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不但被关进县衙大牢,竟还身涉命案,而个中详情李季还未打探到。
看着崔峥面色渐渐凝重,李季内心直发颤。
崔峥沉着脸朝着船夫走去,塞给船夫一张银票,让他暂缓开船启程。
船夫打开一看,银票金额不小,欣然应允,但也说道:“诸位还请尽快,这一船货若误了交货期限,我也担待不起。”
崔峥和李季立马下了船,江晚心中也很是着急,跟着一道下了船,三人一起赶往县衙。
崔峥不欲暴露身份,问了路便直奔县衙大牢所在,又熟练地塞了银子给狱卒才见到了宋青,牢狱腌臜,他让江晚在外面等。
许是宋青所涉为命案,事关重大,他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中。
只见他屈膝坐在草席上,半低着头,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神情萎靡,好在看起来身上没伤口,应该没有受到拷打,两人略放心。
“宋哥。”李季唤他,声音哽咽,他心中有一丝愧疚,若不是他贪玩,宋青或许不会出事。
听到声音,宋青抬起头,见到两人,忙起身靠近牢栏,跪在地上对着崔峥请罪:“公子恕罪,卑职无能,身陷囹圄连累了大人。”
崔峥问道:“你发生了何事?为什么会牵扯命案?”
宋青叹了口气,一脸懊悔。
原来那日与李季分开后,他在街上闲走几步,遇到一名带面纱的紫衣娘子,那紫衣娘子提着一袋米,似是力有不济,不小心掉落米袋,米袋正砸在宋青脚上。
紫衣娘子见状忙向他道歉,宋青并未在意,便回了声无碍继续向前走,哪知紫衣娘子拦住他恳求帮忙将米袋送回家,见宋青犹豫,紫衣娘子又道她家不远,前面拐个弯便到了,最后竟大庭广众之下拉扯上他的衣袖,宋青无法只得帮她将那袋米送回家。
宋青一进她家放下米袋就走,谁知那女子竟不顾廉耻的追上去搂住他,他正欲推开她,却觉得脑中眩晕,身子乏力,摇摇晃晃地晕倒在地。
他是被一盆水给泼醒的,睁开眼,身边已站满了衙役,口中喊打喊杀,过了一会儿他才弄明白,竟说是他杀死了紫衣女子,他心中大骇,顾不得其他,想着这群衙役也不是他对手,先逃走再说,谁知一起身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劲,最后生生被一群只知花拳绣腿的衙役给擒住了。
宋青一脸惭愧:“是卑职无能,竟然被那女子给诓骗了,还惹下大祸。”
崔峥沉吟不语,一旁的李季听后却甚是气愤:“这县令是吃白饭的吗?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还看不出?”
“他们现下暂只将我关押,还未过堂。”以前都是他关着别人,如今被人关着,方知个中滋味不好受,只是这实属无妄之灾。
崔峥冷静道:“你且待着,若到紧要关头便亮明身份,护好自己。”
说完便有狱卒前来催促,两人出了大牢,江晚忙迎上来,李季将宋青所说转述与她,一听竟真是惹上人命官司,不由得急道:“这下该如何是好?”
若是他们亮明身份,这小小的集源县令自是不敢关押宋青,可一旦暴露,崔峥擅离嘉南之事也将宣之于众,岭南之行或许就此中断。
两人不由得同时看向崔峥,等他抉择。
略一思索,崔峥吩咐李季潜入县衙,看看验尸格目和卷宗上是否有线索,而他则去那女子家中,也就是案发现场走一遭,事后在船上汇合。江晚也想尽一份力,可思量着李季那边她是使不上力的,便想跟着崔峥。
好在司使大人最近甚好说话,答应了江晚。
两人很快找到宋青说所的地方,清水巷第三家,宅门紧闭,挂了一把锁,门口挂了个小木牌,写了刘宅二字。崔峥绕了一圈院墙找了处隐蔽地,正准备跃进去,忽觉被人扯住了衣角,低头一看,江晚又扯了扯他的衣角,清澈的眼睛澄亮地看着他,她也想进去。
崔峥一手挽住她的腰,一个纵跃便进了刘宅,院内种满了蓝色牡丹花,院子甚小,一眼就能尽收眼底,一共三间厢房,两人一一看过,找到了案发之地,是正中的堂屋。
一走进去,江晚便闻到一股血腥之气,左侧圈椅下有一滩已凝固的血迹,旁边散落些陶瓷碎片,屋内没有其他打斗痕迹。
江晚鼻子微动,细细轻嗅,空中还有一股胭脂香味,看来这女子是个爱美之人。
那边崔峥四处查看,将可疑之处一一翻过,又不动声色地恢复原状。
两人出了刘宅,江晚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有发现可疑之处?”
崔峥摇摇头,能找到的信息太少,先回去与李季碰头,看是否能找到入手之处。
清水巷口有一棵大槐树,此时正值午后,树枝茂密,遮天蔽日,树下是个乘凉的好去处,三四个妇人正坐在树下,手中或是在纳着鞋底,或是在绣着衣物,嘴里也是在说个不停。
江晚灵机一动,跑了过去,叫了几声姐姐。妇人们抬起头,见到个俏丽的小娘子笑容满面地站在眼前。
一圆脸妇人问道:“小娘子何事?”
“我与...夫君来集源县做买卖,见这清水巷风水甚好,想租个宅院住下,不知几位姐姐可有知道哪里有宅院出租或售卖?”
几名妇人上下打量一番江晚,见她面若粉玉,言行知礼,当下便心生好感,又看向远处的男子,虽看不清容貌,但长身而立,身姿英挺,是一双壁人,若是成为邻里,倒是养眼。
只是清水巷暂时没有空出的宅院,那妇人可惜地道:“小娘子怕是要失望了,我们这边没有空出的宅子。”
“我瞧着前面那家门上落了锁,也不出卖吗?”江晚用手指着刘宅。
几名妇人相互看了一眼,一时都不说话。
“几位好姐姐,我和夫君甚是喜爱此处,劳烦帮忙问问那家屋主。”江晚央求道。
“非是我们不帮你,只怕是这宅子给你,你也不敢要。”另一名青衣妇人说道。
江晚顺势问道:“为何啊?姐姐”
乡间妇人最是喜好八卦,东家长李家短,从日出到日落,她们能把你祖上八代的事都说道一遍,见江晚一脸好奇的样子,几名妇人心痒痒,便放下手中的活计,拉着江晚细细说道。
圆脸妇人压低声音问道:“昨日那件人命官司,你听说没?”
江晚点点头:“哦,我今早听说了,县里早就传开。”
青衣妇人接过话:“可不是,这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事全县皆知。那死了的女子叫于莺莺,正是这家的。”
江晚故作惊讶:“是这刘家的?”
“她夫家姓刘,不过她有夫君跟没夫君一个样。”
“姐姐此话何意?”
“她夫君自称读书人,可这考了七八年也不见中,借着潜心读书的由头整日不归家。”妇人言语中充满不屑。
圆脸妇人也插话道:“她夫君说是在学馆里读书,实则整日泡在棋社里,痴迷下棋,这还考哪门子科举?”
“倒是可惜了于娘子,空有花容月貌却独守家中,唉,这家中无男子迟早是要出大事。”
“可不是吗?于娘子生得貌美,定是让歹人瞧上才丧了命。”
江晚问道:“会不会是有什么仇家?”
青衣妇人不认同江晚的说法:“于娘子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与人和善,从不与人争执,我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不曾听过她与人有仇。”
“再说若是一般厉害的娘子,哪会由着夫君整日游手好闲,她家全靠她做些绣活养家,也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