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两节课，顾珩没有作妖，倒是程逸一直给他发消息。
江迟看了眼，没理，心里叹口气，后悔就不该脑子一抽把这事儿说出去。
下课的时候程逸倒是想把江迟拉出去问个清楚，但是被徐初悦拉去一起上厕所了，上完厕所两人就在走廊吹风聊天，无非就是一起畅想大学的日子，高三生嘛，也就靠这点幻想活着了，比起江迟的爱情，程逸更在乎自己的。
但放学的时候没逃过。
“So?”程逸拧开刚买的冰可乐，翘着兰花指，眼神犀利看着江迟，质问他，“如实招来，不然我把你初中的黑历史一起打包成pdf还是带图的全发给顾珩。”带图当然是不可能了，但威胁人的时候要夸大了来。
江迟咬着奶茶吸管：“……我俩告白了。”应该算告白吧。
“啊？”程逸懵了，“啥？”
“我俩告白了，他说他也喜欢我。”
“啊……你等会儿……”
江迟熟练地捂上耳朵。
果不其然下一秒传来了程逸的哀嚎：“你们就同桌了一天，一天！！！”
“我和徐初悦同桌了两年都没成，她最近甚至还为了陪她那艺考的小姐妹不和我同桌了，凭什么你才同桌了一天就成了？！！”
“凭什么？！！”
江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这个明明没有谈恋爱却如同失恋一般难过的少女，默默等她冷静下来才继续道：“我俩没谈呢。”
“为什么？不是都告白了？”
江迟想起刚才晚自习的课间，顾珩突然问他：“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江迟说：“不知道。”
顾珩问：“你想谈吗？”
江迟摇头：“不想，高三了。”
顾珩笑了笑：“好巧，我也不想。”
程逸听完后表情麻木：“你俩还真是……”她想不到形容词，但无所谓，反正江迟能意会。
“那，所以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江迟也不知道，摇头，回了句：“普通同学吧。”
程逸恨得牙痒痒：“好一个相亲相爱，互相暗恋，互相告白，手牵手心连心的普·通·同·学。”
江迟：“……”
江迟觉得这个话题要是再聊下去，他今晚就别想安安稳稳的回到家了，于是转了话题：“徐初悦是不是要生日了？”
程逸惆怅地点点头：“8月4，还半个月呢。”
“那个时候她该去集训了吧。”
“对，她后天就走了。”
江迟震惊：“这么快？”
程逸叹了口气，又开始怨恨起来：“所以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同桌了一天就心意互通了，我还要继续单相思，接下来甚至是异地恋，我之前听一朋友说他们集训营里挺乱的，也不知道徐初悦过去之后的安全问题。”她甚至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这句话了。
江迟嚼着椰果：“你们不也心意互通吗。”
“心意互通个锤子欧，”程逸怨气比天大，“我俩是，我知道她喜欢我，她知道我喜欢她，她知道我知道她喜欢我，我知道她知道我喜欢她，但是，我俩中间的窗户纸就是死活捅不破。”
江迟：“够了，我头晕。”
“其实这么一想，我和她的关系和你和顾珩的关系其实都一样，只是我和徐初悦没有把话讲得那么明白。”
“但其实之所以不讲明白，也和你们差不多的理由吧，高三了，一是高考，二是高考之后，说不定就分开了，我不喜欢异地恋，总要疑心去猜些什么东西，就现在我都天天害怕她哪天就讨厌我了。”
程逸破罐子破摔：“随意吧，反正谁的青春没有一场轰轰烈烈又酸又涩的暗恋呢。”
江迟倒也不觉得自己的暗恋有多么轰轰烈烈，他和程逸其实不一样，程逸和徐初悦至少互相了解对方，可他和顾珩一点都不了解对方，短短一天里，顾珩就彻底颠覆了他在他脑子里的形象。
红绿灯口，和程逸道了别，江迟掏出耳机，一个人待着后，一天的疲惫渐渐显露出来。
刚走到小区门口，顾珩发来消息。
顾珩：到家了吗？
江迟回了句“快了”。
顾珩：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顾珩：我下午没注意忘看了
又闹哪样？
江迟心里嘀咕着，回道：你名字
顾珩：ono！！！！！！
顾珩：我要申请改备注！！！！
江迟：。
江迟：改什么？
顾珩：顾螃蟹
江迟：？
江迟：什么破名字
顾珩：改嘛~
江迟被这个波浪号雷到了。
江迟：不改
顾珩：求求你，改嘛
顾珩：我给你的备注是江水母
顾珩：多可爱
江迟：可爱个锤子
顾珩：嘤~
江迟翻了个白眼，给他改了备注，截了图发过去。
江迟：改好了
顾珩丢了个两只小狐狸抱着蹭脸的表情包。
有点可爱。
江水母：你哪儿来的表情包
顾螃蟹：我妹那儿偷的
顾螃蟹：怎么
顾螃蟹：怀疑我渣男脚踏两条船啊？
顾螃蟹：QAQ
顾螃蟹：皇上，臣妾冤枉啊！
顾螃蟹：臣妾此生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江水母：再发癫拉黑
顾螃蟹立马认错：对不起
顾螃蟹：我妈每天都在听这种小说
顾螃蟹：被荼毒了
江水母：我进电梯了
顾螃蟹：好
顾螃蟹：待会儿写作业吗？
趁着电梯门还没关，还有一点信号，江迟回道：写
手机还在不断的弹出顾珩发的消息，江迟熄屏不想理，掏出钥匙开了门，一脚刚踏进门，“嘭”的一声。
“Surprise！”
然后是满天的彩带飘到了他身上，喊着Surprise的那位正是他妈妈，江英。
江迟一脸麻木，喊了声：“妈。”
江英给他清理着身上的彩带：“哎呀，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嘛。”
江迟叹气：“我去拿扫把把这儿扫了。”
“诶，不用，我来，我给你煮了抄手，你去吃。”
“好。”江迟放下书包，先喝了口水，“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你这话问的怎么和你外婆似的，这次能在家待一个星期。”
门口的彩带很容易就清理干净了，江英放好扫把，问他：“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20号。”
江英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啧，要不我给你请假吧，这周别去上课了，我带你去旅游。”
“我高三啦。”
“我好不容易才有一周连着的假。”
江迟想了想，便问：“你很想去旅游吗？”
“也不是，就是想陪陪你。”
“那就在家陪我吧，学校食堂饭好难吃，我想吃你做的，我这个星期中午回家吃，妈妈，我明天想吃鱼。”江迟熟练的撒着娇，把江英哄得直眯眼。
江英心满意足的给江迟揉着肩背，又问他：“最近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还行。”
“还行昨晚上和谁吵架呢？”
江迟瘪嘴：“那你昨晚上不也喝闷酒。”
“那只是一段时间的情绪释放罢了，平常工作的时候情绪都压着，终于空下来了，可不就开始抑郁了。”江英瘫在沙发里，又开了一瓶酒，“那你呢，昨晚跟谁吵呢？”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我和顾珩同桌了。”
江英女士打起精神来：“顾珩，你生日的时候说你喜欢那男生？”
“对。”
“好事啊，怎么，昨晚不会是他小迷弟小迷妹跟你吵架啊？”
江迟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狗血。”然后他简单的把这两天的事告诉了江英。
江英女士评价：“那也是挺狗血的。”
江迟：“……”
“所以你俩现在什么关系，互相告白了但是没谈恋爱？”
“嗯，他说，”江迟花了点时间措辞，“喜欢，但还没有那么喜欢。”
江英女士点头：“懂了，但这种关系的你妈我以前也不少，没法儿帮你骂他。”
“那你怎么就英年早婚了？”
“那时候年轻嘛，冲动，你爸刚好又有点姿色，你妈我只看脸，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迟瘪嘴，把话题拉了回来：“顾珩和我想的不一样，很不一样。”
“细说。”
“我之前以为他话应该挺少，嗯……也不是，算不上挺少就是应该不怎么多，而且有时候看见他也半死不活的不怎么搭理人……”
江英听不下去了，插了嘴：“你够了啊，我看你说的是你自己。”
江迟皱眉：“我哪有。”
“要不然你在你桌子上摆个小镜子，你每天好好看看你那张死人脸，最无语的是你偏偏还继承了我那下三白。”
“可是顾珩说我看起来好相处。”虽然原话是“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相处”，但意思也差不多。
江英女士毫不犹豫：“他眼瞎。”
江迟：“……”
江迟放弃在这个话题上发散，又把话题拉了回去：“结果今天一有空就拉着我聊天，没话找话也要找我聊，聊的内容还很……”江迟想了个好听点的词，“想象力发散。”
“你不都说人家喜欢你了吗，那不就是没话找话也得聊。”
也有点道理。江迟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暗恋嘛，有很多不同简直太正常不过，就看你有没有因为这些不同不再喜欢他。”
江迟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而且……”好像还更喜欢了一点。
“那不就行了，好好珍惜，要是想谈呢，我不阻止，你妈我高三那会儿还谈了一个呢，就是吧，”江英女士干了最后半瓶啤酒，捏瘪易拉罐，投篮一样把易拉罐投进了垃圾桶，没中，她瘪嘴，起身去捡，“高中的感情最好就止步于高中。”
“顾珩成绩挺好吧，我记得之前你们老师发家长群的成绩单他在第二个，你俩成绩差的太多，高中的时候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差异，但上了大学就不一样了，高考就等于一个小小的分阶了，到时候你俩不同阶，话题都没有一个，要是还是异地恋的话，过不了半年你就会受不了想分手。”
“当然我这个言论分析只针对你哈，就你这性格，接受不了异地的。”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谈。”
江英耸肩：“想法什么的总是会变的，我高三那会儿也这么想的，结果也是一时脑抽，那个人跟我表白了，我就同意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分的？”
江英喝着酒，不甚在意道：“高考完就分了，我提的，现在想想，对对方太狠了，好歹也得等到异地，等感情耗尽再提分手，这样对彼此伤害会更小一点。”
“可那样人家再想起你，只会想起你们吵架的时候很糟糕的记忆吧。”
“嗯，”江英叹了口气，“其实感情这事儿无解，你想想，我要是等感情耗尽再分手，那要等到多久？有的人只用了几个月，但有的人耗费了几年，一整个青春，甚至有的人就这么将就着耽误了一辈子。”
“可我高考完就提了分手，有的人几个月就走出来了，有的人呢会记你好几年，，甚至可能一辈子。”
“怎样都不是个办法对吧，所以感情这事儿得自私点儿，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江迟点头。
江英揉了揉江迟的头发，把话题从刚才的沉重拉回了一开始的轻松：“好了，我要睡了，你明天想吃什么？”
“早饭抄手，清汤的，午饭红烧鱼，晚饭……晚饭休息时间太短了，我应该回不了家，那我夜宵要小龙虾和糍粑凉粉。”
“给你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行，”江英起身，“我睡了，你自己看着时间也早点睡吧。”
“嗯。”
早睡不太可能，回了房间，江迟先回了刚才顾珩发来的消息，然后拿出书包里的试卷，他得整理错题。
蓝牙耳机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江迟整个人缩在椅子里，放空脑袋，这几张试卷的错题不多，手上剪刀沿着折痕把一道道错题剪了下来，没过一会儿，耳机里传来消息提示声，江迟按亮屏幕，是顾珩。
顾珩换了个头像，一只儿童画风格的螃蟹。
顾螃蟹：睡了吗？
江迟没回，把手机调节成静音，继续整理错题。等他合上错题集，抻了个懒腰，摘下耳机，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才想起来被自己晾在一旁的顾珩。
但顾珩接着只发了一条消息——晚安。
窗外是蝉鸣，屋子里空调嗡嗡制着冷气，江迟疲惫的身体和精神莫名被这句简单的问候醺得有点醉。
果然人到了晚上就会不正常起来。
江迟自嘲着，躺上了床，脑子却突然不安稳起来，不断地重复着今天的事，最后停在那句晚安上。入睡失败，他叹了口气，上网找了张差不多风格的水母画，换上，然后回了句“晚安”。
他将要退出微信，顾珩秒回。
顾螃蟹：不要这个头像
顾螃蟹：这个丑
顾螃蟹：[图片jpg.]
顾螃蟹：换这个，这个好看
江迟：……
刚才自己脑补出的滤镜全消失了，江迟果断退出微信，确认闹钟无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