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恶魔:“神大人,你会拍电影么?”

    我:“我会拍摄和剪辑公司年会视频。”

    恶魔:“……呃。这算会吧。”

    我:“不要追问了,这对我们彼此都好。”

    我到居所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收短的裙长改了回去,当然这种破事我不会亲自动手,交给恶魔方便又快捷。祂负责把我的说出口的设定一一实现,所以我现在拥有了一间大小和步行距离合适的公寓和一整套对于学生拍摄视频短片过于齐全的设备,我从中挑挑拣拣翻出了适合的收音设备和相机以及三脚架,一边思考该怎么把自己亲自开口挖的坑填回去,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复恶魔。

    一个小时前,蜂乐回面对素未相识的人的奇怪请求,没问为什么也没问你是谁更没问之后的计划,他愣了几秒,表情亮晶晶地问我:“我看起来很像是主角么?”

    天啊,太孩子气了。

    面对那张娃娃脸我在一瞬间甚至产生了一点罪恶感。我带着点心虚地说:“你像是我的主角。”

    蜂乐回睁大了眼睛喃喃自语说是么?这种感觉好新奇。谢谢你。……然后是拒绝是吧。我笑容不改,已经习惯了霓虹金的祖传转折句和委婉拒绝——现实中谁这么跟我说话我恨不得拔掉他的头,但把这当成是3D游戏的话我会稍微忍受一下。有这种忍耐力我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就像我过去成功地拿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拧巴怪。

    这种突然的要求被人拒绝也是再正常不过,我的目标并不是让蜂乐回一次性答应下来,而只是为了留下一个深刻的第一印象而已。

    之后的往来我就可以用“让此人答应做我的拍摄主体”为动线展开故事,保守估计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在准备拍摄和拍摄的过程中了解他并挖掘他的内心柔软处,恋爱只不过是又一道开放题,只要我找到解题点,就一定能够写出正确答案——不难的。不难的,对吧?

    来吧,拒绝我。然后开始故事的第一章呵呵呵呵呵…………

    蜂乐回:“好呀。”

    我:“?”

    我干巴巴地说:“会占用你很多时间哦?”

    蜂乐回:“好呀。”

    我:“我也是第一次拍摄电影,脚本录音和镜头都由我自己来负责,不确定能不能制作完毕又投放出去……”

    蜂乐回:“好呀。听起来好厉害!糟糕有点激动啊……”

    我:“呃,为了拍摄我需要一直跟着你哦?”

    蜂乐:“好呀。今天要到我家吃晚饭么?我跟优说一声。你不认识优吧,她叫蜂乐优,是我的妈妈,也是一个画家。她要是认识了你也会很开心的!话说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自我介绍来着……”

    我:“……好棒!但是我今天还有点其他的安排好遗憾不能跟你回去,下次一定提前跟你约好。”

    因为我目前还没有可提供给他人的联系方式,匆匆用便签纸留下了蜂乐回的号码和我早就知道的名字,我朝着恶魔指出的方向落荒而逃。

    码的!好恐怖!

    我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学生了,回忆自己的学生年代明明也没过去太多年,但好像隔了半辈子一样模糊不清。我当学生的时候会有这么清澈的眼睛和没褶的光滑大脑么?我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答应一个陌生可疑人士的拍摄要求,有可能是拍O片哦?这年头男孩子也需要保护好自己,在新宿和涩谷一时失足千古恨的年轻男大学生比比皆是。我甚至没问!他就自爆家门和姓名,我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是真的答应下来,这人估计也真的会把我带回去,这是引狼入室!拐卖风险!

    我无法理解蜂乐回的脑回路就像人类无法理解外星人,都不是一个物种了,你很难达成共识吧。

    但是转念一想……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自言自语:“难道是纸片人么?”这世界感觉跟我原本的世界好像也不太一样。难道我是降维了?

    恶魔:“神大人,人家是真人啦。”

    那岂不是说明我被一个小了自己快十岁的男子高中生吓得逃跑了么!我深吸一口气:“我需要催眠自己……不然你让我上来就跟真人谈?难度系数有点太高了吧?”

    恶魔体贴地说:“我也可以调整神大人眼中的世界……纸片人画风?或者是很流行的RPG像素风?”

    我:“……免了吧!万一我摸人脸一不小心把手/插/进别人嘴里了怎么办?!”

    尽他吗真诚地出些馊主意,怎么跟我的前同事一模一样。我骂骂咧咧地收拾好明天要带的东西,往床上直板板地一躺,恶魔在床头飞了一会,问我:“神大人你在干嘛?”

    我:“不知道地狱是这么定义这个行为的。但以普通人的角度来说,我在尝试着睡觉。如果你对我有一些尊重的话,出去的时候顺便把灯关了。”

    恶魔:“可是、可是现在才十点半啊?神大人你以前都是一点两点还在灯火通明地过夜生活,为了打游戏通宵也是有的……”

    我:“闭嘴。你怎么知……算了。地狱都是偷窥狂。那时的我太年轻了,现在我只需要睡眠,明天七点就要爬起来上早自习,我现在不睡是准备去偷银行么?”

    恶魔:“神大人,不用担心资金的问题,我会为你解决的!这就是辅佐官存在的意义……而且波风高中没有早自习,第一节课是八点四十五分开始,最后一节课是四点一十结束,不打算参加社团的话,周四下午三点就可以回家了……神大人?”

    别管神大人了,神大人在哭。

    码的!我骂得更凶哭得也更惨了,这辈子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再到上班我都没见过这么松弛的时间表,这算什么!

    不知名的痛苦突然席卷了我,真不敢相信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我就能突然崩溃,就像是积木塔被谁抽走了关键性的那一块,整栋摇摇欲坠的脆弱建筑彻底崩盘。我已经很有处理的经验了,把这个状态概括为上班上得,哭到大脑空白一会就好了。虽然我现在换了个更轻松也更超自然的环境,那本质也跟上班没什么区别。

    我把眼镜摘下放在枕头边,头蒙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叫恶魔走开,我不习惯在其他人面前哭出来,在进入社会前只是因为普通的爱面子,进入社会后则是因为知道眼泪是最无用也最无人在意的东西,我不希望自己表现得软弱。

    恶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粗鲁地用手背揩去了满脸的眼泪,继续直板板地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想象自己在看一个螺旋状的物体以催眠自己早点坠入梦乡。但哭过的眼睛像是两颗跳动的心脏在眼皮下热辣辣地鼓动着,我无可奈何地、习以为常地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才昏沉沉地失去意识。

    ·

    年轻总归是有好处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瞄了眼镜子。眼睛只是有一点点肿,用勺子敷了一会又很快消肿了,眼白里没有红血丝,一点也看不出熬夜的迹象。

    恶魔让我的身体倒流回了十几岁时的模样,对我来说甚至显得有几分陌生,陌生到不敢打量。但这种抽离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有帮助的,所以倒还无所谓。

    再次借助恶魔的帮助,我成为了蜂乐回班上的转校生——是的,虽然穿上了相同的制服。但我昨天其实在这个世界还是一个无业游民,还是祂连夜手搓学生档案和户籍把我强塞进的同个班级,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谁都懂。

    我面对讲台下好奇的目光,简单地做了自己介绍之后就直接走向了班上唯一的空位,同桌正是睡得正香的蜂乐回。

    班主任尴尬地咳了几声也没能把睡梦中的男高吵醒,周围的同学都发出了窃窃笑声。我能看出来那不是恶意的,只是似乎他也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在此时站出来为他打圆场或者是叫醒他。对我来说也算是好事。

    我忍了三节课——天啊我根本没空分心,高中课程对我来说跟天书一样,虽然这里的高二进度比我原本世界的高二学习进度要慢太多,但是课本看起来也挺陌生的。在办公室我听班主任说每个月都还有一次测试,除非我能在一个月内拿下蜂乐回,不然我就必定要参加一到两次的测试,都考试了!我会容忍自己拿倒数么!

    ……幸好蜂乐回也结结实实地睡了三节课。

    一直到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班长走过来说要带我参观校园,被铃声、说话声和拖动桌子的声音所吵醒的蜂乐回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金棕色的眼睛被黑色的头发挡住了一半,脸颊蹭了蹭手臂,又把眼睛重新闭上,尾音粘连成一串:“嗯……?导演桑?我做梦了么?”

    班长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我冲她摇摇头,指了下我。

    班长吓了一跳:“鸣濑同学你之前就认识他么?”

    我简单地解释只是一面之缘,又用指节叩了叩蜂乐回桌子的侧面跟他说不是做梦,好巧今天转学过来竟然跟你是一个班级……才怪。

    我面不改色地一脚把探头探脑的恶魔重新踩回我的影子里,这么轻易就被一手捏造的经历,还让我多点真实感,真实感个屁。祂玩游戏把脑子玩坏了吧。

    蜂乐回爬了起来,颇为高兴:“是这样啊!你要当我的同桌了诶。现在是要干嘛?”

    我瞄了眼班长,她明显已经萌生了退意,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她准备带新生熟悉校园,但这事老师也没说硬要她来做,蜂乐同学带鸣濑同学去逛也是可以的。

    蜂乐嗯了声:“但是我除了教室和足球场以外也不太清楚其他的地方诶。”

    班长:“……”

    班长心如死灰地带着我和蜂乐回去参观校园。

    我明显能够感觉到在场的三个人都对此事毫不在意,我迟早会离开这里,认不认识都无所谓;班长是为了应付差事;蜂乐回主要是凑热闹,说不定是一行人当中最认真的那个……喂。你不是在这都呆了两年了怎么还一副连学校长什么样都不认识的德性。

    班长最后带我和他参观的是顶楼,说上面还有天台但是学生禁入,这场难熬的差事终于划上了句号。她点点头说自己去吃饭了。

    目送此人离开后,我和蜂乐回对视了一眼。

    “——天台。要去么?”他歪了歪头。

    废话。天台可是游戏出CG的重要场合,这么经典的场景我是一定要去摸清楚的。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点头同意。

    两个人正大光明地推开了挂着严禁入内的牌子的沉重大门。天台上风很大,水箱伫立在另一边,生锈的安全梯是深红色的直挺线条。没有任何可供人坐下的长椅——这里本来也不是为了观光设置的地方,蜂乐回大大咧咧地找了个避风的位置盘腿坐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旁边。

    我现在开始想为什么不是冬天了,这样子我还能扒下来一件外套铺在地上。

    小心翼翼地拢着裙摆坐下,就听见蜂乐回说:“昨天说的电影。”

    来了。

    我正襟危坐。

    蜂乐回说:“你打算拍什么呢?只是拍我么?要拍我踢球么?”

    我终于放下心来,起码他还问了两句!太好了!我斟酌着字句回答:“目前也只是一个粗略的想法。我想拍人物记录片,但一直没找到很好的人选……苦恼的时候看见了你走过来,心里有个声音说就是你了!明明根本不认识你,仅凭借着直觉忍不住就这样追了过来,现在想想真是不好意思。”

    确实有个声音在说就是他,恶魔当时叫得我耳朵都要聋了。

    我释放的信息一半是为了昨天没头没尾的行动补全逻辑,一半是为了给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搞铺垫。我总不能莫名其妙就表现得对他很了解吧!必须得要一个由头来了解和靠近他才对,好,接下来就说为了构思怎么拍摄需要知道他的更多事情——

    ——“为什么?”

    蜂乐回疑惑地说。

    “为什么会找不到很好的人选?”

    我眨眨眼睛,有点呆滞,不明白顺畅的过程会让他在这个时候提出为什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蜂乐回仍然是轻飘飘的语调:“你可以拍摄你自己呀。你就是很好的人选,不是么?没有人会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和更不了解自己了。当然成为你的主角我也很高兴啦。”

    我:“………………”

    …………我他吗快碎了,我要那么了解和不了解自己干嘛。凭什么路过就捅我一刀!你懂什么!我恨你!

    多年的伪人经验还能支撑着我在此刻露出毫不介意的微笑:“哈哈哈哈哈哈……能遇到你我也很高兴!我有好多想知道的事情,我们从哪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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