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弦拿着从食堂顺的筷子,插着个奶黄包,在赶去上早读的路上从同门那得知了个劲爆的消息。
梅肆把第三层禁闭室炸了。
庄弦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安静的吃芒果的罪魁祸首。
西湖高宗有个规则,就是有本事能从禁闭室里出来的,就直接释放。
薛秉华坐在位置上,看了眼梅肆,叹了口气,无奈摆手道:
“算了,你走吧。”
梅肆出身黄字三班,明显没有这个实力,戒律堂只能当是结界年久失修,暗叹一声梅肆真是走了狗屎运,也拿她没办法,酸溜溜的看着梅肆从眼皮子底下走了。
不过结界破了这个消息在宗门不翼而飞,倒是一个上午传了遍。高宗生就是这样的,有点乐子就能津津乐道很久。很快梅肆揍人被关禁闭然后又把禁闭室炸了的传奇事迹就流传在各弟子口中,和人拉近距离的方式变为了,
“诶,你知道那个三班的那爆炸姐吗?”
此时“风云人物”对自己的一战成名,毫不知情吃完了芒果,丢掉了果皮,到水龙头下洗了嘴,走到庄弦面前。
“姐,什么时候吃饭啊,饿了。”
庄弦有时候真的挺无语的,强行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
不过这事真不能怪梅肆,她现在真的很饿。在禁闭室里,她被章华带着整整两日,连眼睛都没闭一下,就开始对禁制动手动脚。
亏的她是高宗生,不然早就猝死了。
不过,不得不说,学霸就是学霸,思路清晰,在章华的指导下,梅肆将灵识融入禁制中,沿着脉络渗入,摸清结构。
十几年前的西湖高宗阵法风格与如今相比更加大气,缜密。倒是西湖高宗里难得能和那宗门就算欠钱也要尽力维缮的大门联系起来的东西。
梅肆顺着顺着阵法摸下去,没了严寒,梅肆脑子倒是能转起来,对着层结界没了那么大的畏惧。
况且,还有某位“无所不能”的“学姐”在一旁。
“我跟你说,肯定有漏洞的,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宗门省过钱的地方绝对可以突破的。”
还真如章华之言,一个晚上过后,还真给她们找到个松动处。
就在章华的“调节器”边上半米左右的位置。
也就是说,她们绕了一整圈,而突破口就在起点的边上。
“……”
一人一影对视一眼,迅速低下了头。
“嗯,那个,学姐,找到缺口了,然后呢。”梅肆笑点有些奇怪,嘴角疯狂上扬,但见章华没笑,只好很努力的憋着。
“嗯,额,那个,额,继续吧,我看看。”纵是章华只剩了如今一个黑影
,那股尴尬的气息也掩不住的从她黑漆漆的脸上冒出来。
“……学姐,对不起,我有些想笑。”
“笑吧,我也想。”
章华探出灵识,渗入结界中,有些激动道:“终于要开炸了,姐早就想这么做了!”
终于破开结界时,梅肆已记不得过去了几日。
当结界碎裂,梅肆灰头土脸的钻出来,见到外面黑漆漆的天空时,梅肆满心都是完了完了。
时间没算对,这时间半夜三更,鬼都睡了,后山根本没人。
在梅肆的计划中,她应该是在一个白日,破开结界,在戒律堂弟子震惊的目光下,踏着结界的碎片从禁闭室中走出,然后上报,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下风风光光的被接出禁闭室。
动作台词章华都帮她想好了。
原话是:“装逼就要平平淡淡的,才能装的深入人心,你出去就拿手,挡一下阳光,先别说话,然后看下天空,过一会儿再对戒律堂的人淡淡的说‘什么时间了’
这才王炸。”
而不是和现在一样,坐在禁闭室的地上,揪着地上的狗尾巴草,听着后山上蟋蟀的叫声,等早上第一波巡逻的戒律堂弟子发现她。
西湖高宗风水不好,位于山南,被山包围着,边上就是木亢大洲第一火葬场,纵是四月,晚上的风吹在身上,也叫人发冷。
梅肆无聊极了,仰着头数星星,数着数着没有耐心,也不记得哪个数过了哪个没数,索性不数了。
出来前,章华还让梅肆出去之后找自己,像她这么牛逼的人一定可以搞定梅肆体内那些紊乱的寒气。
梅肆说那章华应该是个阿姨了。
然后就被影子揍了。
被揍之后,梅肆问章华是怎么做到在禁闭室里调动灵力,搞出怎么一个幻影的。
章华笑了笑,只说,她有怨气。
章华的幻影附在结界上,结界一破,她就跟着消失了。
梅肆坐在块石头上等天亮,身边只剩下空荡荡的后山还有和章华一起从阵法中掉出来的那本小活页本。洞穴内章华非要梅肆拿着。
她召出个火苗,勉强有点光亮,一翻开,本子里语数英物化生样样都有,封面上还自卖自夸的写着:“学霸笔记。”
和幻影里章华的性格完全不同的是,笔记的主人有着一手极为端正清秀的字,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
上面主要是一些数学物理公式和化学方程式。
都是基础的那种。
极为精简扼要,三两字点出重点与变换,理出逻辑。笔记的主人一定花了非常多非常多的心思,理了一便又一遍才能浓缩到这一本中,连关禁闭都要随身带着。
梅肆不由得想到章华那样的性格,却安静的坐在晚自习的教室里,翻着教科书一字一字的翻着书整理着。
夜晚的风把她脚边的草吹动的起伏,晃动着她的裤脚,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困,托着脸直直的看着东边的天空,她心里难得的平静,什么都没想,听着耳边后山起起伏伏的动静,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朝阳楼的边缘一点点被勾勒出来,第一缕阳光把操场照的金黄。
这是梅肆第一次看西湖高宗的日出。
很平淡,没有什么壮阔雄伟,也不能令人激动,梅肆就这样看着,太阳在这里每天就是要升起来的,和这里的高宗生的每一天一样,日复日一。
梅肆坐了一晚,身上有点僵硬,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终于看到有戒律堂的弟子来巡逻。
白色校服绿色条纹,手上还拿着本子,低着头背着。
还是高一好啊,还有装模作样的力气。
梅肆高一的时候也这样,在食堂排队也要拿本书。
那个人梅肆认得,是孟清昙的后辈,有时候会来找孟清昙,比她们小一届,叫什么什么什么,梅肆一时想不起来。
那个弟子终于察觉到什么,转过脸,梅肆眯起眼睛对上那张的脸。
啊对,好像叫林越来着。
林越对上梅肆那一瞬间愣了一下。
害,可怜,看被戒律堂迫害的,那么早起来,估计脑子还没醒。
“早啊。”梅肆礼貌开口打招呼,嗓子还有点哑。
林越下意识将手把上剑柄。
“那个,学弟你别紧张,帮我通知一下长老们呗,我提前出来了。”
“哇塞——了不起——”梅肆室友温静坐在对面,拿着筷子,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眯着眼睛看着梅肆狼吞虎咽。
一看就是熬夜看话本看出来的,总不能是担心自己整晚睡不着。
“嗯。” 梅肆抬起头,嘴里塞满了东西,从鼻子里应出一声。
梅肆并没有和人说关于章华学姐的事,就算她们不会乱传,但是也有不小心会被别人知道的风险,万一被戒律堂知道了,彻查禁闭室,把前辈们留下的东西全消除掉了就不好了。
所以梅肆一口咬死是自己实力牛逼。
温静和庄弦显然不吃这套,那毕竟是第三层禁闭室,怎么可能和她嘴里那样想出就出的,但看梅肆没有要说的意思,也没有继续问。
“好了好了,吃完慢点,等会噎死了还得带你去医务室。”庄弦撇撇嘴道。
食堂的饭就那么几样,难吃的要死,她们闲的时候,就把食堂领出来骂一骂,消遣一下。
而眼前见梅肆居然能吃下去……真的是……给人饿狠了。
“你真是为难兽医,我噎住了你带我找她,是叫她给我量体温还是贴创可贴?”梅肆放下汤碗回了一句。
从梅肆出来被发现,在戒律堂被问东问西后被放出来,已经是中午了,之后她们又在食堂门口蹲了一会儿,等食堂开门。
如今正是饭点,食堂中穿梭着各年级来维持生命体征的高宗生。不少人从梅肆这桌路过,只听周围有不少人小声议论着。
“就坐庄弦那边那个就是那个梅肆。”
“就她啊?看不出来。”
“梅肆长这么好学生?”
“她有瓜。”
“我听。”
庄弦扫了一眼周围议论的人,大致了解了一下。
基本都是高一的。
庄弦就知道有这么一出,凭借梅肆的事迹,在宗门必是他人的饭后谈资。
“哎,你现在可是大名人喽。”庄弦道。
梅肆对这些倒是无所谓,反正大家主要是无聊,过几天腻了就不会再议论了。
她把最后一块糖醋淀粉块塞到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吃完了,走吧。”
出了食堂,庄弦与温静从另一条路走消食回去。梅肆从操场上绕回教室。
操场上三三两两是都散步的宗门弟子与掌教。
大榕树下的告示牌被掀开,几个弟子围了过去,并将新张贴的告示大声念了出来:
“今年共欠修仙局伍佰三十万,已还壹佰叁拾伍万,预计年末还清。”
别的宗们都是张贴那个弟子被哪所大宗录取了,谁谁谁高级仙考多少多少分,西湖高宗估计是没东西可以贴。
……梅肆想到自己刚炸的禁闭室有些愧疚,不过马上就没了。
毕竟不管自己炸不炸,西湖高宗也年年欠钱。
梅肆慢吞吞爬上三楼。
走廊上已没有了人,边上两个班都安静。梅肆丝毫不慌,走进自己班。果然,和菜场一样的宾至如归,光幕上还放着华山论剑小视频。
梅肆从后门摸进了自己的位置。
“卧槽,这谁啊!这不是我们梅总吗?”流晴眼最尖,在前门就看见了从后门进来的梅肆。
梅肆两眼一眯,流晴!爱好追求刺激,典型事例是在熄灯后偷吃自热火锅,在晚自修吃速冲土豆泥。
没有原因,主打一个又怂又追求刺激贯。专干一些原则上不允许被抓到了只会让班主任无语的事。
很快半个班的人都围了过去。
“稀罕啊梅姐,能从第三禁闭室全身而退,还提前半天出来你也是第一人啊,戒律堂的人脸都要绿了吧。”嘉云眼睛一眯,调侃着梅肆也凑了上来。
这位就比流晴有内涵,黑框眼镜空气刘海,朴实无华的包里装的是两部灵讯,五年修仙三年模拟下面压的是好友联机。
“你都不知道,当时八班的班主任早上来上课听到这个消息脸都绿了。”
梅肆同桌贤玉冷冷开口道:“不如多在里面睡一会儿,还能逃下午的死亡两节化学连堂课。”
梅肆面上笑眯眯,心里直骂,说第三层秘境年旧失修还真信。如果不是章华,半天之后自己早就成了根冰棍。
这辈子都不用来上课了。
“哎呀,你懂什么,这是半天的问题吗?这是荣誉!我们三班就是人才辈出哈。”流晴拍了下闲玉的头。
“诶呀,和我们讲讲呗梅姐,怎么出来的啊?”
梅肆煞有其事的清清嗓子,这才神神秘秘的开口,其实微微有些得意,但是由于是长面瘫脸,众人看不出来:
“就一句话,实力。”
“哟——实力——”人群开始起哄。
梅肆被人推来推去,像打了胜仗般。
突然,门被推开,冒出颗卤蛋,西湖高宗仿佛中了什么诅咒,身居高位的都没有什么头发。
“你们看看都几点了!啊?!边上那个班还在说话的!啊?!我在办公室都能听到就你们班在闹!”年级主任鬼头大声骂道。
梅肆身边的人忙如同鸟兽般散开,回到各自的位子上,暴露出了中间的梅肆。
梅肆挺直了身子,抿起了嘴,敛了笑意,坐起假动作,翻动桌上的书页课本。
“有些同学,不要那么得意,又不是在高级仙考中飞升了!”
梅肆手上假动作不停,假装不知道年级主任不是在说她。
鬼头盯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梅肆这才送了口气,从今往后,她就是刺头,头号问题学生,再也回不到当初靠装乖就能混在人群中的文静好学生时候了。
这时,从身边的贤玉那里丢过来一大块板砖,把梅肆下了一跳,仔细一看,分明是封印着题怪的卷子,梅肆心惊胆战的看了一眼,她敢打赌,若不是封印,那题怪马上冲出撕烂她的脸。
“作业,上午发的。”贤玉头也不抬。
梅肆挑起眼前那张卷子,卷上流动的禁制下题怪蠢蠢欲动,震的梅肆赶忙放下,“分几天?”
“下午化学课讲。”
“疯啦,有病吧,剑都要抡出幻影了也杀不完吧。”梅肆艰难的挤进被书本包围的位置里。
贤玉缓缓抬起头,镜片反射出一点蓝:“你还有剑吗?”
梅肆:“……”
换个话题。
“小道消息说,我们化学课要换成一班的掌教来上。”
终于,贤玉死气沉沉的脸上出现了点生气,“妈的。”他抽出魂识,手在卷子上狠狠一拍。
里面的题怪都扁了一下。
“他妈的终于要换了,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不想教就赶紧滚,别在这里误人子弟。以前骂半节课,现在一点都不收着了,骂完还要说什么别的宗门周末不放假,每天晚自修都要上课,他也知道我们课少啊,他还要花时间骂人,他但凡全拿来讲课不都在了吗?而且上课不听的又不是我们,怎么我们普通学生不配活着是吧!”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不要激。”梅肆忙把贤玉按住往卷子里塞,“杀点题怪冷静一下。”
终于世界回归了清净,梅肆把那些卷子往抽屉里一塞倒头就睡。
她在赌一个下午执教不下来检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