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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馀昔时泪,无复旧时容

    若如笔记中所写,楼兰可是有六百年的历史,怎能叫她一朝弄清陨灭缘由呢?

    这不是让她在有限的时间内查明白,这是叫她在有限的生命里一头扎进探寻真相的任务啊!

    总之,任务来者不善。

    “公主您怎么跑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谢琨珸闻声回头,只见一个穿青色绮衣的十七八岁女孩儿跑过来,满面焦急。

    谢琨珸指了指自己“公主?我?”对哦,她差点忘了混沌给的身份——楼兰公主姒芊眠。

    女孩拧着眉,稍稍一吓,贴在在她耳边小声地问:“公主,您又忘了?”

    这会轮到谢琨珸震惊了,怎么,她已经“失忆”不止一两次了?

    女孩见她两眼空空便急忙领她往回走,走了近小半个时辰,终于进了一家黄沙堆上的谒舍。

    这一路不等谢琨珸东问西问,女孩就都合盘托出了。

    她叫娟罗,自小便是公主身边的侍女。两人这次出宫游玩还是姒芊眠扮成婢女才逃出来的。娟罗极力劝阻,但又怎么劝得住堂堂一国公主。

    整个楼兰除姒芊眠外还有三位王子——大王子宿莽、二王子蓂荚以及小王子菘蓝;而楼兰的国王名安归,她的正妻蕓薹也就是楼兰的王后,是二王子、小王子和姒芊眠的生母。

    “那宿莽的母亲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木梯,准备回房。

    走在前的娟罗身子微微一滞,侧头深深看了谢琨珸一眼。

    “公主,我们先回房吧。”

    “啊?好。”

    进屋后,娟罗又紧锁房门,四下瞧瞧没人才转身一脸担忧地问:“公主,您当真不记得了?”

    谢琨珸懵懵点头,拉开木凳坐下,又给自己倒了壶茶。一路走来,不说黄沙漫天也是粉尘扑面,早就口干舌燥。

    娟罗见她这幅安然模样,悄悄凑过来,语气含着几分谨慎和疑惑。

    “公主,大王子的母亲不仅是妾室,还是汉人,大家都避讳着呢!您之前还郑重提过不许别人多嘴,唯恐叫大王子听着惹他厌烦。”

    谢琨珸给娟罗也递了盏茶,接着便边低头注视着手里握的素色瓷杯,边思索着她的话。

    宿莽虽身为长子,可听起来却并没有那么位高权重,反而有些卑微的样子。姒芊眠不喜下人提及此事,说明她是极在乎宿莽的感受的,可见二人兄妹情深。

    娟罗颤巍巍地接过茶盏,偷偷瞟了一眼谢琨珸,看她凝神苦思的样子又添了几缕担心 。

    “公主您又不记得了。这半年您的记性越来越差了。宫里的御医也是,也诊不出您究竟犯了什么病,只知道一味地给您抓些补身子的药,却也不见好……”

    谢琨珸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有效信息,猛地抬头盯着她的眼睛。

    娟罗被看得有些发怵,误以为自己失言,忙着就要行礼道歉:“对不起公主,奴婢多语了……”

    谢琨珸立马拉住她的手,拍了两下凳子示意她也做下。

    就这样,两人一问一答,一整个下午,谢琨珸终于又进一步厘清了楼兰王宫里错综复杂的人物线。

    确如她所料,宿莽不受宠爱,楼兰国王甚至提过要送他去往汉朝为质,但因楼兰当今依附于匈奴,且汉朝已有安归之弟尉屠耆作质,所以楼兰王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至于二王子蓂荚和小王子菘蓝,谢琨珸能得到的信息倒是颇为有限。

    姒芊眠似乎和他二哥感情并不深厚,两人来往也少些。但蓂荚王子雷厉风行、做事果断,很是受群臣敬重,安归也十分看好他。

    而小王子菘蓝最为伶俐乖巧,同几位兄长关系都不错。

    说到底也是让谢琨珸大致弄了个明白。可谢琨珸看着滔滔不绝、娓娓道来的娟罗,却不觉得自己是记性变差了,这简直就是失忆啊!

    “对了,今年是几几年来着?”

    “荆旗十六年呀!”

    荆旗十六年?那便是楼兰王安归执政的第十六年,只是这要换成中原历法又该是多少年呢?历史书上可没教过西域国家的纪年。况且,西域三十六国,根本不可能个个都知道。

    “你瞧瞧,我竟什么都不记得了,难为你给我说那么清楚。”

    听着这话,娟罗眼里只有明晃晃的忧虑“公主,您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上一次您好歹还记得王子们的名字,这次却……唉。”

    谢琨珸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这楼兰公主怕不是患了阿尔兹海默症?不然怎么能记忆力极速下滑,再过不久大概要失智了。只是现在她成了姒芊眠,这病不会也跟着转移吧?还有还有,她都这般境地了,这侍女也是半点不显疑心,当真是主仆情深、忠心耿耿啊……

    正一通胡思乱想着,便听见谒舍外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有些嘈杂。

    娟罗起身移至窗边,将窗户微微掀开一角,看见大约十几个男人正朝旅店走来,那行头有点儿气派,穿着也不似胡人打扮。

    谢琨珸也好奇地凑过去,远远地大量着来路不明的一行人。

    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一袭藏青色深衣,头戴玄黑的武冠,腰间还配着一把窄长的铁剑,气势凌人。跟在他身后的是几名魁梧壮士,牵着一二十匹骆驼和马,扛满了箱子布袋。

    是沿丝绸之路经商的商人?

    虽不知具体年数,但估摸着现在中原那边应该是西汉,丝绸之路大概也早早开通了,往来的商人络绎不绝很是寻常。

    只是总觉得他们神情不太对呢。

    谢琨珸未看得更仔细点,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去了,娟罗立马伸手扶着,将她扒拉下来。

    “公主千万小心啊,要是在外边弄伤了身子怎办?宫外又不好暴露身份,可得谨慎些!”

    谢琨珸自知她是为自己好,便悻悻地关上窗。

    窗户彻底闭牢前,为首的人刚好经过下方,只是那么一瞬,不巧入了她眼。

    不对!

    那,那是,那个人是——孟枭!

    没有任何犹豫,谢琨珸转身开门奔下楼去,独留还没反应过来的娟罗在原地愣着。

    不会的,她不会看看错的。

    谢琨珸两步并作一步地穿过一楼小厅,丝毫不顾他人眼光及身后焦急的呼喊。

    就这样急匆匆地停立在敞开的大门旁,还未站稳,那个记忆里的人就再次闯进了她的世界。

    可是他却没有停留,似乎并未注意到谢琨珸,神态淡然地与她擦肩而过。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过。

    “孟枭!”谢琨珸回头冲他的背影喊道,声音里浸了几丝期望和不甘。

    又好像意料之中的,他并没有反应,仍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谢琨珸疾步奔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那个男人满脸惊讶,迅速扯回了手。

    “姑娘,你这是作甚?”

    “你不认得我了吗?”谢琨珸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无比痛心地质问道。

    她毫不退却地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眸子如黑曜石般耀眼,明明里面清晰地映出了一个她,他却表现出陌生的样子。

    “姑娘,我的确不曾见过你,你许是认错了。”

    见她依旧没有离去的打算,男人不得已又问:“敢问姑娘芳名?”

    “谢,琨,珸。”谢琨珸一字一顿咬牙回答。

    男人微微点头“谢姑娘,有幸相识。在下傅介子,是为汉朝骏马监,此次领汉帝之命,特出使盛产汗血宝马的大宛国求取良马。”

    躲在谢琨珸身后的娟罗已吓得不成样,小心挪上前,小声说:“公…小姐,我们回屋吧。”

    谢琨珸不动“娟罗,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

    傅介子看看两人,识趣地往一边迈了两步,撂下一句“在下先告辞了。”就去问旅店掌柜要了五间房。

    掌柜一看是大手笔,顿时喜上眉梢,赶忙亲身领他们上楼。

    谢琨珸立刻招呼娟罗一起跟了上去。

    她们悄悄在身后注意着,谢琨珸默默记下了傅介子那间房的位置,就在走廊最东边。不巧了,谢琨珸的客房在最西边。

    此时日头已缓缓西沉,霞光漫天,游云漂泊,真乃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磅礴美景,只可惜无一人有心欣赏。

    娟罗好不容易将谢琨珸拉回屋里,急切发问:“公主,你认识那汉使?还有,您刚才说自己叫谢琨珸?”

    谢琨珸思绪早就飘飞,对这问题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根本无心作答。

    娟罗将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看在眼里,以为那男子是公主之前从宫里逃出来玩认识的,可又见公主对他表现得如此上心,不免遐想万千。

    沉默了好久,她才惴惴不安地又问:“公主,大王子知道吗?”

    “什么?”

    “公主恕罪!只是,那男子是您在宫外认识的,他的身份还是汉朝官臣,别说国王了,要是让大王子知晓了,你们之间也会闹得难堪呀……”

    这下轮着谢琨珸摸不着头脑了,什么大王子知晓,什么难堪,怎么自从她被那死馄饨送到这后就净遇上这些奇奇怪怪、解释不清的事!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一句也听不明白。”谢琨珸打断道。

    娟罗看谢琨珸不高兴了,赶紧换个话题缓和两句“是是,公主,也该用晚膳了,我下去给您些端饭菜上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谢琨珸皱着眉头走到门边,望向傅介子他们几人的屋子,倒没什么动静,想是已住下歇息了。

    谢琨珸轻咬下唇,思忖起方才的对话。

    他说他是替汉朝出使大宛国的,搁现代也就是外交大臣。

    大宛国?是不是在在费尔干纳盆地来着?那可是当今中亚最富庶的地方啊!

    只是,大宛距汉朝万里之遥,而如今傅介子他们才刚及楼兰,不知还要走多久才是个头,这一路只怕凶多吉少。

    此时此刻,除了想到这些,谢琨珸不禁感谢自己在成为语文老师的同时也有努力汲取历史和地理知识。

    长途跋涉,怪不得今日见他比记忆里还要黑了几分,皮肤也更加粗糙,都是千里途中狂风暴沙所致。

    傅介子?明明和孟枭长得一模一样,她合理怀疑他和孟枭之间存在某种关系。总之,要在他离开楼兰之前问个清楚。

    话说回来,他去大宛肯定要经过楼兰,那么觐见安归应该也在计划之中,岂不是又有正当理由能见他了?

    谢琨珸不禁一阵窃喜。

    这时娟罗也端着饭菜上来了,两人草草吃过,商量着明日回宫后便各回房间歇下了。

    ……

    夜半,由于第一天“穿越”,且一下从江南城市来到戈壁之中,谢琨珸理所当然地水土不服了,一直未能进入深度睡眠。

    她翻来覆去,脑中的小人兴冲冲和自己对话,稍有声响就清醒过来。

    周围并非漆黑一片,在上千年前没有被环境污染的时候,大漠的夜空明星荧荧,月光一泻千里,仅靠透过窗户的碎银便能大致看清屋内景象。

    可这点滴浪漫很快就被有人上楼的细微声响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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