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那燕离是不雅之人,你与那燕离相处多年,你告诉大父,你是不是也是那不雅之人?”
王宫大殿上,长陵王指着跪着的秦璞质问。
秦璞闻言,立即回道:“孙儿并无,孙儿与燕离只是君子之交。”
“最好是!”
长陵王愠怒,甩袖转身回到高座上,看向秦子楚与秦璞父子。
高位者的威严此刻尽显,惊的秦子楚不停地擦着汗珠。
“太子,明日你带领一万军马去往燕国边界。晋国起兵攻打燕国,务必守好长陵边界。”
“是,父亲。”
秦子楚跪下领旨,秦璞却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父开口问道:“大父,晋国为何要攻打燕国?燕国质子……”
“他燕离算什么质子?他杀了晋国公子珏,已经逃命去了!”
长陵王揉着眉间叹气,这晋国十万大军攻打燕国,这场仗必胜。
只是,打完燕国就是长陵边界,如今新的质子还未送去,这晋王一时兴起,攻打长陵简直就是顺手的事。
想到此事,长陵王抬眼看向秦子楚道:“落儿何时去往晋国为质?”
“落儿突发急病,医师正在医治,等……”
“是真的生病,还是你那个夫人不愿自己儿子为质?晋国此次派出了十万大军,攻打燕国犹如探囊取物。若落儿还不启程,晋王一声令下,攻打长陵就是顺手的事!”
长陵王打断秦子楚的话,秦璞才听明白自己能回到长陵的条件。
可他的脑海中只有逃命的燕离,一定是公子珏做了最恶的事情,才会激怒燕离动手。
可是,燕离能逃去哪里?
“太子!你回答寡人!落儿何时可以启程?若他不成,那就送璞儿再次去往晋国!”
长陵王威胁,秦子楚立即跪下就要回话,却被秦璞打断。
“大父,璞儿愿去往晋国效忠长陵。”
“璞儿,你简直就是胡闹,你在晋国,如何效忠长……”
秦子楚出声反驳,说到一半便明白了秦璞的话。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只是分开三年,这个儿子怎么好像不一样了?
“好!大父信你!”
“父亲,璞儿他才刚刚回来,他在晋国受尽了屈辱,他是孩儿唯一的长子……”
秦子楚求情,长陵王却依旧满意地笑着。
今日他要的就是秦璞自己开口去晋国,这个念头在他见到秦璞的第一面就有。
原因要追回到三年前,他在殿中假寐时,梦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那个孩子摸着自己的王冠。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眼中却有无数的野心。
以为只是一个梦,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就是从未见过的秦璞。
一切不会只是巧合,这个孩子绝对会威胁到自己的位置。
虽然秦璞有希望继承王位,但他也不愿自己在位时,这个孩子在长陵。
什么落儿急病,那都是他私下的授意,为的就是接回妱姬,再次送走秦璞。
这个心思只有长陵王自己清楚,今日也只是试探,没想到秦璞竟自己上了钩。
既能消除晋王的疑虑,又能不给晋王攻打长陵的机会,是两全其美。
殿下的秦璞心中也有一个念头,只是回来几日,太子殿就起了不少波澜。
他的安危还不如在晋国,何况公子珏已死,他也必须回去寻找燕离的踪迹。
什么燕离逃命,这根本不存在,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藏了起来。
殿上的三个人各怀心事,只有秦子楚心中是难过,他不愿受苦的长子再次回去,但自己又无能为力。
二人刚离开王宫,长陵王的旨意就随后送到了太子殿。
听到旨意,云夫人难忍笑意,妱姬却直接受不了打击晕死过去。
“殿下,姜子愿随公子璞去往晋国。”
正在抹眼泪的秦子楚闻言,满脸惊喜地看向姜子,言语感激道:“子楚谢姜兄,日后,子楚定不负姜兄。”
秦子楚朝着姜子行礼,姜子急忙回礼,低垂的眼睛里满是看不清的情绪。
晋国殿中密室,太子毋端着一碗药正温柔地喂着。
躺在榻上的燕离紧紧地闭着眼睛,明明已经醒来,却不想睁开。
褐色的药汁一勺一勺的放在燕离嘴角,可躺着的人依旧不动。
“殿下,不如让奴试试。”
一旁的侍女开口,太子毋抬眼看向她,侍女面容清秀,是个和善面容。
可太子毋只是瞥了她一眼,手中的动作依旧,尽管药汁全部流到榻上,还是坚持着。
碗里的药汁见底,太子毋才停了手,目光灼灼地看着燕离的脸。
“虽然没有吃进去多少,但伤好了许多。”
太子毋放下药碗,起身又看向桌子上的饭菜。
“这些饭菜太过油腻,对伤口不好,去换清淡一些的来。”
太子毋说完,侍女正要去换,却被太子毋拦下。
“你等一等。”
太子毋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侍女道:“你去。”
侍女行礼,便端起饭菜离开密室。
“你叫什么名字?”太子毋看着侍女询问。
侍女俯身行礼回道:“回殿下,奴叫鱼儿。”
“来此处多久?”太子毋边说,边抬起燕离的手擦拭着。
“一日。”
“一日就可贴身照顾公子离?”
太子毋的声音变冷,侍女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跪下请罪。
“殿下……”
“莫要怪她,是我允许的。”
燕离轻声开口,太子毋的眸子微弯,看着燕离笑着。
“燕离,你不该开口。”
燕离闻言,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眼中的嫌弃掩盖不住。
太子毋却丝毫不恼,看向一旁的士兵道:“此奴魅主,拉下去杀了。”
太子毋笑着,好似这句话并不是一句残忍的话。
“她何时魅主?你究竟要做什么?为何关我在此处?”
燕离恼怒起身,一张苍白的脸十分憔悴。
这模样却让太子毋看到了另一个人,他眼神带着柔情,温声笑道:“当然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明日再来瞧你。对了,你穿青色真美,跟你母亲一样。”
太子毋起身,侍女浑身颤抖,带着哀求的目光看向燕离,祈求燕离救救她。
可她实在是求错了人,太子毋抬起她的脸,明明是在笑着,却看起来十分渗人。
“这双眼睛碍事,挖了再杀。”
太子毋说完,丝毫不在意侍女的哀求和燕离的怒骂,反而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密室。
士兵架起侍女,侍女已经被吓得浑身瘫软,燕离要去拉,可双腿被断了经脉,根本无法站立。
密室瞬间只剩下燕离一人,他看着那密室的门,满心的怒气在此刻无处发泄。
太子毋抬脚走进书房,木门刚刚打开,满屋的画像出现。
“月姬,当初是我迟了。如今你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保全他。”
太子毋双眼深情地看向画像,画像上的月姬穿着一件青色衣袍,那衣袍的花纹款式正与燕离身上的一模一样。
画像后映出一个身影,太子毋收起眼底的情绪,看向那个身影冷声道:“何事?”
一身黑衣的百岁快步走出,朝着太子毋行礼道:“殿下,秦璞已经启程赶往晋阳。”
“哦?他还是来了。”
太子毋拿起一支笔继续描绘着书案上的画像,那画像上依旧是月姬,只是这次的衣袍是一件嫁衣的花样子。
“百岁,你去密室向燕离表明身份,让燕离写下月姬之死的书信给秦璞。”
“好。”
百岁拿起一根笔,又抽出一张上好的草纸揣进怀中。
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又看向一幅画像道:“殿下,月姬额间的红痣您又忘了点。”
百岁飞身离开,太子毋看向画像,拿起一支沾了红色花汁的笔走向画像。
“月姬,时间太久了,久到我只能记住燕离的脸。但月姬放心,毋不是那样不雅的人,毋还要成为晋王,为你为母亲报仇。”
晃晃悠悠的牛车上,姜子依旧垂眼假寐,秦璞坐立难安。
“璞儿,只要没见到尸首,他就活着。”
听到姜子的话,秦璞才稍微稳下来。
“师父,璞儿担心他在太子毋手中。太子毋看他的眼神很奇怪,璞儿担心。”
“担心?”姜子睁开眼睛,“太子毋不是冲动之人,晋国未来的国君不会给自己留下这样的把柄。”
“可太子毋总是会直直地看燕离。”
“他并不是在看燕离,而是在看燕离的母亲。乱世之中,女子就是祸水,要么被来回赠送,要么就直接杀死。”
姜子抬眼看向秦璞,继续道:“璞儿,若要天下统一,就不能有软肋。”
“师父,人是有情感的,有情感自然会有软肋。”
“君王不能有情感,就像晋王,为何晋国为强国?当初燕国送燕离母亲来晋国,就抱着送月姬给晋王的心思。那女子真美,美到摄人心魄。可燕王低估了这位君王的心狠,在晋王最按耐不住的时候,他送月姬去了军营。美人残破,自然想到彻底毁灭。”
“燕离的母亲是被晋王赐死?”
秦璞满眼不敢置信,姜子轻轻叹气。
“不是赐死,是逼她死。”
“是他动了心,不管制自己,竟要赐死一个无辜女子?这是什么君王!”
秦璞怒声,双手握拳,骨节握到发白。
“璞儿,动心是最按耐不住。若日后你成了强国之主,为师也希望你可以做到如此。”
“不,我要做圣君,与民同乐的圣君。”
秦璞坚定开口,惹得姜子哈哈大笑。
“与民同乐的结局只会灭亡,强国的君主是威严的,强国的管制是有法度,而不是任由百姓自由疯长。人性本恶,君主要的不是百姓的爱戴,而是敬重,敬而远之最为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