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刚刚还在看戏的下人纷纷跪倒下来,就连老先生也恭敬的行了个礼。
老先生当即想说什么,可是当他看到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害怕了。随即低下头,不敢再去招惹老夫人了。
听到这,我当即明白我的救兵来了。
我想起身,可我忘了我的另一只手是使不上力的,我还没反应过来,我就一头栽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还不去请刘老”!
“二少爷…”。说着,意有所指的暼了眼那哭的稀里哗啦的人儿。
…
虽然他对这个妾室所生的孩子并不感冒,可他毕竟也是北苑的一份子,要是传出去,偌大的豫章北苑容居然不下一个孩子,那,她慕容家的脸也算是彻底丢尽了。
“都带上”。
老夫人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那老先生一眼,只是经过他的时候冷哼了声,便带着那两孩子去刘老处了。
至于老先生,也觉得今天这件事做的有些过分了,也跟着众人去刘老处候着了。
刘老先是用手背探了探额头,再伸手探进里衣处,谁知,他一摸下去,手,整只手上全是湿的。
“这不是胡闹吗?还不快让开给小少爷更衣”?刘老看向这一屋子的人,下了逐客令。
“还不快点”!老夫人晦暗不明的盯着春明。
春明应了声,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普通的风寒,我等会开几服药,调养几天就好了”。
“哼”!老夫人现在看这个教书先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也就是看在她女婿的面子上,没有说什么,可不代表,他就可以在这豫章北苑内呼风唤雨,也就是今天没处什么大乱子,不然早就命人乱棍打出去了。
“好了,各位,就让小少爷在这歇息一会吧,我们先出去”。
等众人走了好一会,二少爷这才一瘸一拐的从后边的卧铺上过来。
他看着床上病恹恹的小少爷喃喃道:“哥哥嘛,,,原来,在你这,我还能算是你的哥哥嘛”…
睡梦里的人也不老实,不安分的踢着被子,“哥哥,别走”。
“是做噩梦了嘛”?他用床边的水盆轻轻的擦去了他那顽皮的弟弟额头上的冷汗。
嗯,我不走了,就算再让我用说慌来讨好父亲,我也不会做了。你不会知道,你的善意对我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他看着面前的弟弟呢喃道。
说着说着,他就哭了起来。
“对不起,这句话,原本应该是我向你说的。对不起的从来只有我,可是,我的对不起来的真的很晚很晚。我那卑贱到极点的自尊在你的笑颜面前显得十足的可笑。
他突然感受到一阵怪异的感觉,他连忙低下头去。原来是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牵了上去了。感受到那只骨节分明的小手子传出的温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索取。他的心化了。
“好好好,我不走”。他牵着那只小手手认真的承诺道。
奇怪的是,他像是能听见一样,皱着的眉头渐渐地舒缓起来。
…
…
他把弟弟刚刚乱动的脚又重新塞了回去,屋子里很暖和,可终究不是他的,他的未来只能在这座没人喜欢他的府上生活,直至,他被需要的那一天。
当他摸到了那个没有丝毫血色的手臂时,他不可避免的沉默了。
“我不会放过那个人的”。那个逼得我弟弟断去一臂的坏人的。
“对不起”。
还有。
“谢谢你”。
说完这些,他便从床榻跳了下去,最后再回头看了我一眼,依依不舍的最后一眼,便不再作停留,回去了。
直至晚饭,府里的二少爷也还没从那种奇怪的状态中醒来。
老夫人对此颇有微词,终于在饭桌上爆发了。
“当真是皇恩浩荡啊”!老夫人说话时也不避讳,坐在次位上的老爷像是没听到一样,波澜不惊的仍在夹着菜细细品尝。可底下服侍的妾室却是惶恐的跪了下来。
“怎么?我的虎儿就没她的皇子皇孙高贵”?
“这皇位怎滴他就坐得,我们就坐不得”?
看着底下还在扒饭的那不成器女婿,老夫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只见她左手一使劲,便把这张不下200斤的木桌给掀翻了。
老爷只是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妈,你听我说,这件事,本就没有结果,人家硬要说成虎儿弑君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在撒谎”…
“放屁!演武场本就刀剑无眼,怎么到他那技不如人就下死手了”?老夫人双手握拳,仿佛下一秒就要闯进宫里大闹一场。
“妈”!
“三日,我给你时间”。老夫人松了嘴。
“谢谢妈”。
“对了,妈。我还有件事,我希望下次林老先生立威的时候,你不要拦着”。
“理由 ”。老夫人冷声道。
“规矩,府上需要个规矩先生,以前松松散散的习惯,也该叫底下人改改了,一个个的都没个正形”。
“规矩规矩”。哼。老夫人冷笑了声也没再说什么了。
“你还想跪到什么时候”?
“是”。那小妾害怕的直发抖,甚至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
“去,叫人重新备份饭食上来”。
那小妾如临大赦般夺门而逃。
两人对视一线,摇了摇头。
不是。
“我倒是希望我的虎儿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孩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
“这几天书就先不读了,我打算带他出去转转”老夫人吩咐道。丝毫没有理会女婿那为难的神色。
…
好奇怪的感觉。
我还是想不起来我是谁。好热啊,睡眠中的我想扯开被子,让自己别那么的热,可好半天我都没感受到一丝丝的凉意。
“你已经死了知道嘛”?
我嘛?死又是什么?
我惶恐的发现,我的四肢像是被绑住了,四周黑蒙蒙的一片,只能隐约听到外边的声音。
似乎那是锄头挖在地上的声音。
他们,是在玩游戏嘛?
随着一声沉重的声音砸在地上,我也体会了阵悬空感。
然后我的上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闷响。
是泥土的味道,也是腐朽的味道。
我总算明白我要面临的是什么了。
嘈杂的声音,会把我的声音盖下去吗?
腐朽的大地会把我这不屈的灵魂镇压下去吗?
我的自由,会被这像绳索一样的东西永远的束缚住吗?
零碎的规矩碎片,漫天铺地的道德尺码,构成的,会是我嘛?
那还能是我嘛?那不过是被动的打造成了他们喜欢的形状,他们引以为傲的像他们一样的人。
那不会是我,就像腐朽的灵魂不会像昨日那般继续缠绕着我,但世道的不公却会在明日今日交界处蹲守着我。
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原先象征着自由的故乡故土,如今他们却幻化成了实体的索命厉鬼。
如此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不要!
这是哪?
我还活着?
我大口喘着气,还没从刚刚的怪梦中彻底脱逃回来。
我用力的往床头靠去,试图靠在那。
我的手…
原来,在这里我也难逃被束缚的命运啊。
这时有人进来了,我听到声音,刚想重新钻回去,可奈何被绑住的手实在是有些不熟练,所以我还没进去就被抓了个包。
“虎儿,你看看外婆带了什么好东西来”…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就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脑袋瓜正往被子里钻。
“别躲了,外婆可看到你了哦”。此刻老夫人还以为,他的虎儿只是害羞。
说着就在一旁的桌子上放下了带来的蜜饯。就要伸手摸那从缝隙处漏出来的小脑袋瓜。
啊。我受惊的又忘后缩了缩,同时戒备的望向他。
“虎儿,是外婆呀”…
我见她还想伸手,我连忙喊住她,不让她再靠近。
“不,不要过来”。稚嫩的声音,还带了些颤音。
老夫人停了下来,她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的好大孙。她发现此刻她的好大孙居然在害怕她,戒备他,那说不出来的恐慌,让老夫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虎儿”?她已经靠近我的被子了,这不是安全距离。
“不要!不要!”。我的哭腔已经带了几分的哀求。
不要再过来了,我害怕。
眼见我的情绪如此激动,她只能往后退了几步。
老夫人回过头去,正好瞥见了刚拿过来的蜜饯,于是乎便有了主意。
只见她先是把蜜饯袋子打开,然后倒了几颗在手中,然后斜眼看我的动作。我还是先前那般的戒备。
这些老夫人都看在眼里,此刻她的疑惑更深了。照以前她的虎儿哪经得起这么逗,哪怕是光着屁股也早该从床上扑下来护食了。
可现在…
老夫人这下也觉出不对劲来了,瞬间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把蜜枣整个袋子都放在了我的床铺上,也不作停留,立马出去找救兵了。
“总算走了”。
她身上的味道我觉得很熟悉,可我翻遍了记忆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我就连我是谁也忘了,更别说旁人了。
我看到了她放在我床边的东西。
袋子上染的是什么轩,那字我认不得,但轩我还是认识的。
想吃。喜欢吃。脑子里的它们难得的这么统一了一次。
本来我也不觉得饿的,可奈何肚子里的小馋虫被勾了出来。
扯开袋子,淡淡的蜜糖香着实是很吊人胃口。
我轻轻的捻起了个,放入口中。
还行,不像是那种麦芽糖的,倒像是蔗糖。
甜度适中,口感,都能算的上是刚刚好吧。
咔!
有壳!
噗,我连忙把那已经被我咬碎的核吐出来。
是不是流血了?还是掉漆了?我迟疑的看着地上那摊血水。
好像确实是流血了…可我我饿死吗不觉得疼?我捂着脸颊不禁陷入自我怀疑当中。
门口又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
我现在才后知后觉,我的反应似乎是比常人慢了半拍,想到这点,我就没打算躲着了。毕竟,都是无用功…
他口中的所谓的小检查就是在我的身上四处乱摸吗?我很生气。
他们用花言巧语取得了我的信任,我看在糖的面子上才答应他。
我赌气般的把他的手推开,转头就把身子钻回舒适的被窝当中,我也不知我为什么对这个姿势情有独钟,恍惚间,我也曾像现在这样在一个很舒适的地方,那时的我似乎是采摘着什么,“别卖?”“看我手法”、那时我的手也并不像现在这样,我大概是采摘那个东西的好手吧,我也不记得是摘什么了,好像是种会蹦出噼里啪啦怪声的果子。
无论他们怎么喊,我都不愿意再转过头去。
他们走了。走的时候给我了块很苦很苦的糖。也许那不是糖,只是名字被叫作是糖。
说实话,我很讨厌这种用大惊小怪来表达的方式,但可悲的是我并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只能迎合他们,用这种我并不喜欢的方式来掩埋自己。
吃了糖后,我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清平把我从床上喊起来的。
我跟他们说,我想出去走走。他们都不答应。
想打滚,想在地板上打滚。
可,好脏。
…
“好想出门走走啊”。我在床上无聊的滚来滚去,突然想到,我的手只是暂时不能用了,不代表我的脚也是。
脚就长在我的身上,难不成我出去一趟他还能把我的腿砍了不成?
嗯,就是这样。
大门,好多人,侧门,锁着!枉费我花了一个时辰来潜伏才找到的后门!
只能在这四处转转了嘛?我拖着声音不高兴,不高兴又想躺在地上打滚了。
…
我只好竭力的克制住自己这不良的爱好。
顺着池边走,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只是觉得,沿着这条小路走,也是挺有趣的。
很快就走到尽头了,我正想原路返回突然间听到不远处传来整齐跨一的口令。
来都来了,不进去打个招呼什么的,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想到这,进去的念头就更甚了。
我顺着声音,很快就靠近了这个地方,上面的字,早已被风雨腐蚀的不成样了,就连绿头青也长满了一整个石柱,这里似乎很久都没人打理了,可为什么里边还这么热闹?
我又离得近了,这次听得就更清晰了。
人声鼎沸,万国来朝。书上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我跟着热闹的人群,走到了一个大大的台子下面,可这台子似乎太高了,就算是我踮起脚也看不到上面的打斗。
我只能听着四周的喝彩,干着急。
就在这时。
“你是谁家的小孩”?那人压低着嗓子,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来。他只比我高半个头而已,但是他的头发是扎起来的,对比起我来,显得更加的落落大方。
我自然是没被他吓到,我没理他,只是让开了这个号位置,起初我还以为是我占了他的位置,谁知道,他是单纯来找我玩的。
“不逗你了,跟我来,我带你去个能看到这上面的好地方”!
他说的很吸引人,可我看了看四周,很陌生,都是不认识的人。所以我摇头拒绝了。
谁知他竟一把拉住我,就要往一旁的饭馆去。
诶,我还没说什么,就已经被他拉上了二楼。
“你瞧,这里,是不是比下面宽敞多了”?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睁大了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的。
“你怎么像个土包子一样”。带我上来的那人有些嫌弃道。
我挠了挠头,就没再理他,自顾自地开始爬起了竹竿。
下面已经开始第二场了。
“对了,说了这么久还没问你名字呢”。
嘶,一只手,还是不行嘛?我嘟囔着。
“你等着”。他听到我的嘟囔,随即庆幸自己找到了表现的机会。
我感觉有人在拍我。我回过头去,发现是他给我抱来了张凳子,这凳子已经有我人那么高了吧。但是这种圆凳子,似乎并不好上去诶。
嘻嘻,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