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那夜之后，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只是在一个下午的时候，银裳带着四五个婢女进了容莲的院子。

    “容姑娘，这是殿下给你定制的衣服，每个季节五套衣服，共二十套，您看看是否有问题，或者有不喜欢的，可以当场提出来，师傅们根据您的要求修改。”

    容莲一惊，就连一边的云安也有些失态。那些衣服，用料配色都极为讲究，十分用心，没有半分敷衍。

    她这才想起来，刚进府没几天，好像当时是有师傅来量过尺寸，还问了许多问题，她没料到竟然是给她定制衣衫。

    等人全部离开，云安冷笑：“我看她对你也很上心，不枉你满腔痴心。”

    云安原本以为，三公主不过是对容莲那种宠物似的上心或者喜欢，直到她听说殿下让容莲学算账，甚至给了她一间铺子让她经营……

    那一刻，她的心情格外复杂。

    不知怎的，竟然想起很久远的一件事情。

    那是一个冬日，容莲费劲地摘下一株红梅，还找了一个古雅的花瓶插入其中，郑重其事又开心地放进了一个房间。

    当天晚上，三公主果然来了，看着那株梅十分喜爱，惊叹不已。

    却被当时收拾房间的小姑娘顶替。

    云安都为容莲不值，为此还嘲笑她：“这个地方，谁会在意那点小心思，附庸风雅，还被人顶替，你窃喜个什么劲儿。”

    当时容莲也没生气，她一向没脾气：“殿下收到了，喜欢就好。”

    可是，那晚殿下带走了那株梅，临走时却特意往容莲的房间去了一趟。

    可惜容莲被妈妈叫走了，她并不知道这个细节。

    那天，殿下究竟是知道那株梅是容莲送的，还是想要转赠，不得而知。

    她们之间，好像有种旁人无法插足、理解的默契以及惺惺相惜。

    “容莲，”云安突然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坏？”

    彼时容莲正无比珍惜地将衣物放进了柜子里，闻言没太理解这话的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云安有些烦躁：“你救了我，我还跟你抢你喜欢的人。你应该后悔帮我。”

    容莲想了想：“不坏。”她很客观，“我没有见过哪个坏人，会在明明也害怕的时候，愿意为我讨好变态的客人，救我一命。”

    她说的是容莲第一次接客，却遇到了一个有虐待癖好的客人，那时容莲性格硬，不懂迎合，差点被打死，还是云安冒着风险为她担了下来。

    如果没有后来云安喜欢的那个男人莫名其妙缠上她，或许她们关系也不至于不咸不淡。

    云安本想嘲讽她笨，刻薄的话到了嘴边却吐不出来。

    “殿下她和我，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云安别扭地解释。

    容莲抬眸。

    “她只是在跟我了解你的事情，当然，偶尔也会客套地问我一些事。”但是风月场见了太多人，人情世故云安不是不懂，她太清楚当时的殿下哪些是真的关心，又有哪些是场面话。

    “容莲，你可真胆小，趁着殿下在意你，还不抓住她，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妓女有几个好下场的。”话是难听，却是真话。

    人生太短，犹豫着犹豫着，或许情意也就消磨了。

    12

    容莲将一个月盈利的帐本和银子，交给了倾城，脸上还有少见的羞怯和自豪的笑意。

    倾城放下手中的政事，很认真地看着她记的帐，惊讶感叹：“容姑娘实在是经商奇才，当初这个铺子半死不活，就想着给你练练手，没想到你竟然让她盈利翻了翻，我底下的那些铺子，巴不得都给你经营。”

    容莲当然知道她是为了逗自己开心，却抑制不住嘴角上扬。

    “银子的话，那我就收了你之前找我借的七十两，剩下的你自己拿回去。”

    容莲不想在这个事情山与殿下过多争论，她小心地从袖子里拿出一盒胭脂：“殿下，我觉得这个很适合您，您要不要试一试？”

    倾城打开精致的盒子，一股很清淡的香萦绕开，她像是有预料：“你自己做的？”

    容莲微微惊讶，随后用力点头：“不过配方没有问题的，我学了很久。”

    “那就得辛苦容姑娘替我上妆了。”她偏过头笑。

    容莲耳朵红得滴血。

    倾城见状，点到为止：“为了庆祝容姑娘顺利接手铺子，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云安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

    席间，倾城突然提起：“云安姑娘前些日子一直提起容姑娘的救命之恩，念着要报答，不如云安姑娘去容姑娘的铺子帮忙？”

    云安手里的筷子一顿。

    容莲本能地看向倾城。

    倾城幽默解释：“一来，云安姑娘也可以学点技术，有了安身地；二来，也有能力还债了。”说着她问，“容姑娘，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简直是不要太好！这就意味着，云安也可以彻底地和过去告别，不会因为银钱重蹈覆辙，也不会因为没有傍身之技而依附他人。

    云安那天喝了很多酒。

    回府时，马车内有些失态地抱住了倾城，嚎啕大哭，一边道歉，一边道谢。

    容莲有些不知所措，她印象中云安没有这样不顾形象过。

    倾城倒是还有打趣的时间：“容姑娘，你要不也抱着本殿哭一哭？反正也要洗衣服。”

    13

    容莲没有抱着倾城哭。

    她只是在倾城要回自己院子时，轻轻地拉住了对方的袖子问：“殿下，今夜在这歇息，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倾城当然不会拒绝。

    热气萦绕不散的浴池里，容莲呆了很久，寸寸地抚过有些泡得发皱的皮肤，鼓起勇气只披了件纯白的浴袍出去。

    “容姑娘还要待下去，我都要以为你是不是晕倒……”

    倾城蓦地失语，原本宽大的轻盈的袍子，因为身体未擦干，贴在身体上有些透明，漆黑如墨的发丝还在滴水，晶莹的水珠从修长的脖子滚落，湿了精致的锁骨，然后隐没在浴袍间，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莹润可爱的脚趾因为紧张紧紧蜷缩着……

    “怎么……不擦头发？”她去拿帕子，却被人拉住手腕，温热的手指在发颤。

    她豁出去般，拉开了浴袍的带子，轻盈的衣衫落在地上，容莲抱了过去：“殿下……”

    倾城再没有车里淡定，僵硬地张开手，半晌她才将人抱住放在床上，迅速用被子包了起来，理清乱杂的思绪。

    容莲见状，积攒起来的勇气一寸寸消失殆尽，那一瞬间，像是被狠狠抽了一耳光，她怎么敢……还敢做这种事情的？明明那夜，殿下也不愿意。

    她难堪地垂下头，轻声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容莲头几乎要垂到胸前，眼眶发红：“因为……”觉得自己□□，觉得自己很脏。

    “因为觉得自己不知廉耻吗？可为什么会觉得不知廉耻？”

    容莲抬头，眼泪滚下来。

    倾城捧起她的脸：“因为欲望吗？可是欲望并不可耻，容姑娘。”她倾身吻干脸颊上的眼泪，“我对你有欲，我想要你，想和你做快乐的事，这没有错。”

    容莲怔怔地看着她。

    “但你是因为欲望，还是只想要取悦我呢？”

    “容姑娘，我不要你的取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