水像金豆子一样一颗接着一颗的砸向地面。

    江凛意看着面前低着头像犯了错一样的桂寻枝,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他呼吸颤抖的深呼吸一下,嗓音低哑道:“枝枝,咱们明天就去医院,医生会治好你的……”

    桂寻枝笑得苦涩,歪了下头,眼眶红红的看着江凛意,哽咽道:“阿意,没用了,学校体检过,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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