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枢二十五年,正是太岁横行之时。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大,冰封千里,一路封到了北域。

    谢折,字裴安。

    谢折的精神被一点点摧残,刑场庄严,他像是被凌迟,那些曾经的一骑绝尘望尘莫及,到如今都变为利刃,一点点隔开他脆弱到极致的心脏,残片被不断掏出,挖尽,鲜血淋漓。

    一片又一片。

    他死死忍耐着,发狠地忍耐着,指甲陷入手心,一寸一寸,痛彻心扉,他如磐石。

    痛楚贯心,苦海浮沉。

    冷汗爬上谢折的眉额,但他不敢松手,生怕下一秒就会天崩地裂,山河月明锦绣四时沦为尘埃,最后再将他点点吞噬。

    他没有靠山。

    天塌了还是自己顶着。

    他如磐石。

    忽然间,他惊闻一个声音,他的世界惊天动地。

    “裴安!”

    可是,怎么可能?怎么会呢?不可能。

    怎么会是他……

    他一定是太痛苦,太委屈,太需要一个人撑腰,太无人依靠,心生幻觉,神识迷离。

    “裴安!!”

    周围嚷声四起,猛烈的飓风吹入内境,人们在惊呼,在嚷嚷,天空疾风骤起,万籁俱疾。

    他紧握着黑剑的手猛地一松,不可置信地抬头,眼泪顿时滑落。

    男人白衣飘飘,宛如谪仙。

    那时候,他竟是出奇的委屈,委屈的想扑入那人怀中,哭得撕心裂肺。

    但他没有。

    他还在自嘲,“不是,不是他……”

    但男人又真真实实!

    他就这么挡在自己面前,真真实实,无法怀疑。

    玄殷宗掌门冲着他,“聿清!回来!”

    谢折看见江聿清挪步,他突然有点舍不得,为什么舍不得?有什么舍不得?他不过是与面前众人一样来取他性命的,为什么舍不得!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愿意与自己并肩的人了……

    谢折很懂事的轻抚江聿清肩膀,“师尊……”

    欲言又止,摇摇欲坠。

    他不敢说,他说不出口,他昧着良心让江聿清走,他舍不得,他一个人不行的,他很难受,很难受,但他什么也没说。

    谢折,一个从始至终的犟种。

    但江聿清离奇的站着不动,他仅是小小两步就停下来,无奈喊一声“师兄……”

    他的声音很轻,飘在风里,无影无踪,尘埃落定。

    “江宗师!难道你要与邪神太君这种邪门歪道为伍吗?!你要名垂青史了!”

    有人高喊。

    江聿清坚决闭眼,“我早就是了……”

    他说着猛然睁开眼睛,聿清剑上灵光乍现高闪,一声巨响,天崩地裂,千沟万壑!

    他要活!

    谢折也要活!

    疾风毒刃,众人无法接住这致命攻击,连连败退。

    那一刻,所有这些虚伪至极的人正君子,所有被囚笼锁住的魑魅魍魉,所有骇人听闻的远方传说,都沦为灰烬。

    那是笑话,是两个人最终的尘埃落定,不可一世。

    他谢裴安一世英名。

    他江聿清玉树临风。

    全都沉沦于世,最后一次。

    谢折眼眶通红,向后仰去,他想结束这罪孽深重的一生,潦草收尾,不向任何人索取,也不向任何人诉斥。

    可他又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

    江聿清抱住他,紧紧拥入怀中,像是拥一只受伤的小猫。

    谢折突然觉得无比心安,他就这般理所当然地昏睡过去。

    再醒来,不知道已是什么时辰,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唯有掌心处竟是温暖至极。

    抬眸,是江聿清。

    但是他又不是他,那个从来高洁文雅的宗师此刻浑身湿透,眼神疲惫,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力。

    谢折现在精神萎靡,垂着眸子,身心俱疲,弱弱地抽回手。

    江聿清一愣,随机又强打精神捏紧,他在呢喃自语。

    “裴安,我说的,句句真心。”

    ……………

    谢折什么也没听见,他混沌着,萎靡着,他以为江聿清是帮凶。

    他突然猛地抽开手,怒一声“滚。”

    很平静,最后闭上眼睛,再没想醒。

    或许这般死去也挺好。

    不知过了多久,谢折睁开眼睛,江聿清不在身边,他自嘲般笑出声,怎么会呢?他扑朔迷离的幻想罢了。

    仙门百家已经追到了悬泉,为首的女子怒目圆睁,死死盯着他。

    她开口,声音甜美可爱,倒是能倾倒一片修士。“谢折还不快投降!”

    谢折站起身,冷声道:“黎童。”

    女子愣一瞬,随即又得意洋洋,“谢裴安,你如今身无分文,染上歪门邪道罪孽深重,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还不清!倒是浪费我喊你这么长时间的师兄了……”

    她说着举剑,“魔头,你束手就擒吧!”

    谢折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的寒风像是吹进他的胸口,直直撞向心脏。

    他对小师妹好,从来不是因为他喜欢她,在乎她,而是为了取得一个人夸奖。

    那个人从他记事开始便冷着一张脸,温文儒雅,不容染指。即使这样,谢折对他也没有怨恨,那人对他教导细心,晚上会把自己拥入怀中,会邀请他与自己共同吃饭,会给他带一些小玩意儿,即使他从来不喜欢。

    日久生情,谢折无可救药地,大逆不道地喜欢上自己都师尊。

    他以为师尊对他也是这般的。

    可自从小师妹黎童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谢折总觉得江聿清对黎童很温柔,那温柔是他从没见过的。

    他会对着黎童笑,会时时刻刻站在她身后为她撑腰,他总会记得黎童喜欢什么,爱吃什么。

    谢折只觉得心累。

    他像一个疯子,不停的告诉自己没关系,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懂事。

    可懂事换来的是什么?

    更多的冷漠,以及被师妹陷害,被逐出师门,迫不得已修习诡道,最后再被黎童亲手杀掉。

    他如磐石。

    无路可退。

    谢折冷笑一声,“叫我师兄?你也配!”

    他猛然抬起脸,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面色苍白,眼睛因气的太狠而发红。

    他恨。

    众人在嚷嚷。

    “谢裴安!你这可笑的魔头!你该死无葬身之地!”

    “谢裴安!你他娘就是狗屁不如!孽障!畜生!”

    谢折气急攻心,全是不可控制地在颤抖。

    黎童听着众人的叫骂,勾唇一笑,“谢折,你如今罪孽深重,理应自觉一点,自己死在天涯沦落处,免得……”她故意停顿,抬手抚上利剑,“脏了这把聿清剑!”

    谢折瞳孔剧缩。

    那是江聿清的剑,为什么?

    “他要……杀我?”

    红瞳瞬间退去,谢折有些站不稳。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他?

    他将要倒下。

    黎童眸光一闪,踮起脚尖,她轻功极好,利剑出鞘,一箭穿心,鲜血淋漓。

    谢折感到很痛苦。

    他感到心口处汹涌澎湃的热血在利刃中一点点流逝,渐渐平静,平息,平闭,最后化为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他自嘲一声,向后倒去,再没醒来……

    他如磐石。

    却坚忍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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