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之水?
这不是在秀英山西山的上游吗?
难道是灵溪山出了什么事?
芍茘脑子里的念头千回百转,面上却不显。
老赵说完后,有些难捏不准面前人的想法,怕说多错多,便默默退到一旁。
“你带着他们上去吧。”
芍茘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地窖去上面,老赵闻言一愣,有些勉为其难地开口。
“可是那些人……”
“我已经解决掉了。”
芍茘没有特意遮掩音量,故而她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了众人都耳朵里。
众人听了这话,悬着的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在地窖待了好些天,人憋都要憋坏了,一听危险被解决掉了,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重新回到地上。
老赵本来还有些犹豫,但瞧着山君的表情不似作假,便抬手招呼那些人跟着他出去。
怕外面有什么情况,芍茘干脆让他们跟在自己身后,地窖一下子空了下去,一出去,便瞧见了祁禧。
他跟青青站在一处,青青一看见她,便冲过来搂住她的腰。
“姐姐,这个人他一直盯着我,还想下去,不知道要干嘛,我害怕……”
芍茘抬头看了一眼祁禧,祁禧一脸无辜。
他分明什么都没干。
青青可不这么认为,他自从进屋以来,也不干嘛,就一直盯着她,也不说话,一脸冷漠,像极了娘亲曾经同她说过的夜游神,专喜欢生吃小孩。
“青青不怕,我在呢。”
芍茘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青青无意识地朝芍茘身旁缩了缩,头埋到她的腰间,祁禧瞧着这一幕,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我看见你的结界,便留下来帮你保护她。”
“保护我?”
青青有些疑惑。
“对啊,要不是她的结界,你这小鬼头哪里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这。”
原本祁禧跟着他们进屋,想跟芍茘汇合,结果外面还有几个剩余的风悬草寄生体在游荡,刚好撞上了他。
等他用无忧火清理了那些人之后,再进屋,就只看见被结界包裹起来的小女孩,和打开的地窖。
他本想着下去找芍茘,但看到角落里的女孩,鬼使神差地就停下来,站门口守着。
免得外面有漏网之鱼冲进来,芍茘的结界也未必能护女孩多久。
等了快半柱香,底下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刚打算靠近地窖,小女孩就哆哆嗦嗦地挡在他面前。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现在。
“可是你分明刚才想趁我不注意跳下去,谁知道你安没安好心。”
青青不服气道。
“……”
祁禧无言以对。
“好了好了,青青,这哥哥不是坏人,是姐姐的朋友。”
芍茘觉得再不说,青青估计就要跟祁禧杠上了。
“朋友?”青青看了祁禧好几眼,又怕又不服气,“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人,姐姐可一定要小心。”
“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不太好吧?”
祁禧上前揉了揉青青的脑门,然后颇为不经意地将青青和芍茘分开。
老赵这才看清小女孩的脸,赶忙上前确认。
“青青?”
“赵叔?”
青青闻言,这才抬头看见站在芍茘身边的老赵。
“你还活着?”
两人异口同声,长丰村的情况何其惨烈,陡然见到还活着的人,老赵心口一松,上前拉过青青,仔细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还有李姨,他们都还活着。”
青青顺着老赵的视线转过去,跟刚刚从地窖里爬出来的人对视上了,顿时眼眶一红,有些哽咽道。
“阿娘,还有村长他们……都死了。”
“村里……只有我们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不知作何反应。
哪怕进去地窖前就预见了可能发生的事,但当这些人命血淋淋的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根本接受不了。
“山君……”
老赵有些无助地看向芍茘。
“先出去吧,找个安全的地方。”
芍茘和祁禧对上视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人多口杂,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的地方把长丰村的村民安顿好,然后二人交换情报,追查风悬草的真相。
“我刚来的时候,发现村子西边有块大的空地,那里的风悬草已经被我清理了,我们可以去那里。”
祁禧回想了一下来时路,那边比较宽阔,还有些杂物,应该是村民平时晒谷的地方,视野也比较好,有什么意外他们能及时发现。
“行,我前你后,我们现在就走。”
芍茘看向祁禧安排道。
“老赵,你带着青青他们,走我们中间,不要乱跑。”
老赵闻言点点头,牵着青青的手,和剩下的村民聚成一团。
“不行,前面太危险了,让我在前面吧,我有无忧火。”
祁禧并不满意她的安排,他不能让她在前面以身犯险,更何况她伤势刚好没多久。
“听我的。”
芍茘走近他,语气毋庸置疑。
“别担心。”
芍茘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跟他说道。
她知道祁禧是在关心她,但她有自己的安排。
“霖幽草你带来了吗?”
“嗯。”
祁禧从神识空间里取出一部分来,交给芍茘。
只见芍茘一个人坐下,将霖幽草置于掌心,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术法,掌心开始泛起绿光。
祁禧见状走到她身侧,为她护法。
不一会,那霖幽草竟被磨成了白色粉末,被她收到一个小布袋里面。
“走吧。”
芍茘站起身来,朝身后的人说道。
于是芍茘提着灯,身后跟着老赵他们,祁禧在后面,以防意外。
一路上大火的余烬还有余热,风悬草的痕迹已经被烧得差不多。
芍茘用法术将手中的提灯调得很亮,那亮光将众人都笼罩进去,提灯辟邪,风悬草势弱,轻易不敢靠近。
芍茘边走边用另一只手在布袋里抓出霖幽草的粉末,往路过的脚边洒去。
老赵见状有些疑惑。
“山君这是在做什么?”
“杀草。”
“?”
芍茘头也不回道,只留下老赵一头雾水。
很少有人知道,风悬草幼体怕霖幽草,风悬草喜水,但霖幽草属火,二者水火不容,长大后的风悬草能杀死霖幽草,但万物相生相克,霖幽草也能直接杀死风悬草幼体。
虽然大火将这里的风悬草烧得差不多,但难保没有幼体在他们来的路上,趁机寄生。
这便是芍茘要走在前面的原因。
好在村子西边离村长的老茅草屋不远,走了不到一会,老赵就指着前面的一处空地朝芍茘喊道。
“山君,就是那。”
芍茘闻言,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如祁禧所说,那里有块很大的空地,易守难攻,是块好地方。
一路走过去,老赵一到那,便控制不住双腿,直直地坐在地上,众人也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芍茘没闲着,想在附近找了些没人用的柴火,结果转头就见到了祁禧。
“你没受伤吧?”
刚才人多祁禧没问,现在终于才寻到机会。
“没,这么小看你主人啊?”
芍茘捡起一根干柴,转头打趣道。
不想却撞进了祁禧有些柔软的眼神里,芍茘愣了一下,干脆把手中的柴塞进祁禧的怀里。
“这么担心我的话,还不如现在帮我多拾点柴火。”
“好。”
祁禧有些意外事情的发展,但见她真的没事,便跟上她的步伐,两个人一起捡柴火。
等老赵他们缓过劲来,就看见山君和那位青年一前一后,抱着柴火朝他们走来。
“山君怎么不让我们帮忙?”
老赵站起来,上前接过他们怀里的柴火。
“周围不安全,我们来就行。”
芍茘拉着祁禧一同坐下,并借用了一下他的无忧火,火一碰到干燥的木柴,腾的一下就燃了起来。
“这附近可有锅和水?”
芍茘看着靠着各个角落休息的众人,突然开口道。
“这……”老赵有些为难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有是有,但最近也是在方才路过的那间房子里。”
月光下,那间房孤零零的立在路口。
但房子里有没有风悬草,谁也不知道。
芍茘放下烧火的木棍,刚起身,就被祁禧拉住了。
“我去吧,他们需要你。”
祁禧说的没错,现在芍茘是这些村民的主心骨,她现在离开,不说她会不会有事,那些村民也不一定能忍受她离开太长时间。
“那你注意安全,有事传音。”
芍茘想了想,把提灯交给他。
虽然知道他的身份,但风悬草不比其他,对他虽不至死,但中招了痛苦总是免不了,提灯虽然帮不了他多少,但多重保障也是好的。
“好。”
说罢,祁禧便提着着灯朝那间房子的方向走去了。
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芍茘用木棍低头划拉着火星,青青凑了过来。
“原来……姐姐你就是娘亲曾经说过山君吗?”
芍茘的手顿了顿,干脆把木棍随手也扔进了火堆。
“青青为什么这么问?”
芍茘让她坐过来,青青贴着她的腿。
“因为娘亲说山君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说你会来救我们的。”
芍茘不知道怎么回她,她这个山君,也许并没有那么称职。
“可我没有救下她们,你会不会……”
怨我?
身边的人没有回应,芍茘低头,才发现青青不知道跟她说话间,已经睡了过去。
大抵上好多天没睡过好觉了,芍茘把她抱到临时铺好的草席上时,她也没有任何动作,睡得很安心。
这一幕让她想起来了文狸,她和文狸相遇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没有防备地在她面前安睡。
——
文狸自从收到芍茘的消息后,根本来不及想其他,正在各个山间来回奔走,直到天亮,才将南北东这三山堪堪调查完。
奇怪的是,芍茘说的风悬草,她并没有在那几座山见到。
也就是说,目前只有在西山有风悬草的痕迹。
这也算另一个程度上的好消息。
怕有万一,文狸天还没亮,便又挨家挨户地敲门,让那些妖民那霖幽草煮水喝,并且要他们当面喝下去。
妖民觉得莫名其妙,但鉴于文狸平日确实是帮忙干了很多好事,文狸总不会害他们,这样想着,他们也就嘀嘀咕咕了会,都喝了下去。
这样过了一两天,把那三座山的事都处理完后,文狸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住处睡了一觉,打算睡醒就往西山赶。
结果刚回到家,便瞧见一个人着急忙慌地在院门口转悠,形态极其可疑。
文狸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路翻墙回去,奈何那人眼睛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眼尖得要死。
“山君!”
那一嗓子喊得极其大声,给文狸差点吓得从墙上掉下来。
“我可算等到你了!”
那妖似乎并不认识文狸,还把她当成芍茘了。
“什么事?”
文狸干脆也不说,跳下墙,双手环胸,直视那妖。
“我奉灵溪山山君之命,求山君救我灵溪山山灵之性命。”
说着,那妖低头往胸口的口袋里掏了会,掏出了个烫金的帖子。
看上去确实是山君的仙帖。
但文狸大字不识几个,也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
“我秀英山和灵溪山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灵溪山君会突然向我们求救?”
文狸想着反正他也不知道她是谁,先骗骗看他要说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
那妖摸了摸脑袋,开始说。
“灵溪山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很多妖都得了怪病,不仅治不好,还会传染,我家仙君没法,听闻秀英山君医术了得,这才派小人来求助……”
这……
怎么这么像风悬草寄体的症状,文狸想了想,刚好灵溪山又在秀英山的西边,不会这风悬草便是从那边传染过来的吧?
意识到这点,文狸觉也睡不了了。
“冒犯了。”
说完,那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文狸抓起他脖子后的衣领就往西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