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夜,三公主府上灯火通明,丝竹之声咿咿呀呀地出在空中盘旋了许久。
容莲在举办宴会的回廊中等到了近子时,终于看到客人们鱼贯而出,负责宴会的侍女们稀稀疏疏偶尔经过容莲的所在地,略微惊讶后又是一阵鄙夷之声。
“她怎么又来了?干出那种事出来,还有脸出来?亏的是殿下心善,不然早就撵出府去了。”
“就是,坏了公主的婚姻大事……”
“呸!搔首弄姿的下流胚子!”
容莲抿了抿唇,不自觉地挺了挺脊背。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一下子看到了最后慢悠悠地出来的高挑女子,身边出除了贴身婢女外还有一个老者在她身边俯首贴耳,时不时地惶恐点头。
容莲手心全是冷汗,心跳到嗓子眼儿,眼见着老者行礼离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提着裙角快跑过去:“殿……殿下?”
璀璨灯光下,霜气袭人,身着烟罗绮云裙的华贵女子眼中掩饰不住惊讶,还没有开口,她身边的银裳敌意深深,怒目上前:“你来做什么?你当公主府的规矩是死的吗?”
“银裳。”三公主皱眉警示,略微抬手示意。
后者乖乖地退了半步,但还是愤愤地瞪了容莲一眼。
“容姑娘找本殿,是有什么事情吗?”她展颜,温和的下颌染上金黄的光晕,如莹润的羊脂玉。
容莲本微微泛红的脸渐渐没了颜色,她揪着衣角,眉眼间闪过一丝屈辱,嗓音低下来:“殿下,关于那夜,我……我想跟您解释……”
“容姑娘要在人来人往的路上,跟我解释那么私密的事吗?”她的语气蕴着打趣。
容莲抬眼,美艳的脸上浮上惶惑,她踌躇半晌,才试探着问:“殿下能否屈尊……”
三公主立刻接上:“不屈尊,我很乐意。”
语罢,竟是很爽快地抬脚往她的厢房而去。
容莲马上跟了上去,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那道纤细挺直的背影,如过往的千万次。
2
等到了厢房,伺候的人全部都下去,房间仅剩她们两个,容莲紧张得甚是局促。
尤其是当那高挑的人步步靠近,光暗下来,她甚至闻到了殿下身上好闻的薰香和淡淡的酒香,顿时心跳如鼓,不自觉地吞咽。
两道影子重合在一起。
她听到了三公主有些低哑的笑声:“容姑娘,怎么这么紧张?”说完倒是很体贴地后退了几步,偏过头问,“你想解释什么?”
“殿……殿下?”容莲一开口竟然有些发抖,她回想起自己干的蠢事,有些羞愧,艰涩地开口,“我……没想去勾引未来驸马爷。那日……那日驸马身边的人过来,说是传您的命令让我过去伺候,我跟那个人确定了三次……”
前些日子,正是三公主生辰,前来贺寿之人络绎不绝,其中殿下的未来夫婿,准驸马当然也到场了。
午时后,容莲突然被通知说准驸马醉酒,殿下让她过去伺候。
容莲心头有异,第一次人来找时她以理由搪塞过去,第二次又来,却是以三公主的口吻通知,她踌躇许久,第三次那人又来,手里拿着公主的玉佩,神色已然带了怒火……
可没料到的是,她被带到偏房,传闻中醉酒的驸马神智不清,浑身滚烫地朝她扑来……
就在她绝望时,殿下突然闯了进来,神色阴沉地带着她离开。
容莲再蠢,也知道自己被暗算了,尤其是后来她再也找不到那个传话的人。
这个事情被压了下来,在那场盛大的宴会上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出格的事,但紧接着,就传来了殿下解除婚约的消息……
府内上下都说她恬不知耻勾引未来的驸马,破坏公主的婚姻。
这个事实已经不重要了,但她的确被利用来离间了公主与未来的夫婿感情,甚至……破坏了二人的烟亲。
她想要解释,想要道歉,才发现自己出不去自己的院子,后来能出去了,三公主却出府了好些日子,这是她那事情发生后第一次见殿下。
“真的殿下,是您带我离开那水深火热之地,您对我有恩,我万万不敢做那忘恩负义之事。但的确是我破坏了您与未来驸马的……”
话未落,温软的指腹按在了她的眼角。
“没有破坏。”对面的人叹了口气,“怎么还哭了?”
容莲愣了愣,摸了摸眼,干的,没有眼泪,她有些呆地回答:“没哭啊。”
三公主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看上去心情很好。
“殿下不生气吗?”她迟疑地问。
“生气啊,被暗算了谁不生气?不过你放心,那些人本殿已经解决干净,婚约也解除了,没人再敢打你的主意。”
容莲震惊,她本以为殿下会……讨厌自己,如果她喜欢驸马,哪怕不怪罪也会迁怒自己,毕竟破坏了公主的计划,可是殿下非但没有生气,还跟自己解释,还安慰自己?
容莲有些头重脚轻,甚至发懵。
三公主没理会她的百转千回,转身坐到椅子上,仪态慵懒:“容姑娘,我有些头疼。”
容莲立刻回神,“那我让人把醒酒汤端过来。”她立刻出去吩咐人,那人就支着手看自己。
她问,为什么会备着醒酒汤。
容莲笑着解释,以防万一。
防着那万分之一,万一殿下来了呢?她今夜有宴会,一定会饮酒的。
就像当初踏春楼里,只要殿下来了楼中,她都会悄悄地让人先备着,以防万一,成了习惯。
三公主沉默许久,才含笑说:“容姑娘有心。”
容莲敛眉浅笑,却不敢直视那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