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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媛篇·不速之客

    鲲山别墅192号。

    傍晚时分,一个女性缓缓开车回到家,她将车子熄火停好,打开车门走下来。

    她留着齐肩的长直发,戴着一个金丝眼镜,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搭配一双平底鞋。她走到车库门口,准备按密码回家时,注意到前院正有一名男子站在那里。

    她缓缓转身,透过镜片看到一个脸庞帅气的男生。这位不速之客在傍晚的夜色下显得有些幽深。

    江如风缓缓走向这个女人,打了一声招呼说:“姜女士,你好。”

    女人警觉地靠近车门,车里她放了一把匕首。

    江如风一步步走出来,此刻夜色加深,庭院的灯刚好亮起来,暖黄色的光打在江如风的身上,灯光的角度将他的轮廓照射的半阴半阳,阴阳分明。

    女人早就知道了江如风,但她显然对访客感到很意外很意外。她答复了一句“找错人了”,便迅速解锁了指纹进屋去,留给江如风“嘭——”地关门声。

    江如风在车库旁站着,透过柱状的灯光,他看到下起了雨丝。

    女人进了房门之后,第一次感到有点慌张。毕竟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找上了门。她快步走到安静的里屋,关上房门,从抽屉的夹层里掏出一部手机,拨打出了电话。

    “喂——”一个男生的声音。

    练世雄一边接着电话,一边从沙发上坐起来,他看到那头练明月正和妈妈在厨房里聊着天。

    “她的律师在我家门口,不是认罪了吗?”

    练世雄:“什么律师?”

    女人:“那个男的。”

    练世雄摘下眼镜,用手搓着眉心,江如风的出现显然打破了他的计划。他思考了片刻,说道:“不用管他,我会安排结案。”

    这时练明月正从厨房中一蹦一跳地跑出来:“吃饭咯,老爸。”

    练世雄马上展现出笑容,放下手机,起身帮忙张罗着碗筷。

    挂了电话,女人看窗外渐渐下起了大雨。她在房子里偷偷观察前院,那个律师还没走,正坐在她家屋檐下。女人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甩掉这个人。

    (以下为姜媛的自述)

    我叫姜媛,女,38岁。我生活在鲲山别墅17年了。如果要说鲲山别墅哪里好,那就是它绝对的私密,绝对的隐蔽,可以将很多罪恶一层一层地掩盖起来。

    21岁的时候,我就认识练世雄了,他那时已经是有头有脸的资本家了,在金融圈混的风生水起。刚毕业的我非常仰慕他。看到这样的行业大佬抽着雪茄,弹指一挥间就是千万级的投资,吃喝用度都是奢华至极,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阶级。我的理智告诉我,攀附上这样的人我可以改变命运。

    认识了两个月之后,他在鲲山别墅给我租了一套房子。这是我第一次来到鲲山别墅,我才知道一个小区可以自成一个岛。这里绿树掩映,四面环水,每一栋房子装修风格各异,但都有一种别样的品味和质感。

    坐在车里的时候我一路仰望着,心里知道这里的房子我可能奋斗几十年都买不起。

    司机开了没一会后,停在了一个小房子面前,门廊上写着192号。透过黑色的镂空大铁门我看到有一个前院,房子外墙是咖色的砖墙拼的木饰面,房子虽然只有一层,但看起来很现代。

    我站在房子门口打量着,不敢贸然进去,练世雄搂着我的腰,告诉我进去看看,我才敢推开那镂空大门。

    前院种满了花草,穿过前院,进到房内后看到温馨的客厅,沙发是浅米色拼棕色,木质的地板能倒映出窗影;异形的落地灯,现代的厨具,卧室里一张超温馨的大床,和后院一个小的游泳池。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房子。

    “这真的是给我住的?”我在房子那头不可思议的问着练世雄。

    他点点头,说:“给你租了十年。”

    我激动坏了,跑过去抱在他身上。

    安顿好我之后,练世雄就先走了。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眼前这个男人为我提供了一个家。我在床上躺一会,在沙发上坐一会,又去洗手间看看,再在阳台站站,对这个房子实在太喜欢了。

    我已经幻想出在前院哪里种点花,在哪里种点菜,在书房哪里摆上我的玩偶,以及在哪里搞一个收藏架了。

    没想到这还不算什么,第二天练世雄给我发信息,送了我一辆车。我出去一看,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正停在车库前,我赶紧掐了掐自己,提醒自己这不是梦。

    这一切拥有的太快了,我怕我被这些物质冲晕。我常常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只有长久地抓住练世雄,我才能长久地拥有这一切。

    过了几个月,我发现我怀孕了。练世雄知道后也非常高兴。孩子很快就降生了,还是一个男孩!我们给他取名练昊尼。

    这个房子成了我和孩子、两个保姆一起生活的地方。三间房也住的满满当当,热闹极了。练世雄每周都过来看孩子。练世雄曾经和我说过,生下孩子就结婚,如今孩子一眨眼三岁了,他却也不曾提过结婚的事情。

    三岁的那年夏天,我和保姆一起带昊尼去上早教课,那节课要上一个半小时,送保姆和昊尼进了教室后,我让保姆陪着她,我在大厦里面约了美容。美容做了一个小时后,我搭乘电梯上去,准备接他们回家。

    那个机构有三个小教室,每个教室上面都有圆形的玻璃窗,我在窗前张望了下,这个教室,没有人,那个教室,不是昊尼,最后一个教室,没有人。我瞬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赶紧出来问前台,我抓住小姑娘的手,问她昊尼去了哪,小姑娘被抓的疼的大叫,说他们中途上厕所去了,就没见到。

    我大声质问,那为什么不联系我!小姑娘挣脱我的手,说电话都打了无数个,根本打不通!

    说完小姑娘给我看登记表,我赫然看到登记的电话与我的电话有一位之差。

    这时我越来越预感到事情不妙,我赶紧给保姆发微信,打电话,都联系不上。我本能想到马上报警,但毕竟练世雄是公众人物,我担心影响到他,还是先给练世雄打了电话。

    我几乎是在哭着说:“世雄,世雄,怎么办,孩子丢了,保姆不见了。”

    练世雄说:“在哪?先不要报警,我派人来找。”

    等待的这二十多分钟,我的心每一秒都在煎熬。我去洗手间找,坐电梯来一楼大堂找,逢人便问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穿梭在大厦里奔跑地喊着昊尼的名字,但都无人回应。

    会不会是去买零食?会不会是去买玩具?我心里一直祈祷着。练世雄派来了二十多个人,分头在大厦附近开始搜寻。一直找到了天黑,我都没有听到孩子的任何消息。

    第二天,我实在难以忍受内心的痛苦,还是选择了报警。但几天过去了,一点孩子的消息都没有,我才意识到,我的孩子被拐走了。

    练世雄此时正在从金融行业跨界进入演艺圈,他不希望声誉有一点点影响,更别说私生子这样的新闻。他更不愿意我像一个疯婆娘一样到处去寻子。我和他爆发了一场歇斯底里的争吵,我的骨肉被人夺走了,他不知道孩子妈妈有多痛苦。我宁愿用一切交换他平安归来。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警察找到了我,我带来了那个不幸的消息。他们找到昊尼了,但他已经遇害了。我心彻底死了。

    我的内心充满着对昊尼的愧疚。如果当时我亲自看着他,是不是他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悲痛、内疚、绝望深深笼罩着我。同时还有练世雄的责备,我连一个母亲最基础的职责都没有尽到。

    不到半年,练世雄就和纪云结婚了。纪云父母在影视圈内有一定的声望,他们的结合是很典型的家族联姻。可笑的是,我也出现在他们的婚礼上。我看到纪云身着白纱的样子,心里幻想着如果是我该多好。这是我曾经多么渴望的样子。

    他们的婚礼总是让我一遍遍在回想,如果不是我们的孩子出了意外,此时在他身边的会不会是我。那会不会是我日日夜夜梦寐以求的生活。

    婚后他们也搬来了鲲山别墅,成了我的邻居。我喜欢这里,这里安静,隐蔽,可以藏下好多人。我遣散了家里的司机和保姆,一个人生活着。曾经的热闹仿佛经常在我耳旁萦绕。

    我寄情于养花、种菜,被这些庄稼作物需要,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被需要感。

    练世雄婚后还是每周来看我,给我零用,帮我维修家里的器具。我想这就足够了。

    练世雄曾经说过,他欣赏我的地方,是我的聪明和情商,他认为我不应该被埋没。慢慢地,我开始越来越多的帮练世雄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练世雄在外面的女人,我出面帮他谈,帮他谈好价格打发。练世雄生意上的灰色账目,我想办法帮他倒款。练世雄的外资,我通过国外企业进行操作。练世雄小孩的满月礼物,妻子结婚纪念日的策划安排,美国射击学校沟通,都是由我安排的。

    做这些事情,我毫无道德压力,我只感到自己很有价值,自己还在被需要。我对他发自内心感到亏欠,我欠他一条儿子的命。我希望尽我所能弥补他。我这一生罪孽深重,只能拼命还债。

    李姜冰玉这样的女孩子,我已经不知道帮他操手多少个了。因为他的身份原因,他绝对不可能冒险。可他偏偏就在网上一眼相中了这个清纯的女孩子。那天,他转发我那条李姜冰玉在学校门口的热门视频,我立马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我安排了金佳禹来参加153号别墅的聚会,我知道这女孩子一定会来。果然,我在聚会中看到了她。我知道这一切变得容易多了。

    那个女孩想混娱乐圈,我安排了吴卜一。我想没有哪个纯真的少女可以抵御吴卜一的魅力。吴卜一外形出众,稍加甜言蜜语就会深深吸引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果然李姜冰玉很快就被拿下了。

    每次我会安排让吴卜一出面,约会那些女孩子去到二楼,并发生那些……女孩子们以为是吴卜一,实际上吴卜一长期纵欲过度,根本不行了。和李姜冰玉发生关系的,一直都是暗中的练世雄……

    昏暗的房间里,吴卜一露完面便会离开,登场的一直是练世雄。

    像李姜冰玉这样的女孩子,其实每年都有几个。练世雄似乎很享受这样秘密操纵的快感。

    但这样的时间长了,棋子难免也会不听话。吴卜一渐渐成了一个不可控的棋子。曾经我们多么用力才把他捧起来,现在他居然想后撤。可悲的他,似乎很难享受到这些快感了。他提出不想再帮我们做这样的事。

    我们不允许这样的定时炸弹预埋在身边。通过观察,我发现了张依娜和赵管家的私情。我知道张依娜依附于吴卜一生存,她对吴卜一的畏惧比死亡还大。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张依娜答应了我长期以她的名义采买一些特殊的处方药品……

    我采购的药品中,其中一项就是华法林。华法林可以通过累加慢慢致死,有很好的掩人耳目的效果。再说,吴卜一经常在那种聚会上活跃,某天意外死亡听起来也很正常……

    我定期会给张依娜送一批华法林过去,教嘱她少量掺在吴卜一的饮水中。这个可怜的孩子,一直以为我送过去的是壮羊药呢,她根本不知道那是华法林。我知道张依娜爱吴卜一,即使我再游说她,她也不可能给吴卜一下毒。

    至于案发那天,纯属是李姜冰玉这孩子倒霉。

    练世雄开始渐渐不满足于只当一个黑暗里的人。他要摆脱吴卜一,走到光里来,名正言顺地包养李姜冰玉,同时也想渐渐摆脱吴卜一在其中的搭线。于是才有了那出三人行。当天吴卜一和李姜冰玉进入房间后,第三个人正是练世雄。

    那天的摄像头也是我安排的。我动了鞋子,当作普通衣服让林导去安排。林导毫不知情,让赵管家把衣服给了李奇。我知道赵管家一直想得到张依娜,李奇一直想得到李姜冰玉,我利用了他们的弱点,让他们之间传递了口信。当天我看到李姜冰玉穿着那件白色裙子来到现场的时候,我就知道成功了。

    这个摄像头,原本是可以拍些有意思的东西的,这是我想要用来胁迫李姜冰玉顺从练世雄的东西。没想到居然这么没用……

    练世雄很聪明,发现问题不对,第一时间就离开了。他带着那枚摄像头来找我。不得不说他警觉过了头,不然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失败。只是没想到当晚,吴卜一那晚那么快就去世了,我以为华法林能坚持好久呢……

    一开始我们计划着,顺其自然让李姜冰玉顶罪。现场两个人,刺杀,死亡,很合理的情况。但没想到练明月这个孩子,穷追不舍……当练世雄意识到事情逐渐失控的时候,冒雨跑来找我。于是我决定启动张依娜这个棋子,让她承担下这一切。

    因为我知道,张依娜怀孕了,那可是吴卜一的遗腹子。她顶罪,可能会死,但至少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如果她不顶罪,这个孩子是肯定生不下来了。

    而爱着张依娜的赵管家,不仅长期知晓我们在别墅二楼运作的一切,还配合我们将练世雄出现在那里的事实抹去。所以警察不论怎样都找不到房间的第三个人。

    人都是有弱点的。我只是巧妙利用了他们的弱点。

    153号别墅,出事后我根本就无法亲自去了。当时我迫切地需要用不见面的方式把练世雄带给我的摄像头交给张依娜,这样才能完美坐实张依娜所供述的一切犯罪行为。所以我选择了外卖递给赵管家,我将盒子上的文字统统抹去,混在各类杂物里让外卖送去……

    当我以为这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我没想到一个外卖单能暴露我……让那个律师找到了我。真是很可笑,百密一疏。

    (以上姜媛的自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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