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陪她俩吃过饭后便回了星衡顶楼的办公室。
打秋天时上海欢乐谷开园祁阳便一直惦记着想去,便央着梁越去欢乐谷。
在此之前,梁越还从未去过游乐场。
因为是冬天却还不到寒假,游乐场里的人并不多,祁阳兴冲冲地走在前面牵着梁越,一边拉着梁越往前走一边给梁越介绍着。
梁越觉得自己仿佛闯入了一个卡通画里的世界,颇为新奇地左瞧瞧右看看,漂亮的丹凤眼亮闪闪的。
往前走着有尖叫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是过山车。
“阿越,恐高吗?”
祁阳跃跃欲试地回身朝梁越眨眼睛。
祁阳是典型的人菜瘾大,虽然每次都怕得要死,但依然对过山车一类的游乐设施乐此不疲。
“应该没有。”
梁越想了想,摇摇头。
祁阳立马扯着梁越的袖子往过山车的方向走。
梁越一边手忙脚乱地被祁阳拉着走,一边面色犹疑不定地仰头看过山车的运行轨迹。
“阳阳,我们不会掉下来吧。”
“不会啦不会啦,掉下来应该有保险。”
过山车出发之前,梁越一直在反反复复地检查她和祁阳的安全带和固定装置,脑子里一直在想如果固定装置松了该抓哪里。
“阿越,安心啦,一会儿害怕就闭上眼睛。”
祁阳有些费力地从固定装置里探出手摸梁越的脑袋。
过山车速度快,一圈下来不过几十秒。
每次从高点下降时满车人都在鬼哭狼嚎,只有梁越安静得不像话。
梁越天性里便带着沉静,不论是吃饭,睡觉,走路都是无声无息的,甚至偶尔的轻笑也只是唇角勾一个弧度,哪怕忽然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也只是打个无声的激灵。
许是某种天赋使然,虽然感到有些怕,但梁越很快地适应了降落时的失重感,全程睁着眼睛,还有心留意祁阳的动静,偶尔还会偷偷地轻笑一声。
梁越下来时脚步有些虚,脸色因为充血而微微泛红,眼睛因为冷风的刺激而盈着泪,祁阳还以为她吓到了,熊抱着梁越安慰她。
“没有没有,风吹的。”梁越有点儿哭笑不得地胡乱揉揉眼睛。
“真不怕?”
梁越用力摇头证明自己。
“阿越,那我们再来一圈好嘛?”
“好。”
在再一次被压上固定装置动弹不得之前,祁阳狡黠地探头在梁越耳边吹气,刻意把语调拖得很慢:“宝宝,这次出声哦,我要是还听不见你的声音,我们就再来一圈。”
梁越刚刚恢复过来的脸色再一次变得红艳艳的,她一不小心就想偏了。
只可惜,梁越还没来得及回应祁阳,固定装置就被工作人员降下。
天色有些擦黑的时候,玩了半下午刺激项目,祁阳忽然来了吃冰激凌的兴致,两人便去买冰激凌。
两人正走着,梁越留意到了一个周围没人看着的自己滑走的婴儿车,忙跑过去扶着。
她弯腰看了看婴儿车里,是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很小很小的婴儿,小婴儿的襁褓上落了一只圆滚滚毛茸茸的蜜蜂,小婴儿没哭闹只是睁着眼睛看那只蜜蜂。
梁越狠了狠心,伸手去驱赶那只胖蜜蜂,果不其然被在腕上蛰了一下。
小婴儿的父母还是没出现,梁越只好用手肘扶着婴儿车,然后用另一只手给自己把残留的毒刺拔了。
这时祁阳拿着她俩的冰淇淋走了过来,用眼神询问梁越发生了什么。
“阳阳,这个小婴儿没人管,我们等等要是等不到它的父母,就得报警了。”
“它好小啊,可能都没满三个月,一直待在这个吹冷风会出问题的。”
梁越默默地把手缩到袖子里,回应祁阳。
祁阳没看到梁越被蜜蜂蛰了,但看梁越不肯伸手接冰激凌,便笑吟吟地去喂梁越吃。
祁阳三口两口地就吃完了自己的,凉得天灵盖都有些刺痛。
可能角度不合适,梁越吃得有些狼狈,嘴角上蹭了不少。
“阿越。”
梁越本来在出神,被祁阳一唤自然而然地微微低头看祁阳的眼睛。
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内眼角的弧度愈发明显,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却显得颇为勾人。
祁阳吻上了梁越的唇,舔舐着梁越唇边残余的冰激凌。
梁越想说些什么,但因为唇瓣被祁阳含着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毕竟在外面,祁阳尝了会儿甜味儿便松开了梁越。
“阳阳,还在外面,你现在是女明星啦。”梁越眼神躲闪着不敢看祁阳。
“哎呀哎呀,我不算的。”祁阳趁梁越不注意,在梁越屁股上来了一下。
两人正腻歪地闹着,忽然听得有人唤梁越。
“阿越?”
是何玉的声音。
何玉新谈了个看着年纪很轻的男友,岁数还没梁越大,两人在一边拍照,把孩子落在了这里。
“何玉姐,新月还小,她的免疫功能还很弱的,这样会生病的。”
虽然这是何玉自己的事情,梁越还是没忍住多了一句嘴。
眼不见心不烦,祁阳没在梁越和何玉跟前凑着,自己一个人走到边边吹风。
“阿越,冷~”祁阳可怜巴巴地看着朝她走过来的梁越,把冰凉的手塞到梁越的衣袋里。
梁越今天穿了件很宽松的长羊绒大衣,三两下解开腰带和扣子,把祁阳和自己一并卷进了大衣里。
“阳阳,这样好一点吗?”
当然好了不止一点,祁阳极自然地圈住梁越的腰,贴着梁越的身体嗅梁越颈间的香气,有些情不自禁地,咬了一口。
晚上,祁阳陪梁越去看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小狗们,顺道去把梁越已经停在医院快有一年的自行车推回家。
初来到人世的生命总是带着万分的好奇心,两只幼犬的鼻子哼哧哼哧地嗅着梁越身上的气味,小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梁越抱着两只小胖狗也是欢喜极了,摸摸脑袋,摸摸肚子,怎么摸也摸不够,怎么看也看不够。而身为母亲的小黄可能是有些“嫉妒”的小情绪,也嘤嘤地往梁越怀里扑。
祁阳也跟着欢喜,拿起手机给梁越和这群小家伙们拍照。
路灯下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她们新鲜感一过便束之高阁的那台照相机。
“我们明天去把相片洗出来吧。”梁越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小狗们。
梁越的自行车在医院的车棚里搁了将近一年,一直没人打理,梁越简单地擦了擦,发现它虽然不好骑了但还是能用一用的。
梁越的自行车是一辆性能顶级的山地车,却不伦不类地加装了个带皮质垫子的后座,祁阳用脚趾都想得到,这后座是给谁安上的,当下便有些烦闷。
“阳阳,还能骑,要是不想走路,我们骑着回家也行。”梁越还没想到这层,对这车有个后座这件事还挺满意的。
“我带你。”祁阳又给梁越的屁股上来了一下,这次没怎么收着力。
“嗷嗷,好。”梁越挨了打也没怨言,眼巴巴地跟着已经开始推车的祁阳。
祁阳的车技很好,但就是很刻意地骑得七拐八拐,好像马上要倒的样子。
路面上还有一层薄雪,有些湿滑,自行车在路面上留下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痕迹。
梁越其实不怕,莫名其妙地不怕,但她还是紧紧地抱着祁阳。
她想,这样很好玩啊,大不了一起摔上一跤,沾一身带着泥的雪回家,然后一起洗澡,然后……
又想偏了,梁越有些唾弃自己。
祁阳深觉这场闷气生得毫无意义,就像一记巴掌打在空气上,然后空气变成了荡漾的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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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音》第十三期的录制里,因为梁越每天等她下班的缘故 ,导演组给了祁阳一万个自由,连台本儿这玩意儿都不强求祁阳的。
祁阳这次也很顺利地再次和杜之羽组了队,也终于可以当一回酷酷的吉他手了。
但是令祁阳感到特别不舒服的一件事是,她毫不知情地和庞安组了队。
世界有时小得令人发笑,庞安就是之前和祁阳表白的那个弹竖琴的。
第一天录制组队环节的时候,祁阳为了和梁越去游乐场,只参与了必须她出现的录制,在她不出现的录制里,庞安是这期的新选手,且和她们组了队。
当第二天录制祁阳发现庞安和她在一队时,她简直想申请换一个队,但显然她没有如此为所欲为的资格。
不论祁阳本人多尴尬,节目得接着录。
他们队的另外一个人是季星星,一个漂了浅金色短发的女孩儿,死核乐队鼓手出身。
这次他们要一起创作一首关于时间流逝的摇滚歌曲,祁阳主唱兼吉他手,杜之羽键盘与和声,季星星鼓手,庞安弹竖琴。
即使祁阳总是表现得毫无察觉或者视若无睹,庞安依然很爱在摄像机面前表现出自己对祁阳的照顾。
因为在录节目,祁阳除了不主动和庞安交流之外没有任何可行的与庞安保持距离的方式。
祁阳下班的时候,梁越在化妆间的角落里安静地摆弄着相机,虽是坐着,但脊骨却挺得笔直,白皙细长的脖颈微微倾着,看着很认真的模样。
梁越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祁阳的靠近,依旧低头摆弄着那台相机。
梁越很温柔地抬头望祁阳,漂亮的丹凤眼睁得很大。
祁阳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危机感。
梁越的喜怒一向表现得很隐晦,但祁阳很多时候是察觉得到的,就比如现在。
祁阳知道一般梁越把眼睛睁得比平时大时,要么梁越看见了新鲜玩意儿,要么就是梁越不高兴了。
而现在,当然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