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溶溶万里碧空清 > 回沈府路遇花魁

回沈府路遇花魁

    第二日一早,众人就张罗着收拾东西下山,妙善和妙空直送到山腰,看着一行人上了马车,又殷殷嘱托,这才折返。

    清溶拉开窗帷,云隐山的景致一寸一寸的在眼前消失,她五岁上山,如今十六岁,才第一次踏足山下的土地,马车宽敞舒适,座椅垫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想必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熏香若有若无的在空气中流动,窗框上厚实的木材雕着景致的纹路,触手冰凉坚硬,一盏精美的铜制油灯悬挂于车顶,随着车辆行走微微摆动,清溶看看身上的粗布麻衣和脚上的厚底布鞋,那是师父们一针一线手工纳成,腰间硬硬的小包袱硌得疼,清溶坐直了腰,那里面除了银钱,还有一对小小的金耳环和一对儿银手镯,想必是师父们俗家之物。清溶觉得眼热,晃了晃脑袋,这才听到母亲一直在絮絮叨叨说话。

    “老爷有兄弟三人,大老爷在新安老家经商,生意甚是发达,三老爷在海州戍防,如今官拜镇海大将军。你们这一辈取清字,你上头有两个姐姐,沈清玥和沈清秋,下头有两个妹妹,沈清露和沈清桦,哥儿上面,你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沈清扬是你大哥,去年娶了国公府的大小姐,底下还有清明和清屿,除了大哥儿,其他兄弟姊妹俱在学堂上学。”

    这几个名字清溶却并不陌生,往年来送年例的嬷嬷甚是健谈,清玥、清秋和清扬俱是大夫人所生,清露却是清溶的同胞妹妹,剩下一女两子,却是后纳的周姨娘所生。月姨娘曾带着清露到清妙观来过一次,清溶记得那是个圆圆脸胖呼呼的小姑娘,金尊玉贵,娇气得紧。

    月姨娘停了停,又开口道:“溶溶,到得府里,你却不能唤我娘了。”

    外面渐渐有了房屋和三三两两的行人,这是快到城里了,清溶不看她,只闷闷地回:“知道了。”

    马车又行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一条热闹的街道,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招牌鲜亮奢华,行人如织,玉姨娘指着行人后面的铺子道:“这便是大梁最繁华的所在了。”又拉开帷帘,对福哥儿说:“福哥儿,就在这儿用饭罢。”福哥儿吁停马车,自去饮马用饭。玉姨娘却带着清溶走进一家酒楼。

    这酒楼生意甚是好,小二领着径直上了二楼,略等了片刻,才在靠窗边找到一张小桌。玉姨娘也不问清溶,叫来小二点了三四样菜式,解释道:“这鸿福楼在梁城顶顶有名,我今个儿也是第一次来,点了几样拿手菜咱们尝尝。”

    清溶第一次来酒楼,映入眼帘俱是新奇,只觉一双眼睛看也看不过来。说话间,隔壁大桌一个商贾样的中年人忽的激动大喊:“来了。”只见邻桌几人皆站起身凑到窗边。清溶也往外看,却看不出什么异样,没一会儿,就有锣鼓声丝竹声从远处传来,再一会儿,路两边就聚满了人,唯留出中间的大道,“花魁来了,花魁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喊,清溶也探出头,远远看到一俩大车拉着花台,花台花团锦簇,装饰着各色时令花卉,周边簇拥着丝竹管乐,花台上站一妙龄女子,这女子衣饰飘逸,身材颀长,随歌起舞,虽看不清面貌,却也觉得风姿绰约。

    “可惜了。这是媚娘,倒不是今年最美的,今年里莺姑娘才叫长得美,我的十张花票都投给她了。”邻桌一男子边摇头边叹息,想是十张花票花费不菲。

    “谁让齐王喜欢她呢,齐王投了她三万张花票呢,你这十张值当什么。”当前那中年商贾回他。

    “那是,齐王有权有势,我们怎么比得过。而且呀他常年在柳岸街,最是有眼光,他看好的定不会错。”

    “这倒是真的。”另一中年男子压低声音,津津有味地说:“我有一个表亲在宫里当值,听说齐王是圣上最爱的皇子,是圣上即位诞下的第一个嫡子,又第一个封王,给最好的封地,却又舍不得他去就封地,还在梁城修齐王府,长留城中。”

    “真对他好,怎的太子不是他?”一个年轻书生样的男子忽的说道,想来是哪位中年男子的子侄辈。

    “你们懂什么,当今圣上可是明君,便是再喜欢,也得立可造之材。”

    这对话却是过了,那中年商贾立马嘘声:“可是不要命了?便是天子如何宽厚仁治,也轮不到你我指指点点。”

    说话间,流行队伍已到近前,这媚娘确是人如其名,舞姿婀娜,妩媚非常。

    “这花魁我听说是一年选一次,今年倒是赶上了,可以看个稀奇。”玉姨娘一面张罗着小二送上来的饭菜,一面和清溶解释道。

    清溶收回脑袋,碗里已堆成小山,两人不再说话,大快朵颐。

    待用好饭,玉姨娘喊来福哥儿,驾好马车,继续往相国府赶去。

    马车行了不大一会儿,穿过繁华的街道,在大路尽头转了个弯,像是突然进入另一个世界,说话声叫卖声全然不见,宽阔马路对面,一道广梁大门高高矗立,黑漆大门上挂着一道匾额,上书“沈府”两个大字,这便是相国府了,马车停了下来,福哥儿跳下马车,走上前敲了敲门环,不一会儿,却是角门开了,走出一个老嬷嬷,这老嬷嬷身穿一件洒金缎子百褶裙,头上簪着一根宝玉寿星金簪,背后跟着两个小丫头,略胖身段,眉眼喜庆,倒比一般人家的老太君还要体面些,她笑盈盈地迎上来,一把拉住清溶的胳膊:“夫人知道姑娘今天到,一早就让老婆子在这里等候,辛苦姑娘了,可用过饭了?”玉姨娘忙道:“李嬷嬷费心了,已是在车上用过了。溶姑娘,这是李嬷嬷,李嬷嬷是府里的老人,现下府里一应事体,都是李嬷嬷在打理。”

    清溶给李嬷嬷见了见礼,李嬷嬷却不撒手,只一叠声称赞:“果然是沈家的姑娘,这眉眼,这身段,这标致劲儿,就是整个大梁城也找不出几个来。只这衣裳。”李嬷嬷皱了皱眉,接着说:“玉姨娘也太是粗心了些,怎的没给姑娘带身衣裳。”

    玉姨娘只呐呐,“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玉姨娘只是姨娘,自是没有母亲想得周到。李嬷嬷不要见怪。”清溶又施了一礼。

    李嬷嬷略感诧异,又打量了一回清溶,却不再多言,将母女二人引入角门。进了角门,里面却是另一方天地,沿着廊屋往北走,穿过一条小径,却有一汪占地颇大的人工湖,此刻已是初秋,荷花却依旧挤挤挨挨,或粉或白,俏生生矗立在湖中,荷叶如盖,间或探出几个小小的莲蓬。沿着廊桥一直往里,穿过两道垂花门,这就到了一处小小的所在,挂着一块竹制牌子,却是墨园。李嬷嬷推开一道矮门,却并不进去:“姑娘,就是这儿了,这儿虽久无人住,却一直有人清扫,前个儿夫人叫人好好拾掇了一回,缺的短的都补上了,姑娘先好好歇歇,等夫人空下来,自会唤人来招你。若是还有什么短的缺的,只管来找老婆子。”说罢,略微施礼,径直就出了垂花门。

    “溶姑娘,这李嬷嬷是夫人面前得脸的嬷嬷,你万不可冲撞了她去。”玉姨娘见李嬷嬷走了,急急拉着清溶的袖子道。

    清溶心里轻叹了一声,待要敷衍过去,想了想道:“便是像姨娘这样谨小慎微,日子便好过了么?”

    说着也不待姨娘回话,抬脚走了进去,映入眼帘却是个一进的屋子,正屋并左右两个厢房,却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显见得刚打扫过,院子倒是干干净净,一块小花圃,似是种的墨梅。走进正屋,正面是一套雕花漆木八仙桌带三个八足圆凳,八仙桌上摆着茶壶茶盅并一些杂物,八仙桌右面立着一扇六折花卉屏风,转过屏风便是里屋,屏风背后靠着一套漆木多宝柜,此刻都是空的,屏风对面是一张架子床,挂着淡粉色双层帷幔,床上整整齐齐叠着一套月白色的衣物,想来是夫人准备的,床旁是一套梳妆台和一个小小的绣墩,梳妆台上摆放着数个铜胎掐丝胭脂盒,清溶挨个打开,里面放着一些时下梁城里流行的绢花、几只银簪、梳蓖和香粉雪花膏。和清溶一起回来的小丫头,将包袱放桌上,“姑娘,你先坐下歇歇,我把东西规整好。”“珠儿,我来拾掇,你去烧些茶。”原来这小丫头叫珠儿。

    正拾掇间,突然从屏风后探出一个头来,珠儿正在擦多宝柜的格子,吓了一大跳,她从小在山里长大,性子泼辣,叉腰便骂:“哪里来的不长眼的野丫头。”清溶拉过珠儿,屏风后却是个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细细眉眼,长得是个美人胚子,却是怯生生的,听到丫头骂她却也不做声,只愣愣盯着清溶看。“不知这位姑娘是哪房里的?”待问了两三次,小姑娘才扭着手咬着唇答到:“三姐,我是清露,姨娘说我们小时候见过的。”清溶大吃一惊,这竟是清溶的同胞妹妹,和上次见面却是判若两人,清溶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站在面前的活脱脱一个小玉姨娘。

    清溶拉过清露,给她倒了杯茶,又细细看了一回,若是清露,今年该是十四岁了,清露生得小巧不似玉姨娘,瓜子脸细细眉,却也是一双杏核眼,比之美貌,还多了些楚楚可怜,只是举动间不舒展,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怎的今日没和姐妹们去学堂?”

    清露看姐姐举动亲昵并未生分,也放下心来:“听闻三姐回来,特意在夫子那里告了假,姨娘也让我来看看姐姐。”

    清溶又和清露有得没得聊了几句,发现清露只是遇到生人怯生生,熟络了问答回话却机灵得紧,想来只是常和姨娘待在一处,受姨娘影响了。她似乎久未和同龄人说话,不一会儿,就攀上清溶胳膊,亲昵得说:“姐姐可以喊妹妹露儿。我和姨娘住在梅园,离这儿不远。”

    清溶心思一动,想这也是个机会,说不定能问出什么,遂握住清露的手开口道:“露儿,你回想下,姨娘接我之前,府里有没有什么稀罕事儿呢?”

    清露坐直身,仔细想了一回,这是姐姐第一次有所求,可不能叫她失望,猛然想起那些天,还确实有件稀罕事:“姐姐回来前些天,倒真有件稀罕事,李夫人,就是户部侍郎的夫人上门做客,和夫人足足聊了一个晌午,等李夫人一走,夫人就喊了姨娘过去。我听前门的嬷嬷说,李夫人的妹妹是宫里的娘娘呢。”

    “前门哪个嬷嬷呢?”

    “守垂花门的王嬷嬷,她常和前门小厮打交道,知道的事儿多,钱嬷嬷别的不爱,就爱吃些老酒。”

    清溶心里暗暗记下,想来这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却是急不得,不过倒也不必怕它,随它什么,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么想了一回心也定下了,遂叮嘱清露此事谁也不能说,清露高高兴兴地应了,又约好第二日放学再来玩,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了。

    这一日却并没有其他人来找清溶,到了晚间,自有丫鬟嬷嬷送来饭食,虽则简单,比之清妙观却实在丰盛千倍百倍。

    用过饭主仆二人早早歇下,这一日实在过于劳累。月影西斜,淡淡的光透过纱窗格挤进来,洒在多宝柜上,木漆透出温润的光,想来清妙观的师父们,早已进入梦乡了吧。

新书推荐: 纸片人觉醒后都杀疯了 听风说爱意 松间梧桐 祝你 [铠甲勇士刑天]化身怪谈后,她撩到了crush 贵女她只想寿终正寝 让我咬一口 仙凡 双魂谋:回到现代的条件 天降狗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