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眼前就是腐朽的木梁和屋顶的黑瓦,白日里强烈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白墨宸的身上。
白墨宸头疼欲裂,尽管他很想试着从床上起来去提早确认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和身份,但一想到自己刚刚经历了跳楼,完成了上一生的“任务”,就不禁怜惜起自己来。
“我这么辛苦,放个几个小时的假应该没关系吧。”说完,他正准备安详的合上眼好好睡一觉,门外就响起了各种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各种混杂在一起的人声,像是什么活动前的预告,而这时白墨宸隐约感觉到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一个缝,但那人似乎见到他还在休息,便又关上了门悄悄离去。
未知的活动,未知的人,未知的位置,这其中暗含的信息试图吸引白墨宸起身。
但是,他还是便一把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没有任何心理压力,沉沉的睡了过去。
“哈哈,无薪还想无休,想得挺好。”
等白墨宸醒来起身四处观察时,惨白的日光已然变成了黄昏下的辉光,泥砖砌成的屋子配上用纸糊的窗户,显得空气十分干燥,屋外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便起身向屋外走去,黄昏之下这座小村庄里没有一家升起炊烟,这让远处的一股黑烟十分显眼。
想着兴许村里人都聚集在那,白墨宸踏出门准备向着黑烟的方向走去时,看到自己出来的那间屋子周围种满了同一种植物,那些植物都长出了花苞,绿叶紧紧包裹着花芯,生怕被人看到。
白墨宸定了定,便转头向那黑烟方向走去。
广场上聚集着漆黑的一片人,村里的人们都统一带上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围绕着广场中心的那个圆形祭坛,而祭坛上有一个类似于大祭司的人挥舞着手中手铃在台上跳着祭神舞,一旁的几个黑帽带领着底下的人念诵着祷告词。
白墨宸来到人群后方,试着去辨清夹杂着口音的祷告词。
“......伟哉尊神,执掌万物,统摄生灵,位镇九神,月建神庙,献以祭礼......”
听到这里白墨宸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一个村庄的小破神还执掌万物吗.......”
白墨宸试着去踮起脚看看台上是否放着所谓的祭礼。
只是他踮起脚时不小心碰到了前方一个高个,没想到那人就像炸弹似的,像是忍耐了很久,因为这一点小事而点燃了引线。
他猛的转过头指着白墨宸愤怒的斥责道:“六老神的祭祀仪式上你又是笑又是乱动,还不穿着礼服,要是六老神怪罪下来,就拿你当祭品给六老神谢罪!”
“欸,王叔,这孩子从小脑子就不好,你也不要和他计较了。”
“我也不是针对你们陈家,之前他们家破坏过祭祀仪式的事我暂且不说,光是他们家这么久没为六老神献过祭品这件事,他们家就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随着那个叫王叔的村民的骂喊声,台上祷告词的念诵也停了下来,一整个广场的村民转过头静静的看向这边,黑色的兜帽下看不到他们任何的情感。
王叔说的话像一根针刺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原先还为白墨宸说话的那人也沉默了下来,死死的看着白墨宸。
片刻,白墨宸抬起头,露出一个傻子应该有的笑容。
“嘿......嘿,王叔......那我来作祭品好不好啊巴啊巴?”白墨宸指了指自己,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
那王叔没想到眼前的人敢这么说,毕竟祭品的选择都是有规矩的,原先他只是在发泄不满,被他这么一说反而自己被架在了不道德的地位。这下全场的目光又都聚集在了王叔的身上。
“你!”
“啊巴啊巴,王叔你......现在看上去比我还蠢呢。”白墨宸用只有王叔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然后笑着眯起眼睛观察着他。
赤裸裸的挑衅就摆在面前,王叔怎么忍受得了这侮辱,他猛的抬头,向前伸出双手用力的抓住白墨宸的肩膀,白墨宸却没有闪躲,反而一只手压住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一双手,借力向后一转,将王叔一个背摔倒在自己前面,而他则顺势弯下腰在地上随便捡起一块石头,然后直起腰对着王叔笑着。
“嘿...嘿王叔你看石头......欸,王叔你怎么在地上睡觉了,小心着凉啊巴阿巴!”
一霎时,王叔还未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头部巨大的疼痛让他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一整个过程在外人看上去就是白墨宸无意的弯腰,让恼羞成怒的王叔不小心吃了瘪。
“他刚刚在挑衅我!他,他是故意的!”王叔回过神来时急得试图去辩解,挽回一些颜面,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一个天生的傻子会去挑衅任何人,如果有,那被傻子挑衅的人本身也好不到那去。
和傻子博弈是没有任何胜算的,所以开始有人为了给那王叔一个台阶下,替白墨宸说起了话。
“欸,王叔你也别生气了,陈家自从养了这傻子境况也好不到哪去,锅底都快接不开锅了,你就别计较了。”
“对啊对啊,说不定这孩子就是一克星,来克我们村的。”
“欸,陈江洲不是也来了吗,怎么不出来领一下自己的孩子啊?”
说到这人群里的人都相视一笑,像是抓到什么把柄一样,开始了各种起哄。
“看来这小孩在家里也不受待见啊。”
白墨宸低着头不说话,人群的议论越来越激动,纷纷开始斥责起他们家对祭祀不管不顾,不做出任何贡献却和他们一样享受六老神的恩赐,和一开始王叔的谴责如出一辙,只是现在变成了一群人。
当个体的愤怒变成了群体的宣泄之时,就像乌合之众一样毫无价值,也毫无意义。
所以白墨宸并不在意,毕竟他现在连自己身份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不清楚剧本的演员而已。
在众人的讥笑之中,听不到任何有用信息的白墨宸反而有些犯困,仰头慵懒的打了个长哈欠,这引得众人更加恼怒——作为罪人应该愧疚、忏悔,然后痛不欲生,有一些男人甚至愤怒的走上前,怒气冲冲的要给他一个教训。
但比起与这种威胁,白墨宸在睁眼之时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一个黑色短发的女孩,那个每一生都会见到的人。
她就站在人群之中,静静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