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对破碎的镜子,一时说不出什么气话。
“消气了?消气了就去睡觉。”他在我后面倚靠着门框,懒洋洋的。
凭什么他这么悠闲?
凭什么我就要早出晚归赚钱养家?
“没那么多为什么,我让你放我出去你又不肯,我还想问凭什么你能出去,而我不可以。”话里还带着一丝丝委屈。
不是我不让他出门,如果可以我巴不得向全世界全部我有男朋友了。
可是我怎么放心牵着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只是性格上有细微差别的人在大街上走?
那未免太招摇了。
他见我没有反应,心灰意冷。
推着我出了卫生间,然后把我安顿在卧室里,自己锁进卫生间,过了许久都没出来。
等的久了,两个小时前还乱发一通脾气,早就有些困倦,想来他也不会干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就自顾自地蜷成一团窝进被子,习惯性往里靠了靠,给他留足够的地方睡下来。
睡梦中,我感觉有人亲吻了我的额头。
蜻蜓点水般。
带着不舍和眷恋。
我想伸手搂住他,无济于事,搂住满怀的空气。
他似乎已经走了,可能是回到他该在的世界去了吧。
说好的要在一起一辈子呢?
是谁又食言了我不说。
到了第二天,我还没睁眼就感到头疼无比,灌了铅一样。
头重脚轻,起身时身子都打晃。
“来,把这个喝了,不然还要难受。”他端来一杯醒酒汤,我接过,但完全没印象我喝酒了。
像是断片又不像是,记忆里空缺了好大一块,让我感觉不舒服。
他见我不喝以为是我害怕他下毒,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们共生二十四年,还没有学会依赖我么?”
我彻底怔住。
“现在我要走了,本来半夜就该悄无声息地走,但我放心不下你,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声才行,所以撑着留到现在。”
他的声音没有以往的平仄起伏,像一具无情的机器,细数前一晚上他做过的事。
“我就要走了,你不送送我么?我记得,这是你们这里的习俗。”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后会无期。
我突然想到什么,拉住毅然决然要走的他,我看见他眼里的光闪了闪,想重新燃起来。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因为什么来?”
“我是你你是我,不通平行时空的你和我而已。我来是为了你,走也是为了你,我永远都是爱你的。”他顿了顿,语气比之前更珍重,“我也没想到会走的这么早,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带你去完成……”
他垂眸想着,叹息一声,还是把剩下的话说了。
“镜子我联系了新的装修师傅来帮你重新安一面;不要因为时间来不及就敷衍自己的一日三餐;你胃很不好,特别金贵,别冷热混着吃,如果胃病犯了,就试试能不能到电视茶几最中间那个抽屉里拿一点药先压制一下,千万不要忍着;没成功前,不要全盘否定自己,你很好,好到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絮絮叨叨到最后,他笑着,泪却因为他扯了扯嘴角,顺着脸颊留下。
淅淅沥沥。
“我是你活下去的动力,请保护好自己。”
你可以长命百岁的。
我还没回过神,愣愣地看他逐渐沙化,连最后一次拥抱和接吻都没有。
没有人可以证明他来过这个世界,就只有我。
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触碰到幸福的基石。
可我食言了。
我拒绝了他。
沙化的星星点点朝我奔来,将我包裹在其中。
我又听到他的叹息声了。
这次在耳边,非常近。
可我再也抓不住他了。
“你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答应我,要爱自己。”
爱一爱自己吧,哪怕是对我的爱屋及乌呢?我也认了。
可惜,还没教会你怎么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