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过后最容易犯困,吃饱饭,血糖一高,大脑的氧供不上来,脑子就迷糊,暖烘烘的太阳再一照,不睡觉都对不起自己。
赵姨有事出远门去了,今天诊所只有覃冬阳一个人盯着。
赵姨今年正好儿四十岁,子女都在外地,她自己一个人住在桦林,独自经营着整个诊所。
覃冬阳现在大四,在桦林五医院实习,她父母虽然都有编制,收入也稳定,但都是死工资,也不多,医院实习是不给工资的,她也不愿意再跟父母伸手要钱,有空了就来诊所兼职赚个钱。
索性赵姨人好,也愿意有个人陪她,覃冬阳刚委婉地提出这个请求,她就大手一挥应下来。
“来呗,闺女。”闺女,这是个爱称,不真是亲生女儿的意思。
诊所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一阵冷风趁着开门的间隙争先恐后地跑进来,把覃冬阳冻得一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现在正值冬天,外头的风一天到晚刮个不停,又冽,吹在人脸上跟要割一块肉下来似的。
“买、买药。”长发男生的声音磕磕绊绊的。
“什么症状?发烧流鼻涕不…”
这几天来的人十个有九个是感冒的,覃冬阳每次问这句一问一个准,在看向旁边男生流着血的额头时才止住了话。
别人流鼻涕,这哥们流血。
“你先坐,我给你伤口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覃冬阳大概打眼看了一下,估计是被什么利器伤的,指着凳子喊男生快坐,转身去找医药箱。
幸亏男生伤口不大,没到要去医院缝针的地步,但血糊在一块看着还是骇人。
“疼你就喊啊。”
覃冬阳夹着用生理盐水浸过的棉球,在按向男生的额头时,对他这么说。
但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消毒包扎的时候男生一句话都没吭。
“以防万一,我给你打针破伤风,有什么药物过敏不?”
覃冬阳说完盯着男生,但男生一句话也没应,也不看她,只盯着她身后。
她觉得奇怪,扭头看向身后,就见男生的同伴正手指翻飞地翻译给他看。
(她问你有没有过敏,要给你打破伤风。)
男生摇了摇头。
聋哑人?覃冬阳挑眉,但没说什么,转身回去找针筒了。
男生很削瘦,覃冬阳把男生的手臂握在手里的时候,都觉得有些硌手,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但是挺好扎针的。
(注意回去一周之内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生冷的食物,不要抽烟、喝酒,也不要剧烈运动。)
给男生打完破伤风,覃冬阳嘱咐道。
男生的表情变得有些惊讶,然后又笑了一下,说笑或许不太准确,只是一边的嘴角轻微扯起一点弧度,看着有些痞气。
(谢谢。)
(没事,我应该的,伤口如果有了问题再来找我。)
男生点点头,转身和他的同伴出去了。
覃冬阳将刚才给男生处理伤口剩下的医疗废物丢掉,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她今天晚上约好和大学同学一起聚餐,可别耽误了时间。
“大夫,空瓶儿了,换药!”
“哎!来了!”覃冬阳应道。
覃冬阳为人机灵,用大人们的话来说就是会来事儿,就连医院实习的科室老师提起她也都是满嘴夸,说这孩子会做人。
大学时覃冬阳结交的人也不少,其他人连自己班上的人都认不全的时候,覃冬阳就已经和学姐们打成一片了。
相熟同学间的聚会只随便找了个饭馆,十几个人围一桌,酒气烟味混杂在一起颇为难闻,这让覃冬阳有些受不了。
找借口逃出来,覃冬阳站在门口踹口气。
同学朝着自己笑了一下,覃冬阳倚在门框上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吃别管自己。
背对着门口而坐的女人在包里摸索着什么,覃冬阳离她近自然瞧得一清二楚,女人摸出一包用纸包着的白色粉末,倒在了对面的杯子里。
殷红做完这些,朝四处张望着,一回头和覃冬阳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她吓了一跳,正编着借口,就见倚在门框上的女人只是瞥她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路过,坐回到热闹的人群中。
又不放心地偷偷盯着覃冬阳看,见从再往她这边看过一眼,确定是真的不管这事后,才引诱着沈墨喝下那杯下了药的啤酒。
余光瞟见给人下药的女人离开,覃冬阳才肆无忌惮地朝着那桌看去,桌子上趴了个女生,估计是晕了。
从外头走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来就直冲着趴在桌子上的女生而去,像是拎物件一样拎起女生后颈的衣服。
覃冬阳蹙了下眉,她没遇到过这些,但也能猜到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方才拿不定主意,她没敢轻举妄动,眼瞧着这众目睽睽之下就要发生疑似□□的举动,覃冬阳再也按耐不住。
啪地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大步流星地走到女生身边,一把按住拎着女生衣服的手。
“你们干什么的?!”
覃冬阳的心脏狂跳,她也害怕,这群人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当街打人的事来,但她这一嗓子吼得大,整个饭店的人都朝着这边看来。
看起来瘦弱没什么威胁力的女人,自然不能让听了卢文仲命令来带沈墨走的人离开,捏着拳头不怀好意地盯着覃冬阳看。
“哎!那边儿是干啥的?!”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不明真相的群众本着凑热闹的心都站起来。
一时间乌拉拉地站起来十几个人,看起来还真有那架势。
这两人看形式不对,这上不得台面的事哪能引人耳目,扔下人,扭头就跑。
“同学,同学?”
见着两人离开,覃冬阳才凑近趴在桌子上的女生,弯腰拍了拍女生的脸,见她没反应过后,确认她是真的被迷晕了。
“这是我亲戚家的小孩儿,估计是和爸妈吵架了一个人来喝酒,不太懂事儿,我先带她回去,等下次我请客儿。”
覃冬阳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满脸担心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又自罚三杯,同学见她这样也不好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