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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误会解开，容莲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当晚，她竟然梦到了与三公主初见的场景。踏春楼的雅厅，一直接待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客人，因此布置得不落俗套，飞阁流丹，小桥流水，甚是清雅。

    那日容莲被一权贵点名作陪，进门的第一眼，偏偏不可避免地被主位上雍容华贵的女子吸引。

    大荔民风开放，由于太宗朝立女子为帝，百年以来，女子的行动领域进一步被拓宽，女子不但与男子有入仕的资格，亦能上阵杀敌，前往风月场所。

    只是正大光明来寻欢的女子，毕竟是少数。

    不过，当朝喜欢出入各大烟花之地而不受诟病的，大概就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三公主。

    传闻这位公主降生时，尚是阳春三月，全国各地牡丹一夜间开放，旱了许久的京畿地区突降甘霖，庄稼得以存活，举国大喜。

    所有人都称公主乃福佑大荔的仙人转世。

    陛下亲自赐名“倾城”，并赐府邸，良田万亩，绸缎千尺，黄金万两。

    一个从出生就伴随着无数的仰视和祝福的人，特权无数，及笄之后更是直接参与朝事，锋芒毕露。

    这是一个几乎完美的人，唯一的不完美，大概就是喜欢流连青楼。

    可这并不能影响太多，尤其是在淮南百姓饱受水患之苦，她力排众议兴修水利，彻底解决了水患后，那点不完美也被她的拥护者以“美者爱美”为由轻轻抹掉。

    以至于到后来，她去的青楼，都引得人争相前往，探个究竟，看看是什么样的青楼能够吸引那位。她到哪，就意味着那座楼也即将成为名士聚集之地。

    主位上的人，赫然是举国无人不晓的殿下三公主。

    “看看这踏春楼的花魁，果然名不虚传，甚是美艳。”一男子举杯大笑。

    容莲端正行礼，但她注意到那位殿下温和的目光只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挪开，没有男人一样的赤裸裸的调笑和居高临下的审视。

    她被开头说话的男人一把拉过去坐到了旁边。

    几人说的是朝堂趣事，她在一边就倒酒，闻说乐事时配合着微笑。

    直到有人对身边好友品评笑谈：“谕之精明，我不能欺。”

    那谕之正是容莲身边的男人，话中机锋可料，后者立马接话：“各有所长，我见明宏威猛，我不敢欺。”

    众人大笑，又道：“容莲娇艳，我不可欺。”

    所有人笑得更大声了，就连主位上的女子也配合地弯唇。

    身边那个叫谕之的男人，突然指着上位之人问容莲：“我闻容姑娘识人，那依容姑娘看，三公主何如？”

    全场瞬间一寂，一起过来的姑娘也都噤若寒蝉。

    位于话语中心的人不紧不慢地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饶有兴致地看过来，也不知道是看热闹还是真的好奇。

    容莲起身，不卑不亢：“三公主仁德，我不忍欺。”

    “哈哈哈哈哈容姑娘甚是机智，前途无量啊。”

    在众人的称赞和嘻笑声中，她见三公主莞尔，清亮的眸看过来，笑意灿然。容莲刹那间好像被闪电击中，酥麻后浑身一松。

    以至于后来面对其他人的刻意为难和调笑，她也不再藏拙，坦然回应，前所未有的大胆和伶俐，让那位频频展颜。

    席间有人醉酒冒犯容莲，扯下了她本就轻薄的衣衫。

    青楼中这种事情本也正常，容莲遇到过更出格的事情，她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也不是清高出尘之人，但在这一刻，她却不想当着那个皎洁的人露出自己的不堪。

    就在这时，一道嗓音平静地响起：“来时见你抱了琵琶，弹一曲吧。”

    她感激地看过去，那人只是颔首。

    容莲心想，原来真的有人像月亮啊。

    4

    那月光，照到了自己身上。

    自那之后，公主府中再也没有人敢对容莲指指点点半句。

    三公主一如既往，到她的院子里与她手谈，或者是听她念书，看她写字，累了后就着床榻一躺，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待在一起就很舒服。踏春楼有你在，茶我都多喝两杯，到了府上，你这比别处空气好像更清新，花更香，连温度都刚刚好。”

    容莲将这句话视为最高赞誉，脸色一红，为那人斟上一杯茶递过去。

    三公主抿了一口，是她最喜欢的白毫银针，温度刚刚好，斗笠杯，井栏壶，亦是她的心头好。

    她不知道的是，这看上去轻巧的一切，都是容莲日积月累暗地里的观察和关心。

    自她二人初见后，容莲控制不住地想要打听，今夜来踏春楼的有谁，殿下又让谁作陪。

    值得庆幸的是，每次三公主来，都让容莲前去，像是某种约定似的，她只安静地坐在对方身边，不用做太多，也没人敢再冒犯。

    她得以窥探到许多小细节，比如喜欢什么茶配什么点心，喜欢茶的浓淡，菜的咸甜，喜欢的薰香和温度，那是她难得的清净时光，以及无法明说的欢喜。

    以至于后来，提前两个时辰得知她要来，容莲都会把握住时机，看看菜色是否符合口味，检查是否有不该摆放的物件儿。

    她的心意，像是冬日的那株梅一样，在冰天雪地里静默着，承受着，又在欢笑着，盛放着。

    直到有一次，殿下似乎多喝了两杯，起身时微微趔趄。时刻注意着的容莲紧张地扶住她，一双手出乎意料地搭在了自己的腰间，那块肌肤像是被火烫过般，瞬间灼烧起来。

    殿下向来清明的目光难得略微混沌，她说：“抱歉，我头有些晕，可否麻烦姑娘带我去房间躺一下。”

    有好事者起哄，毕竟都知道三公主几乎不在外面留宿睡觉。

    容莲心里赧然，又担心她头痛，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三公主就毫无防备地睡着。

    她得体地在屋内守着，不敢越矩，只是起身将香炉里的香掐掉。

    却不知在她转身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眸底清明。

    自那以后，她们之间好像有了某种无法言说的默契。

    哪怕容莲没有作陪，但是总可以隔着人声鼎沸，她私下央婢女给对方送上一杯醒酒茶，又或者是冬日的第一场雪，会在她常来的房间，摘下一株红梅，遥寄一缕梅香，哪怕被人顶替，但是瞧见殿下眉间的欢喜，她也觉得值得。

    等容莲从记忆中回神，公主已经靠在了榻上，怀里抱着她的抱枕闭了眼，很安静，眉眼舒展，很舒适。

    容莲胸口充斥着满足感，目光自对方的浓翠的长眉，滑落至挺翘的睫和淡粉的唇，那片刻满足转瞬竟然升腾起饱胀的期待和另一种渴望。

    她只觉口干舌燥，轻声喊了殿下两声。

    没应。

    容莲慢慢倾身，盯着呼吸平稳的人屏住了气息，可是公主身上温暖又带着茶香的味道萦绕不散，一点一点地将心底的欲勾了出来，无法自持地想要亲近，想要占有。

    她俯身想吻那日思夜想的唇，但在极近的距离后，容莲眼底闪过自弃与自厌，执过对方纤长的手，克制隐忍地吻在她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