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姜冰玉整个人看起来很恍惚,她穿着看守所的衣服,整套衣服宽宽大大地套在她单薄的身子上。又黑又茂盛的头发随意扎了一个马尾。
她的五官即使没有化妆,也很清秀,在小小的脸上立体的分布。她的眼睛和鼻梁上有一些淤青。这样的脸庞出现在这冰冷的看守所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冲突感。
隔着一张桌子,江如风和李姜冰玉面对面开始交谈。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见面。
江如风:“你好,李姜冰玉,受李奇委托,我是你的律师江如风。”
李姜冰玉:“嗯。”
经过简单的了解后,江如风得知李姜冰玉在警察的审讯中,万幸还没有过任何发言,局面未造成信息上的不利。不过李姜冰玉的状态看起来魂不守舍,并不像承蒙冤屈。
这里的环境很安全,没有摄像头,没有第三方,可以让双方在安全的状态下进行沟通。
江如风:“请你如实告诉我,当天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姜冰玉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看着江如风的双眼。她的眼底里充满着对生活的绝望,不由自主的落下了两行清泪。
李姜冰玉整理了下心情,娓娓道来:“前天晚上,我正躺在家里休息,那天我没有任何工作。李奇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说临时有些宣传工作,让我晚上去一趟公司。
我问他:‘什么宣传呀?’
李奇和我说:‘先过来再说吧。晚上安排你去《蓬莱3》的杀青宴,整个剧组都会在,是你刷脸的好机会。’
我想了想,问道:‘那不是吴卜一也在吗?我俩吵架了。’
李奇说:‘正是因为吵架了你才更需要漂亮的出现在他面前,增加你的曝光。’
一想到吴卜一我还是有些心软,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和他联系了,这一个星期都过得失魂落魄的,心里很想他。于是我起来化了个妆,十点多去了公司。我在公司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去聚会上看看吧。公司和往常一样给我搭配了服饰。”
说到这里,李姜冰玉突然双眼睁的其大,同时整个人变得异常激动,她双手戴着银手铐,突然激动的拍着桌面,砸的桌面哐哐作响,同时她大喊道:
“……是李奇,是李奇!他害死我了!”
这时门外的警员打开门,大声呵斥着:“冷静!冷静!否则将强制带回!”
江如风马上安抚李姜冰玉,让她慢慢说,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李姜冰玉冷静了一会后,江如风继续问道:
“你们在路上闹的不愉快是吗?具体是什么情况?”
李姜冰玉扶着额头,努力回想着当天的细节。
李姜冰玉继续开口说道:“那天车上,他又老生常谈谈起让我要资源,以及让我想想曝光吴卜一恋情的事情,让我感到很反感。”
江如风:“曝光吴卜一是指?”
李姜冰玉:“公司的经营状况不好,而我又在脱离原来的直播和短视频业务,处于一种青黄不接的状态。公司收入压力很大,李奇三番五次地提出,让我……让我拍下一些和吴卜一的私密照片……
要么间接通过狗仔威胁吴卜一,拿到一笔封口费;要么曝光后再助推增长一波我的流量,毕竟曾经这个手段成功过,可能他还想再复制一次。但我一直在拒绝他。
一方面是我对吴卜一于心不忍,吴卜一从来没有伤害过我。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我没有这样的条件,每次和他相处,安检都查的很严格,手机没办法带在身上,根本没有偷拍的条件。
车上的争执过后,我对他不满的情绪还萦绕在心头。这时下车就突然见到了小禾,一个外向的直播网红小姐妹,我和她一起在里面喝了几杯。”
江如风:“等一下,小禾是谁?”
李姜冰玉:“她是和我一起参加聚会的小姐妹,我们在同一个平台做直播。但她比我会社交,她在那样的场合上很吃得开。”
江如风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然后示意李姜冰玉继续。
李姜冰玉继续回忆着:“我不知道是喝了几杯之后,小禾就去社交了。晚风徐徐,我起身在后花园里散步。我看到吴卜一正坐在竹帐下,身边还坐了一排女孩。
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我,四目对视,我觉得非常尴尬,将我的目光移开。他身边一直围绕着很多女孩子。
我转身向一旁走去,走着走着,就像第一次相遇一样,吴卜一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轻声的和我说: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转身看到他鼻梁锋利,双眼深情,我的心情仿佛一瞬间云雾消散,变得像抬头无星的夜色一样开阔。当时正四下无人,他牵起我的手,在我眼前亲昵的和我说话,然后他搂上我的腰,轻轻地吻了我一下。
他很注重自己的隐私,这是过去都不曾发生的事情,他从未在这样公开的地方和我有过亲密互动。亲吻完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说带我去别的地方。
一周前我和他闹的很不愉快,这一周我都很想他,但只要看到他的脸庞,我觉得生活又重新鲜活了起来。”
江如风提问道:“一周前你们因为什么闹的不愉快?”
李姜冰玉解释说:“还是因为李奇一直想让我曝光吴卜一,但我不想伤害吴卜一。所以我和吴卜一商量,能不能配合我被狗仔拍些照片……哪怕对外否认都可以。但吴卜一对这样的事很反感,我俩聊的不太愉快。”
江如风总结说:“所以吴卜一没有想要公开的想法,你们有争吵。那天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呢?”
李姜冰玉:“见到吴卜一后,看到他并没有因为吵架的事情介怀,我是满心欢喜的。但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我,真的难以相信……
他带我上了二楼,进了一个房间,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
一进门后吴卜一就搂上我的腰,低着头和我说话,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热恋情侣一般。吴卜一说我和别人都不一样……然后他说,他说……”
李姜冰玉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很难启口东西,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他说商量一个新玩法……我以为只是一些骚话。没想到他继续说‘一起玩吧’。
一起玩?没等我反应过来,余光看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似乎有个人影进来。我突然明白了。一边吴卜一开始热烈地亲吻我,一边我感受到那个男子在向我走来。
那一瞬间感到一阵恶心从心底里泛上来。这不是商量,而是某种意义上的胁迫。身处在这种浑浊的名利场,我却还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丝丝怜爱,我真是太可悲了。
我假意推开吴卜一坐起来,看到面前是吴卜一,和另一个男子的轮廓。房间太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吴卜一并不感到惊讶,我完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我推脱说我先去下洗手间,正要起身,那个陌生男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心里很害怕,一瞬间我两行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我几乎是哭着说,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他俩还是暴力地把我推倒,我的鞋子被脱下来,哐当的摔在地上。”
江如风抬起双眼,说:“他们这是□□。”
李姜冰玉:“是啊。但就在我的那只鞋子被砸在地上时,一个小物件不知为什么从里面掉了出来,房间里很昏暗,突然听见那个东西吧嗒——吧嗒——在地板上弹射了两次。
吴卜一很敏锐的发现了异常,他捡起来,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会,然后冷冰冰的问我那是什么?另一个男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我连忙坐起来整理好衣物。他手上的东西我也并没有见过。我说我不知道。
那个男子似乎接过吴卜一手里的东西,看了一分钟。他并没有和我说一句话,然后带着那个东西迅速离开了房间。
吴卜一整个人变得非常愤怒,他突然跟发疯了一样,他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狠狠朝桌子上摔去。他大声问我:‘你带了什么,你带了什么,你告诉我你带了什么?’
我被吓哭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但那东西真的不属于我。
他对我开始拳打脚踢,狠狠地踢我的腹部,开始用各种污糟的言语骂我,他朝我的脸上狠狠地扇着巴掌。我感觉自己的脸很烫,很肿,我都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我会死在那里。
我哭着求他,跪下求他,换来的只是另一次被踢倒在地。黑暗之中我什么也看不见,我的手在地板上摸索着,摸到了散落了一地的纸、苹果,还有感觉是一把小刀,我拼命去够那个小刀,把它握在手里。
我大喊着:‘够了,放我走,我有刀。’
同时我把刀尖对着他,那一瞬间说真的我只是想保护我自己。
吴卜一完全没有冷静,又抄起电话、抱枕向我砸来。我被电话砸的头晕了一下,反应过来时他正在和我抢那把刀,我的双手握的紧紧的,因为我知道这可能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办法。
争抢之中,我感觉它似乎刺中了哪里。然后我感到我的腹部一阵潮湿蔓延,我以为我中刀了,连忙站起来,但我看不清自己的情况,房间什么都看不清。吴卜一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感觉似乎他倒在了地上。
我吓坏了,我赶紧往外面跑,我冲下楼。路上的人看到我鼻青眼肿和浑身的血迹,吓得尖叫起来,然后很快就有人上去发现了倒地的吴卜一。
我跑到玄关找我的手机,手上的血抹的到处都是,还没等我离开这个庄园,保卫处就到了。”
江如风在本子上飞速的记录着这一切,同时问道:“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你确认你用刀捅到了吴卜一吗?”
李姜冰玉点点头,说:“我……我确认,那一瞬间我能感到刺中了什么,同时出了很多血……”
江如风看着李姜冰玉,继续问道:“你当时刺中了哪里?”
李姜冰玉回答:“像是腹部,但当时环境太黑,其实我也没看清楚。我俩都在争抢那个小刀,感觉上像是腹部是那里。”
江如风继续问道:“你刺了一刀,对吗?”
李姜冰玉:“应该是两刀,因为一开始我以为还在争夺小刀,第二下他松手了我才意识到他可能被刺中了。”
江如风:“然后你做了什么?”
李姜冰玉:“我就跑出去了。我没再看他。”
江如风沉思了片刻,说道:“他们侵犯你了吗?”
李姜冰玉:“没有成功,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就……”
江如风:“那掉落的东西,和你有没有关系?”
李姜冰玉:“没有关系!但我知道……和李奇有关,鞋子衣服都是他们准备的,都是他们!”
李姜冰玉低下头去,压低声音一遍遍的低吼:“他真的害死我了,他真的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