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驻丹?祂找我干什么?”白无常嘀咕了一句,拆开信封。
“速来~~”
整张纸上只有一句话和那个诡异的符号。
……神金啊。
祂在心里骂了一句,思虑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过去。
这玩意不人不鬼还总是捅娄子,偏偏祂们还奈何不了祂——
几年前,凡人池驻丹在凡间因爆炸去世,但不知为何,一直没被鬼差拘走,于是祂干脆玩个痛快,干了一箩筐好事坏事,好不容易被阿毛撞见并带回阴间,却不受阴间条文束缚,因为祂不在生死簿上。
照理说这种情况虽少,但每隔几十年几百年也会发生一次,毕竟阴间也不是事事都无纰漏。通常这种时候,当事人/鬼到阎王殿那确认一下,改一改信息就解决好了。虽说会有点麻烦,但重新投胎总不是问题。
祂们阴间别的不说,流程绝对公平公正公开廉洁,没有一只魂喊冤。
唯独池驻丹的信息改不了。
祂一口咬定自己就叫这个名字,别的全不记得,然而“搜魂”也显示祂没撒谎。
也就是说祂只知道自己叫“池驻丹”,以及知道自己几年前因爆炸而死,但无论是阳间还是阴间都没有任何他曾存活的证据。
而“证据”是一切约束的关键,如果没有“证据”,祂们甚至无法判定池驻丹是活是死,也无法以任何手段束缚祂。
既然如此,先去阳间查查吧。
几十号鬼差去凡界搜罗半个月,没找到半点能用的信息,鬼见了也要骂一句“见鬼”。
经历了一番热情似鬼火的白忙活,所有流程都走完一遍,这家伙终于成了程序认定的混子——不人不鬼,干不了鬼差的活也投不了凡界的胎,还没人能管。
祂倒是悠然自得了,一群被祂折腾的鬼差敢怒不敢言。
怒的是鬼界所有鬼每天忙忙碌碌,偏偏祂不仅闲得发慌还四处惹事玩,给祂们增加工作量;怕的是一旦有谁表达出不满,祂就会高高兴兴地以此鬼为新乐子目标,一对一定点帮“忙”。
几个月后,鬼界从下到上都达成了一个共识——目中无此池驻丹,见祂就绕道走。
大概是被孤立后太闲了,某一天,池驻丹盯上了这里的白无常——
“您又怎么了?我来了,您在哪呢?屋里屋外屋顶还是柜子里床底下,自己出来成不?”白无常收到信后一路骂骂咧咧过来,到了混子屋前却找不到祂,更生气了。
本来今天找错人就烦,又被这混子叫来收拾烂摊子(根据经验,大概率是这样),怎么一天天的破事这么多,不想干这份活了,鬼差能不能也去投胎啊烦死了,但是凡人好像也很忙,每天早晨路上的凡人死气比活气还重——说不定那本子出错也是因为这个……要不然投胎当棵树得了——算了,万一那什么台风来了直接被连根拔起抡地上。
这个世界怎么一个清闲的都没有,真是疯了……哦对了,除了那个池驻丹,祂走了什么狗屎运。
“在不在啊?不在我就走了,再有事别找我。”越想越气,祂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道,声音里溢出一股浓浓的郁闷与烦躁。
回音——是没有的,阴间空气稀薄,几乎不能被用作声波传递的介质。所以祂们一般都用阴气传声。
除了那个池驻丹。
祂虽然不属于阴阳两界,但能同时利用两界的物理或玄学规律,在两界捅娄子。
祂凭什么啊??
白无常觉得身体里郁气上涌,于是深吸一口气。祂正欲离开,桌上一个奇怪物件里弹出一只小球,不轻不重砸到祂的脚背。
“声控的,可以接收阴气传播的声信号,发射小球,声音越大弹得越远,怎么样?”含笑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
“要不等诺贝尔回来了,我喊他给你颁奖吧?”白无常皮笑骨不笑,整张脸十分扭曲。
“咔嚓”一声,池驻丹从一只小盒子后探出头来,盒子里吐出一张纸,纸上正是笑得阴恻恻的白无常。
祂嬉皮笑脸道:“相机,阴气驱动的。凡间有各种发明造福社会,阴间却因为不好发电几乎什么也没有。不过我最近研究的东西有阴气就能用,很不错吧?”
白无常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
这混子的发明可称得上人鬼合一的天才之作,但祂的发明在阴间又实在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且祂都闲成这样了吗?算了,至少不到处惹事了……
思索间,又“咔嚓”几声响起,池驻丹看着新相片直呼“精彩”。
白无常转头,欲言又止。
“20万亿,买吗?”手持相机的半人不鬼狡黠一笑。
这个价格,拿祂当孙子取钱吗?
白无常转头就要走,池驻丹忙叫住他:“等等等等,别急,给你打折,10万亿怎么样,我保证1个月内不惹事。”
不惹事?这个条件实在令鬼心动,白无常停下了脚步。
“不过我的照片纸快用完了,你能不能找点钱给我,金额无所谓,量多就好——诶呀别这么刻板,咱们这边通货膨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少几张纸能怎样?还有,我打算给相机加个修图功能,估计要过两周才能给你,你晚点交钱,我晚点交货,怎么样?”
白无常诧异地扫了祂几眼。
“你最近很穷?”
池驻丹面露难色,难得哽住了:“……你说话真不好听。”
白无常更诧异了:“你从良了?不抢劫了?白手起家?要靠创造和买卖发家致富了?”
“哪来的发家致富啊,我哪有家,”祂莞尔一笑,在白无常愧疚前又嘲笑道,“明明是靠坑蒙拐骗忽悠老实鬼。”
……行吧,至少这祖宗好像似乎真的有死存规划了。
如果仅仅靠破费就能让祂消停,这可太划算了。
祂当即答应了这笔买卖。大不了之后报销。
白无常走后,池某拿着一垛预付金看向天花板某处,笑意自唇角勾起。
要不然说祂是老实鬼呢。
慕成天下课后打包了一份午餐,然后回到宿舍,准备吃完,睡午觉,过完这普通的一个上/中/下午。
这种生活挺没意思的,但她懒得做别的。
自从进了大学,她逐渐对一切失去了兴趣。没有预想中的兴致勃勃。无论是比赛还是追剧,亦或是交友、旅游,她感到一切都是那么无聊、平淡。
很难讲清这种变化从何时开始,等她察觉到时,一切鲜活的情绪都已被疲惫与虚无感代替。
因此,这大概是她情绪最激烈的一个小时。
“我#,见鬼!”她手一抖,整盒外卖就这样飞了出去,砸在宿舍地板上。
外卖包装得不错,盒子盖得挺紧,即使是突然坠地也没有使里面的食物洒出来。
幻觉吧是幻觉吧,要相信社会主义,刚刚那个可能只是这两天没睡好然后出现的幻觉……
她从包里掏出水杯喝了两口,然后蹲下,往前挪了几步到外卖旁。
浪费可耻,午饭还是要吃的。
没事的,去够塑料袋……
她的动作突兀停下,冷汗从额角滑落——她感到空无一人的地方,一只冰凉的手突然与她十指相扣。
慕成天当即用另一只手抓住旁边的椅子腿,倾身往那个方向砸去。
被接住了?!
她心一凉。
“你居然是这样的?我还以为……”一个人形的……东西,在光亮的室内浮现身影。
这个东西看起来高挑纤瘦,长发妖冶,男女莫辨,穿的却是由纸钱缝制的一身黄绿色衣服,款型倒挺时尚;还戴了一顶高却歪折的帽子,看起来质量不太好,弱不禁风的,不知道戴的意义是什么。
“我是老白的朋友,你好啊!是叫做慕天成吧?”这个东西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站起,还伸出一只手想要拉她起来,怪友善的。
她刚才把椅子甩出去的同时,自己也摔坐在了地上,此刻顾不得起来,满眼警惕盯着面前的手——看起来苍白似骨,怎么看都不像人的。
“你是……什么东西?”这个家伙好像没有恶意,但也没法让她信任。她向后蹭了几步,刚好挪到门边。
“我啊?我是……”虚掩的门忽然被风吹得关上,祂一步步往前走,直到停在她面前,“我不是人哦。”祂笑眯眯蹲下。
忽然有钥匙插进门里的声音,她听到室友一边聊天一边扭动钥匙。
!
一个吻落在额头。
“嗯?门怎么卡了?”
鬼消失了,她慌忙站起来。
还不太熟悉的室友们推开门,只看到地上的外卖和破碎的她。
“你……”
“不小心摔了,没事。”
她捡起外卖,扶正椅子,立刻爬到上铺。
“你不吃饭吗?”她们犹犹豫豫地问她。
“晚点吃,有点困。”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