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宸心里一惊,兴奋又害怕,就像在孤岛上独自生存的人遇到了另一个人一样,兴奋于自己不再是孤独,又害怕于去面对关于“孤岛”的真相。
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我不是唯一一个。
他颤抖着手向她伸去,但还未迈开脚,还未能开得了口,就突然被一个十分瘦弱的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两人隔着衣物,白墨宸也能感受到她皮肤之下的骨头。
“各位乡亲对不住,我家陈白给大家添麻烦了,十分对不住。”
白墨宸猛的回过头,宽松的黑色斗篷之下的是一个比自己稍微高一些的女人,结合众人的口述和这人的回答,她这大概就是这个身份的母亲,陈江洲,。而这个身份的名字也正式被揭开——陈白。
众人看到陈江州的样子也不再去为难她,只是劝她赶紧把陈白带回去,别再打搅仪式了,这也正合白墨宸的心意。
陈江洲向着众人又鞠了几个躬,拉着白墨宸向着人群外离开,白墨宸一边听话的跟着江洲离开,一边回头望向人群中的那个地方,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待稍微远离人群后,江洲才摘下宽大的黑色兜帽,细碎的黑发中混杂着黑黄色的土渣,黑发下是一副沧桑而疲惫的面容,但她脸上却没有一块正常的皮肤,一小块一小块干裂的皮肤从脸部延伸到脖子,随着摘下的帽子,干燥的皮屑和泥土一起飘散在空中,在夕阳下像细雪一样闪烁。
鱼鳞症,一种近亲结婚的遗传病,也难怪她一出来,众人气势就弱了一分,因为她也被视作了不祥之兆。不过比起于这个,白墨宸更好奇的是她身上的尘土,黑黄色的土渣看上去更像是属于地下。
“妈......?你刚刚去哪了?”白墨宸小心翼翼的询问。
江洲听到陈白的发问,连忙整理好自己疲惫的神态和凌乱的思绪,她尽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回应陈白。
“只是去工作了而已,倒是你,以后不要再靠近人群了。”
“妈,我可以在你的工作上帮助你吗?”
江洲对上了陈白认真而真诚的眼睛,不禁一愣,片刻才温柔的说道:“小白,这是我们和过去留下的债......”
江洲顿了顿。
“我希望你能像现在这样,留到最后,见证它的结束。”
江洲对陈白的回答没有任何敷衍和扭曲,只有一个母亲期望着,自己的孩子能够没有任何负担的活在这世上。
白墨宸这时才猛然的意识到,陈白在村民眼中的傻子的形象,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家人以及他自己塑造出来的,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躲过那份过去留下的血债。
不知是羡慕,还是感同身受,白墨宸对自己眼前这位母亲,或者是他的妈妈,不禁动容。
“如果我执意要参与呢。”白墨宸坚定的抬起头,对上了江洲的视线。
江洲一愣,随后微微一笑,认真的回答道:“那我会尽力保护你。”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废话,在陈白和陈江洲之间,所联系的或许不仅有血亲所带来的信任,更多的还是在白墨宸未知的这几年里,陈白与陈江洲在这村庄里相互配合苟且偷生所培养的默契。
但此时白墨宸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还没等他能捋清自己的情感,一个瘦小的男人从一条小路上走来。
江洲见了他便挥了挥手
“村长,这里。”
白墨宸忍不住又多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如果能用一个动物来形容村长,白墨宸第一个想到的恐怕就是老鼠。
村长个子不高,黝黑的手背上有数根突出的血管,宽大的手掌上布满了老茧,还有黑黄色的土,他肩上正扛着一个锄头和一个背篓,驮着背小心翼翼的走在路上,像一只刚偷了东西的老鼠似的。
村长看到陈白就对他笑了笑以示礼貌,接着又看向了江洲,江洲也心领神会,对陈白说到:“小白,你先回家,我和村长有事要说。”
白墨宸点了点头,正想向家的方向走去,突然注意到了路边一座房子中的绿植,这和自己家门口所种的植物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株植物开花并结了果,而绿叶所簇拥着的果实,是一颗眼珠。
白墨宸忍不住走上前,去看看那时真的眼珠,还是长相类似眼珠的植物果实,但还没靠近,就看到,一些黑色的粘稠的液体从地上冒了出来,缓慢的靠近那株植物任何卷走了唯一的果实,而在卷走果实后,像是察觉到了白墨宸的视线,迅速“撑起”了几只“脚”向森林深处跑去。
压不住心里的好奇,白墨宸随即追了上去。
那东西好似能感知到有人在追它,越跑越快,然后一溜烟跑上了树。
白墨宸一抬头试图去寻找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十分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但是现在也是无可奈何,白墨宸遗憾的低下头,猛然定在了原地。
树下站着的,就是他无数次见过的人。
而那女孩神情里也带了些疑惑,但干净的面容上更多的却是漠然,像一个旁观者默默的看着不同世界所发生的事,清冷的气质让白墨宸感觉一下子从盛夏入了冬。
“你......是谁?”
那女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观察着白墨宸的一举一动。
“上一次,我在坠楼的时候看到了你。”
白墨宸提起上一世的事时,女孩才微微动容,向他介绍到:
“你可以叫我南鸢,这里是我预设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