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枝头被悄悄地压弯,埋葬的叶子被风吹开后又重新成为白茫茫的画。
空荡,冰冷,年年如冬。
谢安清哼着山歌,一深一浅地踏过雪堆,近乎与白色的背景融为一体。
他正朝着遥远的南山走着,迷蒙了许久,才发现前方似乎是有个人的影子。
霎那间,声音消失,四周重新陷入沉静。
谢安清低下头只顾赶路,丝毫没有想要搭话的意思。
“我以为这里没人呢。”
在朦朦胧胧处的人突然间开口,声音温润,还带着几分好奇和探求。
“我叫许知川。”
谢安清眨了眨眼,没想出来要回什么,索性敷衍,“那我们挺有缘啊。”
“不是有缘,”那人声音里的激动褪去了几分,像是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下来,“我是特地来打探南山传说的。”
谢安清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个读书人,睫毛很长,浑身带了几分金钱滋养的味道。
“还是别去了吧,”谢安清没多大兴趣,“挺危险的。”
他懒得再走一遍这条路,也懒得再重蹈覆辙,从一开始的希望坚定,慢慢变得麻木平淡。
就这样吧,他想。能劝一个是一个。
站在谢安清对面的人向前走了一步,音调没什么起伏,但他的眼神会说话。
它似乎越过雪山,落到某个不知名的小镇。
这里近百里的人啊,自幼听着南山传说的故事,飘飘荡荡流传至今,甚至有人仅仅把它当做一个神话来听。
但南山依然在,依然深深地影响着,被诅咒的中心地带荒无残破,远离这里的村落人烟稀少,且近乎年年天灾,粮食无收,大多数的土地被雪所埋没。
民心涣散,就如同一颗大树,内核早已成了废墟,只剩下外壳在风中摇摇晃晃,苟延残喘。
“我不是什么伟大的人。”
许知川说着这话,低下了头,有些心虚。
他不是传说影响的贫苦地区的人,后来到这里也只是出于利益考虑。
他同那些旧社会剥削人民的资本家,本质上是一类人。
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又或者理应,帮帮他们。
“哇哦,”谢安清面无表情地听完,又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好伟大。”
许知川的故事没法感动他,因为他曾见过很多很多,为理想和希望而赴身于此地的人。
同样的,谢安清的几句意明不明的话,也不能打消许知川拯救苍生的念头。
他的身影慢慢消失,谢安清站在原地看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该道声平安的吧?可他没有。
谢安清向前朝着目标继续走去,在雪地上留出脚印。
“南山啊。”
南山就藏在一片山的南边,终年被雪覆盖。
能成为传说中的地名,倒也并不是因为什么荒诞离奇的故事,仅仅是因为传说中下了诅咒的人说,自己来自南山上的宗门。
不过,这下诅咒的人也是心狠,故而被影响的地区围成了一个圈,以南山为中心,向四周波及。
走到半山腰处,谢安清终于耗尽了精力,瘫在树下后就没再动。
呼呼的冷风吹着,没有鸟叫声,即使偶尔有树沙沙的晃动,也依旧寂静的可怕。
谢安清却感到久违的恬淡。
他没有什么心情,但不做点什么,又的确有点可惜。
于是,在南山之巅学的童谣,又在南山被唱起。
谢安清的眼神飘向别处,呼唤起另一颗树下,被冻的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小兔子,”他抬了抬手,一副讨好的语气。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