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杖

    眼见这一场闹剧快要无法收场了,有个台阶众人便赶紧告退,不出一炷香就走的一干二净。叶寒十分担心林梓清的处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先随众人出了晋王府,去找在读书的哥哥叶明初和林承宇求救。她原本是想趁乱带着林梓清一块走的,却被齐绍带侍卫拦了下来。林梓清对此无所谓,她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话什么意思,也知道惹怒了这位金尊玉贵的王爷,那又怎么样,她从小到大眼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晋王看着她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冷笑两声,“靖瑄说的不错,镇国公真是把你宠坏了。”

    林梓清自己也气的不行,带着挑选了好几天的礼物,高高兴兴的来祝寿,到这里反而被人指指点点,连丫鬟穿的好看一点也是错。晋王慢慢走近,赵靖瑄赶忙将林梓清护在身后,让他消消气,他也不在意,从赵靖瑄的肩膀一侧看了她一眼,转身吩咐齐绍:“把她拿下,准备廷杖。”

    齐绍闻言立刻指挥身边的侍卫便向林梓清扑来,她从小习武,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没几下就把两人打翻。齐绍见状便亲自出手,他武功高强,力量又占上风,没几下就把林梓清拿住了,让侍从死死的按在长凳上。

    赵靖瑄心中一惊,轻声劝道:“表哥,廷杖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好歹是镇国公的女儿,万一打坏了……”

    晋王拍拍他,“我有分寸。”

    林梓清再三挣扎,可无奈四个人分别按住她的双腿和后背,她用不上一点力气。晋王走下台阶,站到林梓清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方才不是挺嚣张的吗?这会怎么老实了?”

    林梓清愤愤道:“你们人多算什么本事,你让他们放开我,咱俩单挑。”

    “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会是我的对手吗?”齐绍递来的廷杖,由上好的杉木制成,一头圆另一头稍扁,容宸接过手不断地在她身上比划:“你可能不知道廷杖的厉害,二十杖之内便可取人性命,若是害怕,现在认错求饶,我可以放过你。”

    “哼——”林梓清能感受到身后的压迫,但她被容宸吓唬过很多次了,不信他会真的动手。她别的都好,就有一个致命的毛病——嘴硬,都得别人哄她才行。

    “真有骨气”晋王勾起唇角:“我看你骨头究竟有多硬。”

    第一杖打下去,林梓清整个人懵了一下,随后就感觉了来自身后的剧痛,本能的想喊出声,却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她眉头紧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一板子打的她心里涌出一万个后悔,可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小丫头片子,看你能忍到几时。”晋王欣赏着她极力忍耐的样子,抬手又打下第二杖。

    “啊——”林梓清绷不住了,这两下打的地方几乎完全重叠,她想忍,可实在忍不住,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本能的想蜷缩身体,可被人按着,动弹不得。

    “不知天高地厚,还嚣张吗?”晋王蹲下身看着她呻吟了好一会,伸手捏住她的脸,林梓清把脸别过去。

    “啊—— 救命啊……”第三杖打下来,又是重叠的地方,林梓清彻底忍不下去了,疼的大声哭喊,泪如泉涌。赵靖瑄又来劝阻:“表哥,可以了,她还小,又是个女儿家……”

    容宸眼神示意,你要不要试试?赵靖瑄只好退回一边,爱莫能助的看着她。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林梓清虽然很不想承认,可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现在什么都顾不上,只想赶紧逃离容宸的手掌心。

    “这才三板子就知道错了,刚才不是硬气的要上天了吗?”容宸语气也温和下来,林梓清仍然被人摁着,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点头,又摇摇头。

    “错哪了?”

    林梓清脑子一片空白,甚至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被打,见她半天不说话,容宸道:“又想着怎么蒙骗我是吗?”

    “不是啊,晋王哥哥,咳咳—— 我是真想不起来,我快疼死了,我怎么敢骗你……”林梓清带着哭腔。

    “给你时间,慢慢想……”

    知道不会再挨打,林梓清略微平静了一下,用她能想到的最可怜的语气说:“我错在……错在不该搅乱你的宴会……,不该让微雨她们穿落日锦,不,不该……讽,讽刺你……”

    “晋王哥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就这一次……”

    “你认错都这么敷衍我,还想让我饶了你?”容宸的一席话让林梓清欲哭无泪:“我没有啊,我真是冤枉死了——”

    容宸板着脸,“既然你认了错,那你自己也算算应该怎么罚?”

    “我都认错了,怎么还罚?你刚才不是说……”林梓清激动起来,容宸喝断:“那是刚才——”

    林梓清哑口无言的看着他,“我算看出了,你根本就没想饶了我。”

    “你说对了,你扯了一大堆,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容宸拍了下她的脑袋,又一次举起手中的廷杖。

    第四杖落下,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伤心,林梓清不再隐忍着,叫喊的更加大声,赵靖瑄在一旁直皱眉头,不忍直视。

    第五杖落下,林梓清浑身颤抖,可她已经不想喊了,只是低声啜泣。容宸把廷杖递给齐绍,也让侍从松开林梓清,她双臂耷拉下来,无力的趴在凳子上,一动不动,汗水浸湿了额间的头发。容宸蹲下从胸前拿出手帕,给她擦了脸上的泪水和额头的汗水,扶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抱起来,却被用力气甩开。

    容宸站起来注视着她,“我打你这五个板子,不是因为你顶撞我;也不是因为那几个下人穿什么落日锦;而是因为你目中无人。今日是什么场合,满堂的宾客都是世家大族,是你胡闹的地方吗?我本不想和你计较,可你偏偏不知好歹,还敢跟我踢桌子,你怎么不把王府掀翻呢。”

    “靖瑄有句话说的对,凡事都要讲个场合,像今日这种场合,你就该规矩一点……”

    林梓清撑起身体冷笑:“我怎么做都是错的,我让她们穿件好看的衣服,在你们眼里也是不守规矩。”

    容宸声音冷冽:“世家子第平日里不着调的比比皆是,可有谁向你这样,连自己的身份体面都不顾,为了几个下人与我翻脸,是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那些人都是冲着你吗?你丢的是镇国公府的脸,是在让他们看你父母的笑话,他们会笑着谈论镇国公府多高的门楣,竟教出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你说的是没错,衣服再名贵也就只是衣服,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今日这样的场合,你的下人衣着打扮比肩贵族,那就是在打别人的脸。你是主子,做出这么不知轻重的事,你身边的人就该受罚,替你受罚。”

    林梓清默默的流下眼泪,虽然不说话,可脸上的倔强,眼神中的不服都被容宸看在眼里。

    “不服吗?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入宫,向父皇母后去告状,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抵赖,可我告诉你,无论何时何地,你的举动就是会连累身边的人,就像今日,你以为是在护着她们吗?你连自己都护不住。”

    “还有,再让我知道你像今日这般狂妄,见一次,打一次,不信你可以试试……”

    “表哥,表哥,喝口茶,消消气。”眼见着容宸骂的差不多了,赵靖瑄顺势端过来两杯茶,又递给林梓清一杯:“你也喝点,别哭了,表哥吓唬你的。”

    林梓清很渴,但她的手被按麻了,没力气接,容宸把一杯茶递到她嘴边,她却倔强的扭头,容宸捏着她的脸转过来,给灌了下去。随后让侍卫都下去,吩咐齐绍去太医院找个医女。

    “起来吧,五个板子而已,又不会伤筋动骨。”容珣转身把茶杯放在桌案上,见林梓清仍然不动,又道:“若再不起来,我再赏你五板子。”

    经此一事,林梓清深信容宸不是光吓唬她来着,开始慢慢挪动腿和胳膊,无奈都使不上太大力气,差点滚下来,微雨六人早就吓得魂都飞了,跪在原地头都不敢抬,赵靖瑄看不下去了,扶了她一把,还被容宸训斥。赵靖瑄估摸着林梓清不会再有性命之危了,赶紧找个理由跑了。容宸看远处跪着的六人,觉得碍眼至极:“此事皆由你们而起,立刻消失在本王面前,永不许踏入晋王府。”

    六人如蒙大赦,跪的太久也顾不上腿麻,慌忙起身,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更不敢顾林梓清。容宸看着林梓清慢吞吞的动作,一把将她从凳子上捞起来。

    “嘶,疼——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你真讨厌,我不要待在你这里,我要去找宁王哥哥——”看着林梓清扶着腰一瘸一拐的向前挪动,容宸气的笑了出来,双手环抱走在她后面:“你找他能干什么,先去屋里歇着,一会让医女给你上点药。”

    “我不要在你这里,我要去宁王哥哥那里——”

    容宸又好气又好笑:“别哭了,我下手重不重我能不知道,哭什么哭。”

    林梓清听见这话,瞬间停顿了一下,看见容宸就在她身后,反而觉得更委屈,哭的更大声了。容宸看她慢吞吞的挪步,无奈叹息一声,抱着又怕伤到她,索性搂着腰把她扛在肩上,一路扛到屋子里。

    林梓清趴在床上仍然抽泣,容宸最烦小孩哭闹个不停,要在平常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今日只得耐着性子。

    “别哭了,我也没打几下,哭的我头疼。”

    林梓清抽咽着:“我大哥最多罚我抄抄书,从来都没有打过我,我爹娘连骂我都舍不得——”

    “你还委屈的不得了,当着么多人的面讽刺我,还在我的宴会上,父皇也没有如此下过我的颜面。你爹娘就是太惯着你了,像你这样的就该严加管教,不成器!”

    “打着我和老四的旗号在外面耀武扬威的时候,你怎么不哭;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也没见你哭。我原本真没想着动你,让你的下人换个衣服,旁边的人说几句闲话,你就急眼了,嚣张的不行。”

    林梓清反驳,“她们是无辜的,你上来就杖三十,不是要她们的命吗?衣服是我让穿的,我难道看着她们被打?”

    “普通的木杖而已,送不了命。”

    “那也不行”

    容宸耸肩道:“那就只能打你这个主子了。”

    林梓清更委屈了,“我也是无辜的,爹都没有打过我。”

    容宸叹气道:“你当我想动手?你大哥让你抄了那么多回书,记得住吗?这几年,我说了多少遍,你又听进去过吗?你又不傻,却永远都记不住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是为什么?究其原因,就是没有你在乎的事,也没个让你怕的人。”

    “你也长大了,应该明白,世上没有公平公正的事,有人天生高贵,也有人天生卑微。这里是京城,是天底下阶级最明显的地方,你今天做的事,若是换一个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可因为是你,我不计较,还在这苦口婆心的跟你讲道理。清儿,世俗是一把枷锁,人和人生来就是不同的,你明白吗?”

    “明白了。”林梓清趴在床上,眼神看着窗外低声回答。容宸见她不哭了,就给她倒了杯茶,又让侍女端来她喜欢的零食,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医女过来给林梓清诊断,查看伤处以后说,只是些皮外伤,没有大碍,涂上药,三五日便好。容宸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廷杖的厉害,虽然有意收了力,可林梓清毕竟是个小丫头片子,跟男儿身不能比,还是怕打的太重。

    容宸看着林梓清哭红的眼睛,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好好养两天,等我空了,带你去打猎,当做赔罪,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

    “那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

    容宸第二讨厌女人和他赌气,却只能耐着性子哄,“允你提一个要求,想要什么都行,我都答应还不行吗?”

    林梓清看也不看他,“你是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惹怒了你,没掉脑袋就已经是万幸了,怎么敢提要求。”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三个要求。”林梓清伸出三根手指,又偷偷看了他一眼,容宸又一次被气笑:“吃饭去,起的来吗?”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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