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镜，醒醒，阿镜。”
有人在叫她，声音很熟悉，声音轻微颤抖，夹杂三分着急七分害怕。
是谁在叫她。好似是月姝婉，长眠了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幻听一瞬，也挺好的。
“阿镜，你怎么了？醒醒。”月姝婉见这么久也唤不醒镜，心里更加的焦躁不安，刚刚她派人回族里偷拿了续露丹，喂镜服下后反而没有一点不见松醒的迹象。
在六界各异心里，镜神已经存活于世数万年，是还会再活千千万万个万年的存在。月姝婉不相信她会突然陨落。
但她身上冰凉做不得假，气息奄奄，弱的只剩一口气吊着一般。
刚两人还在看天空，闻花香，聊天谈地。怎么会……
月姝婉心下焦急万分，镜那般强大的上神，出了事，第一时间她竟不知道找谁可以帮帮她。
“阿镜，醒醒，你不要吓我。”月姝婉将脸枕在镜的手掌心里嚎啕大哭，泪水瞬间浸满了手掌，湿润且滚烫。
她没有幻听，是娇娇的声音！
镜慢慢睁开眼，眼神有些迷茫，好一会才恢复了些神志。
她睡着了吗？她不是被……被什么来着？怎么记不起来了，又好似本就没有那段记忆。
镜抬起眼帘，看了看远处的天，蓝蓝的很安心，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桃枝，上面开着正艳的桃花。
云被风吹着走，鸟在风里飞，风里夹杂着淡淡花香被席卷吹来。
哭声太大，镜想不去注意到也难。手有点麻木，还很湿润。
镜感受到手掌心里的温度，她想抬手摸摸旁边匍匐的脑袋，但感觉有点酸涩。
镜汇聚了些灵力缓解一下身体的不适，不知为何，醒来后感觉自己浑身冰凉，似光着身子躺在冰雪中。
“娇……”镜张了张嘴，声音没有嘶哑。有沉睡很久的意识，但身体的反应告诉自己并未沉睡过。
“阿镜！你终于醒了！”月姝婉惊喜的抬起头，连忙扶起镜靠在桃树上坐着：“我就知道你刚刚是不小心睡着了，差点给我吓坏了。”
月姝婉破涕为笑。后又反应过来什么，转过身去，抬手将脸上的泪痕全拭去，顺便整理了脸上微笑的弧度。
整理好的月姝婉恍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着镜笑。
镜抬手握住了月姝婉的手，轻轻捏了捏月姝婉的手没有说话。目光久久定格在月姝婉的脸上。手却暗自探去月姝婉的命脉。
她心里一直在想，没有看够，她想多看看，看久一点。
知晓月姝婉身体没有大碍，镜便放心的松开了手。
月姝婉看镜此刻的表情，下意识以为是脸上还有啥没有处理好，赶紧扭头幻化出一面水镜。
镜中的人容貌动人，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秋水剪瞳，眸底似琥珀搬清澈，娇俏的鼻子，嘴巴娇嫩红润，无论谁看了不得想千金散尽只求姑娘一笑。
月姝婉满意的转回身，继续目光灼灼的盯着镜。
镜看着月姝婉如此模样，不由得失笑：“好了，我这不是醒了。”
听了这话，早就憋回去的眼泪又出现了。月姝婉抬起眸子，眼眶中有盈盈泪水欲落不落，下眼微红显得整个人摇摇欲坠。
“阿镜，我刚刚好害怕。”
镜看着月姝婉此副模样，嘴唇微动，安慰的话卡在嘴边，在心里说了数遍也没能说出口。
她好似不是这般样子。
她定了定心神，变出一块方帕，罩在了月如烟的脸上。“你想哭便哭吧，我不看。”
月姝婉方帕下的脸嘴角微微抽搐，心里却千层浪翻涌，她前段时间刚学的美人落泪！
镜看了看周围，一大片五颜六色的小花簇拥着她们所在的这块地方。身下有块大石头，身后有颗千年桃树。
桃树上的桃花繁茂，无论何时都在开花，从不结果，花开不谢。
镜抬眼看向树根，心下了然，日后这片不会再有这颗桃树了。随手一抬，施了些神息进入了桃树体内。
月姝婉平复了一下内心，再揭开方帕，顺势将方帕收入了腰间的空间袋里，偷偷看了眼，镜应该没有注意到她这番举动吧。
“阿镜，你刚刚睡的好沉，我叫不醒你，把我都吓坏了。”月姝婉又开始委屈地嘟嘴，看着镜的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后怕。
上神终将也会陨落，时间长短问题。但也出了一个不确定的存在。
但六界传言，大多数都认为镜神法力强所以才会活得长久，但待她陨落是迟早的事。
对此此事，六界都有不同的声音。她不知道镜是怎么想的，但她决不允许镜离开自己！就算是镜想离开，也不行……
镜看着月姝婉，她有点恍惚，她好像又想起来了什么。
刚刚恍惚做了个梦，她沉入了海底，在掉下海底的一瞬间，周围的海水开始结冰，将她冰封在了海里。
她为什么会沉进海里？怎会被冰封在海里，一切都变得深不可究。
她忘了。
“你怎么不说话？刚刚你也没有元神出窍啊。”月姝婉看镜又怔愣了，不解，牵着镜的手握了握，没有刚刚沉睡的冰凉感，体温也变得正常。
镜在想什么？她刚刚梦到什么了，莫非是别的女子擅自制作梦魇，闯进了镜的梦境里胡作非为！
镜抬手抓住月姝婉的手，想跟她说她刚刚的梦。
“娇娇……我……”镜一时哑口无言，她又忘了刚刚的梦是什么，让她想说的话堵在了嘴边。
她怎么可能会做梦，几万年了，她从未做过梦。
明明上一瞬间才想起的事情，却在此刻变成了欲言又止。第一次做的梦却变成了虚影，现在虚影中只剩一汪海水。
她是上古神中最早的一位，亦是最后一位。见过了历代各族飞升成神，也目睹了他们的陨落，但她不死不眠，距今也不记得活了多久。
只知道她醒的时候便有了无上法力，随手点化的动物有了灵智，抬手一挥就能让花草变成精灵，成就了如今的妖界。
她不曾多露面，只在兴起时走访各界看看变化。
千年了，一成不变。六界还是那个六界，她心里倒是有了些想法。
她想起来了，她想干什么。
其他上古神陨落，熄了神符，她没有神符，存活于世数万年，拥有无限各系法力，她的实力更可说是无人能敌，众神难敌！
现如今飞升的上神，资质、能力、悟性都极高，导致上神们跃跃欲试，几番挑战世间最强上古神。
面都见不到，压根不知道这上古神在哪。
月姝婉看镜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我一定好好听着。”
镜抿了下嘴，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她为什么要对这个女人解释。不过是一个助力罢了。
“没什么，刚刚睡的深了。没有听见你叫我。”镜眼中含笑的看着月如烟说道。
月姝婉看着镜的脸，她相识了镜快千年，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刚苏醒的镜和平常不一样。突然很关心她，但这番交流下来，她慢慢又变回了之前的她。
但这样才对，她不一直都是这样吗？看似对我暖意，但总有种疏离的感觉。
“好嘛，吓我一跳。那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要不要随我回去……”
“不用。”月姝婉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看她疑惑的神情，镜自顾的解释：“没什么大事，魔族我便不去了，你自己先回去，我还有要事要处理。”
“什么事？”月姝婉追问，每次都是这样，她一提及去魔族，镜总会找各种理由推脱。两个人相识千年，她从未能够带镜回魔族。
父尊母后也期盼她带着镜回去，因为她们两个的事情，除了她跟父尊母后提过，就只有天界几个仙家知道了。她也很想带她回家。
“君绍延刚给我传了灵鹤，有要事跟我商讨，我现在需要去天宫找他一趟。”镜面不改色的说道。
月姝婉不满，抓起镜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脸颊，抬着储满泪水的眼盯着她，眼泪欲落不落。
“听话，你先回去。”
“就不能让那小子来找你吗？你是谁？你可是镜神，岂有你每次主动去找他的道理。”月姝婉撒开镜的手，起身背过身去，低下头不想让镜看出她的难过，又想让她看出自己的失落。
“他被炎帝关了禁闭，等我去给他说情。”镜无奈起身，伸手从身后牵住月姝婉的手：“顺道我去看看瑶光老头的长生丹练的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月姝婉装作不满的回身抱住镜的腰肢。她一直都知道，镜心里还是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让瑶光神尊研制长生丹。
镜呼吸的气息喷洒在月姝婉的头顶，弄得她心痒痒的，嘴也顺势同意了：“那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月姝婉牵起了镜的手紧握住：“阿镜，我们如今也快相识千年了，我父尊母后你什么时候可以去见见，我们一起吃顿家宴。”说着说着，月姝婉娇羞的低下了头。
“待我娶你之时，自然能见到了。”
月姝婉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对上镜的目光。她听错了吗？
她的指尖微微冒汗，心跳加速，语气里是隐忍的激动：“你，你说什么？”
镜看着月姝婉傻愣愣的模样，嘴角轻轻弯起，抬手点了点月姝婉的鼻子，宠溺道：“我说，五日后，等我去娶你。”
“五、五日？这么突然吗？”月姝婉回过神来，有些怔愣的地看着她，心里高兴但又奇怪。没有任何预兆，她突然要向自己提亲了吗？”
“给你一个交代，定亲就免了，可以吗？”镜直视月姝婉的眼睛，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阿镜，我愿意！至于父尊和母后那边，我会去同他们说的。”
镜的声音不由得又放轻了些：“娇娇，你会不会觉得有点仓促？”
“不仓促，只要我可以一直陪着你，只要所有人都知道，我月姝婉是你的妻子就好。”月姝婉扑进镜的怀里，眼睛不受控制的流下了两条泪，浸湿了镜的衣衫。
娇娇，是她们刚认识那会，月姝婉不知道镜的身份，却能意外闯进镜的结界。
当时的月姝婉正入少年，脾气娇纵，竟大胆的就看上了当时正在休憩的镜。说什么都要镜陪她回魔界。
镜直接挥手把她给送回了魔界。
自此，她的碎阳居经常被那个娇气的小公主闯入。镜自从第一次她来，便将结界对她改了。
月姝婉双手紧紧抱着镜，有点患得患失。不知何故来的这感觉。
镜回抱住她，手臂下意识揽住了她的腰，感受盈盈一握的触感。
会是你吗？
感受到怀里人的炙热，刚刚的梦境已经全被抛之脑后，慢慢的连同刚刚的想法也被压下。
“有点瘦，回去吃多些，到时我想让六界都看看，我何能有幸娶到六界最美的女人。”镜微笑。
爱吃不吃。
月姝婉点了点头，镜没有说话，抬手轻轻的将月姝婉的眼泪擦掉。
过了会，镜出声了：“那你先回去吧。多吃点，穿上婚服圆润些更好，可不要让别人觉得我待你不好。”
“才不是，阿镜待我最好了。”说着，月姝婉抱的更紧了些。
月姝婉将镜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镜的眼睛说道：“那我回去告诉父尊母后，我在魔界等你，等你五日后来娶我。”
镜没有说话，微笑点头。
月姝婉脸上挂起了笑，将脸又埋进了镜的怀里，紧牵她的手不肯放开，贪恋又迷恋的轻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淡淡的清香很心安。
说起来，这个香味是月姝婉在六界游历了八百年都没闻到过相似的气味，她曾问过镜。
＊
桃树下的大石上，坐着两位容貌绝色各异的女子。
月姝婉：“阿镜，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镜：“不知道。”
月姝婉：“没关系，很好闻，我很喜欢。”
镜：“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