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又玩了半天的桌游才散去,谢东阳来找我的时候黎畵还没醒,于是他就自己先回去了,走之前答应会帮我打探一下付文清的事。
黎畵揉了揉眼睛“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变好了”
我递给他一杯水“还不是拜你所赐”
黎畵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还早呢,去我那儿吃个饭再回去?”
我摇摇头“不去,太远了”
他开始对我死缠烂打各种撒娇“不远不远,我开车送你,我就想吃你做的饭”
“呸,昨天晚上的饭就是我做的,你又尝不出来,吃外卖一样的”
这不是他一贯作风,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正色言辞道“你到底想干嘛”
他老实交待“爸妈说我最近的开销不对劲,要跟我视频,我得造点证据,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一个人住,我就得滚去住校了。”
要跟他们视频我心里实在不愿意,但拗不过黎畵的软磨硬泡。
送我回来的时候,一路上我们两个都没说话,临到学校了,他才开口“最近要准备运动会的集训,可能没时间过来看你了”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时间还是想躲开我,我沉默着走下车“知道了”
他猛的摔上车门朝我大吼“我知道我骗了你,但是多少年了,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你到底有什么意见,你说啊,你到底想惩罚谁”
我笑着看着他“没有什么意见”
他绕过车身猛的冲过来把我推搡在地“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让人厌恶,心口不一的说着无所谓,所有的贴心都是假的,不过是套着礼貌壳子的疏离”
我爬起身淡淡道“你才虚伪,刚才说的那些话早就想说了吧,真是辛苦你忍了好些年”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大口喘着粗气,朝我竖起大拇指“你厉害,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把人气的半死,希望你对外也能如此,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真有本事”
说完他重重摔上车门,驱车离去。
我不想引起争吵,也不擅长应对争吵,我只是天生能在争吵时保持冷静,没想让他那么生气。
看着远去的汽车尾灯被红灯阻却在路口,我站在原地。如果他这时候回来,我会道歉,我这么告诉自己。红灯过后,汽车尾灯一骑绝尘消失在夜色中。
有一个人曾经夸过我的性格,他说我最好的一点是绝不会记仇。
我深刻践行着“在沙地上书写仇恨在石头上刻下恩情”的戒律。
黎畵明明什么都不明白,这场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里有一个受害者,唯一的一位。
我把关于那个人的记忆藏在角落灭掉蜡烛束之高阁贴上封条,而他们撕掉封条登堂入室随意观光甚至想把阁楼里的资料清除出去,连一个角落都不留给我。
我绕着镜心湖一圈圈的走,直到把所有的情绪挖个坑埋进去,再重新填上土结结实实的踩上几脚,可是那些东西毕竟占用了坑的一部分空间,多出来的土在表面怎么也无法和原本的地面一样。
我一遍遍的绕着圈,秋天夜晚的风割在身上虽然钝还是疼的。
“季禾?是季禾吗?你自己在这做什么呢?等女朋友吗?”
我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是那天在草坪上见过的和黎畵聊天的女生。
我想回答她的问题,但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来这了,只能道“我忘了,不过绝不是等女朋友,我都没有女朋友”
女孩咯咯咯的笑起来递给我一罐糖,“怎么会有人不记得自己来干什么的。快回去吧,天这么晚了你穿的又单薄,之前学校出了事故,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晃不害怕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倒有些后知后觉的想起那桩谋杀案件。
我见她也一个人便提议“我送你回去吧”
女孩摆摆手朝前面指了指“诺,那就是我的宿舍了,很近的,你也快回去吧”
说完就哒哒哒的跑开了。
我回到宿舍打开门,屋内黑漆漆的只有右上角一块亮着微光。
那人听见动静缓缓转过头,绿油油的屏幕亮光反射在他那张披头散发的脸上“你回来了?”
他要再晚半秒开口我可能已经身体本能的逃出宿舍了,这是我第二次开到韩一砚的盲盒。
我打开灯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坐下,腿仍有些发抖“你在宿舍怎么不把灯打开呀,关灯玩电脑对眼睛不好”
韩一砚已经转回了头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噢,我一个人在宿舍害怕,所以把灯关了”
我更不解了“害怕不才应该把灯打开吗”
他依旧没回头抿着嘴在和游戏里的人物较劲,“噢,你看你刚才不是很害怕吗?”他回答的每一句前都要加一个噢,似乎是先告诉你他听到了,再切换脑子思考答案。
岂止是害怕,换个心脏不好的估计能直接送走,还好我们宿舍没人心脏有问题。谁能料到上锁的房间里打开门有个反着绿光的脸啊。
我似乎get到他的想法了,“你莫不是想要吓鬼吧?”
看来他在游戏里取得了胜利,他转过头扬起嘴角朝我笑道“嗯,bingo~”
难怪还要特意披头散发,之前没人打听过他留长发的原因,我现在似乎摸到他的怪异行为的门道了。
我突然很好奇他被锁在宿舍里,如果要上课出不去怎么办?于是问他。
韩一砚挠挠头给了个能气死我的答案“有课我就去图书馆玩,没课我才待在宿舍,有时候确实忘了,但是目前我没去的时候老师也都没点过名”
我一时有些语塞,他不在的时候就没点名,这到底算幸运A,还是隐藏A的延伸,不论如何都是令人羡慕的属性面板。
我们没再交谈,房间里静悄悄的。
韩一砚虽然沉迷打游戏,但是品性很好,他总是自己戴着耳机默默的打游戏,从未见过他打游戏骂人、说脏话。
只要安乐不在,我们的宿舍一向都很安静。
刚念叨完,房门啪的一下被撞开,一个人冲进来,还没来得及看清脸就扑进我的怀里“啊啊啊啊,我们班主任刚通知身高166-170的下周开始去集训,参加广播操比赛”
我和韩一砚出奇一致的笑起来,原来朋友之间真的会先嘲笑你再安慰你。
安乐爬起身指着我俩“哼,这才第一轮,后面还有交际舞方队,和表演方队,比赛项目呢,你们也跑不掉”
韩一砚摆摆手完全没当回事“哎呀哎呀,真是好恶毒的诅咒呀”
说完,一声消息提示音带走了韩一砚的笑容,安乐跳起来抢过韩一砚的手机,幸灾乐祸的念到“160-165的女生,175-180的男生下周开始集训,参加交际舞方队,哈哈哈哈哈”
他俩机械的转过头盯着我,像是恐怖片里索命的场景,头上顶着一句台词“就差你了。”
我朝韩一砚喊着“是他诅咒的你,你干嘛跟他一个阵营啊”
又一声提示音,韩一砚打开手机
“171-174的人下周开始集训,参加表演方队”
两人瞬间像是鬼附身离体一般清醒过来,继续做自己的事。
我安慰道“不是还有比赛项目吗”
安乐嗤笑了一声“哼,你就算肯报,导员也不会批的,你忘了自己体测制霸各种项目倒数第一的成绩了?”
说起体测,他又愤恨的开始捶地板“连环套,可恶的学校,太阴险了”
“在外面就听见你们吵吵,又在闹腾什么呢?”一个胖子推开门进来。
他是我们的第四位成员,叫潘帅,因为长得很胖,我们一般叫他小胖。
鬼索命阵容瞬间加了一位,我们三紧紧的盯着他,安乐开口道“小胖,你这次运动会是什么项目啊?”
“播音员”
“啥?”
“就是运动员跑步的时候念加油稿的”
加…油…稿…
我们三个不断交换着眼神
这玩意儿的意义在哪?真的有人听吗?
大概是气氛组一类的,就当BGM听着。
这个人是念这玩意儿的?
作为这次运动会的幸运儿,为了避免舍友每天训练回来看到躺在床上的我心理不平衡,我决定每天在他们训练结束之前都不要在宿舍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