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深特别喜欢吴卜一，吴卜一似乎也慢慢开始对女生，没什么兴趣了……我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止我，对外面的女生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其实李姜冰玉她……我实在不忍心再欺瞒她了。

    也许李姜冰玉以为她和吴卜一是恋人，但其实吴卜一只是被要求维系和李姜冰玉的关系罢了……和李姜冰玉的回复，大部分时间是助理在帮忙回复，打造出温暖，亲切，又专情的大明星形象。甚至我也曾帮他回复过这类信息，当时助理休假了，吴卜一实在懒得敷衍，直接把手机交给我，让我和李姜冰玉聊天，李姜冰玉以为在和吴卜一聊天，实际上背后都是助理，甚至我。

    除了李姜冰玉，还有三四个这样的女孩子，都是有人要求吴卜一去维系关系的。吴卜一以恋人身份和他们进行来往，实际上他并不喜欢任何一个人，也并没有爱上任何人。

    我看到李姜冰玉被捕的新闻，意识到我必须要做些什么了……我不忍心再看她再无端入狱。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手笔。我长期给他服用华法林，我在鞋子里安装偷拍摄像头，我让赵管家送衣服……

    我本以为，我凭借偷拍摄像头的证据，可以制衡吴卜一，但我没想到这一连锁的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大概半年前，我的心理状况开始出问题了，我觉得自己被困在一个笼子里，怎么都出不来。我变得越来越依赖他，似乎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才有意义。而他越来越火，工作越来越多，给我的陪伴越来越少。

    有一天晚上，吴卜一“滴滴滴——”解锁进门，身上带着些许酒气。我蜷缩在沙发上，房间里黑漆漆。吴卜一打开灯，看到我在发抖。他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吴卜一：“你还好吗？”

    我一边颤抖一边说：“那种感觉又来了。我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然后什么也没说，淡淡地望向窗外。窗外的有一群嬉闹的人一个接一个跳下泳池。

    吴卜一：“你看这里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我：“我很难受，一。”

    吴卜一：“我给了你多少人想要的物质生活。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除了没法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什么都给你了。你到底在缺失什么？”

    我就像是一个黑洞，把所有能量都吸收了。我知道我生病了，但我不知道怎么出来。终于他也失去了耐心。没有人可以承担一个持续的黑洞。

    我们又一次不欢而散。

    曾经我也想一死了之。但我始终没勇气。

    某天一觉醒来，下午三点，一阵莫名的眩晕感袭击着我的头。看来又是昨天喝大酒后睡着了，我起身拉开窗帘，外面天光很亮，远处的花坛静静的绽放着。

    我给赵管家留了个微信，请他上来收拾房间。我走到咖啡机前，“嘟嘟嘟——”倒了一杯咖啡。这该死的宿醉。

    “咚咚咚——”赵管家很快就来到了门口。

    我：“进来——”

    赵管家穿着制服，戴着无框眼镜，进门后他扫视了一遍房间，地面洒落着各类的酒瓶和杂物。他熟练地将酒瓶子捡起，用清洁泡沫喷着被酒渍染到的地毯，在等待清洁泡沫的同时，将桌面的杂物利落的收拾干净。

    他检查了下沙发，发现没什么脏污，又去洗手间将昨夜的狼藉清理，那里什么时候也被我弄的乱糟糟的，他将各类瓶瓶罐罐摆放的整齐。我的内衣正任性地悬挂在毛巾架上，他也熟练的摘下来，放进脏衣娄里，把脏衣娄拿到洗衣机处启动机器。

    他利落的收拾着这个房间。收拾的差不多了，他站起来环视一圈房子，看着正靠在窗边的我，看了眼我手里的咖啡，突然开口说道：

    “请问我也可以来一杯咖啡吗？”

    我有点意外，说道：“当然可以。”

    于是我走到咖啡机面前，“嘟嘟嘟——”给他也倒了一杯咖啡。他端着咖啡，也来到窗前，站在窗的那头。

    赵管家：“天气真的很好。”

    外面天空湛蓝湛蓝，这个季节的天空总是显的特别的高和远。

    赵管家：“如果允许我说一些冒昧的话，我觉得，也许你不应该，总是喝这么多酒。”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望向我，我感到有点惊讶，也望向他。

    这关他什么事？他是在关心我吗？这是一个下人该说的话吗？

    我：“不喝酒很难睡。”

    赵管家：“喝了酒也很难醒。”

    我：“就是不想醒才喝酒。”

    赵管家沉默了，他默默喝完了他的咖啡，洗了杯子，把刚刚收拾的一堆杂物带走了。

    隔了一星期，又是一个宿醉到中午，醒来后我按照惯例给赵管家发消息，让他上来帮我收拾房间，这次我提前帮他准备了一杯咖啡，我们站在窗边，简单的聊了几句，他喝完咖啡就走了。

    一来二去，这仿佛成了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直到有一天我问他：“你们会把我每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告诉他吗？”

    赵管家：“他是指？”

    我：“这个房子的主人。”

    赵管家：“林导对你的生活不感兴趣。”

    我：“我是说未来的主人，吴卜一。”

    赵管家：“我不对他负责。我只对这个房子负责。”

    我：“你在这里多少年了？”

    赵管家：“十多年了，这里就像我的家。”

    我：“你们会讨论我吗？觉得我，孤单，凄凉？”

    赵管家：“……”

    我：“也许你们在心底里偷偷同情我，觉得我像是关在房子里的小宠物。”

    赵管家：“你想走出房间，随时给你派车。”

    我笑了，出行都是他安排司机开车接送，但我说的走出，不是这个走出。

    我：“那你下次和我一起走出房间吧。”

    赵管家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嗯。”

    当天下午我就要去第五大道买东西，我就喊上了赵管家。赵管家显然一副不经常出门的样子，他似乎也被这个房子困住了。我的内心感到空虚的时候，就希望用很多很多的钱填满。

    我试衣服，买衣服，试包包，买包包。我在导购们此起彼伏的恭维声中感受到了权力和地位。有钱真好。我看到了店铺镜子中的我自己，纤细，优雅，全身上下穿着华贵，用的都是时下流行的新款。如果生活中遇到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觉得优雅和高贵呢？

    每当我踏进一家店，就能感受到店员热切的目光，我喜欢在这样的场合，可能是因为喜欢感受到捧着的感觉。

    虽然经常我的内心感到无尽的空虚和寂寞，但只要被这些金钱包装好，没有人会知道的。

    但我还是低估了空虚的力量。我在它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我好像被推下了深海，海水的声音和气泡从我的耳旁簌簌的向上漂，而我在下坠。眼前的光似乎越来越少。

    一个深夜，我给赵管家发信息，问他能不能上来陪我喝两杯。在这个房子里，赵管家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到和我有着相似之处的人。

    他来了，我俩就坐在地毯上，面对着落地窗，安静地喝酒。

    我回看我的整个人生，孤单似乎一直如影随形。单亲家庭长大，妈妈为了养我总是忙于工作；长大后所遭遇的霸凌，孤立，直到遇到吴卜一才改变。之后我以为吴卜一是我的那个救命稻草，我拼命去抓，越抓越远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人的忠实陪伴者只有自己。

    我对着月光默默的流泪，我对生活彻底失去了兴趣，我告诉他，我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离开，并且不会破坏他辛苦维护的房子。

    赵管家轻轻抚摸我的手背，安慰我。他说：“至少你还有我。”

    我转头看着这个和我相似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他无框眼镜后面眼神的炽热，我犹豫了一下，主动吻上了他。

    他没有拒绝，一把将我抱住，和我激烈的拥吻着。他用手解开我的衣服，月光透过落地玻璃照射进来，洒在我们的身上……

    在那之后，赵管家和我一直保持着秘密偷情……我还住在吴卜一的房子里，花着他的钱，我很怕被他发现，我担忧如果被他知道这一切会怎样。这样的愧疚、恐惧、不甘变得越来越强烈。我知道我从未爱过赵管家，我爱的一直是吴卜一，但空虚的驱使还是让我一次又一次放不下……

    在这样的意念驱使下，我想带他一起走。我自己是早都不想活了。我查阅了很多资料，我不能让他立马死亡，我想要一点一点，慢慢的，带他走。我需要一种方式，如果我中途后悔了，还有反悔的余地。我研究了很多功课之后，选择了华法林。

    每次他待在我这里，我都会将华法林倒入他的水杯里。看他一次次服下……

    （以上张依娜自述结束）

    就在这时，练明月的手机发来队友的消息，经过处方记录查证，张依娜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大量购买了很多处方药，其中就有华法林。

    此时似乎谜团慢慢解开了。练明月决定今日的审讯就到这里，交代同事将张依娜暂时拘留关押。这时张依娜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又大又水灵，她慢慢地说了一句：

    “警官，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