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洗完澡王佳芝和小猫咪一起吃冰激凌，他枕着枕头，见一大一小两只穿着一样的深紫色睡裙，都披着洗完刚吹干的长头发。

    小猫咪坐在她腿上，她吃几口，再给小猫咪吃一口。这个东西太凉，只敢给她吃一点。女儿吃了两三口之后，妈妈道：“不能再吃了，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吃一整只冰激凌了。”

    这小猫咪真的非常听话，点点头，真的乖乖的不吃了，看着妈妈吃剩下的冰激凌。吃到蛋卷的甜筒，她要小猫咪咬下几块香脆的蛋卷吃。

    王佳芝嘴上沾着冰激凌和蛋卷的碎屑，吃完之后伸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好像小猫一样。女儿嘴上也一样，和她一样舔了一圈嘴唇。吃完冰激凌，小猫咪伸出两只手和妈妈手拉手，一模一样的一只大猫一只小猫，他看着简直可爱死了。

    王佳芝是越来越年轻，她带孩子和他一样，细心的可怕，但是见她带孩子，有时候就好像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

    她现在如果抱着孩子上街，见到的人有好多弄不清她是妈妈还是姐姐。

    她生孩子已经不算早了，只是娃娃脸，本来就显年纪小。现在人被养护好了，打扮也变了，简直更看不出年龄。如果再穿上那身格子衣服或者蓝布衫子，说是高中生也不违和。而且她又开始发育，并且现在还在继续发育，个子和某个部位还在长。

    吃完了冰激凌，她拿了一只绿苹果，弄果泥给孩子吃，孩子吃掉半个苹果，然后她自己吃那另外半个。

    “和你爸一样，只喜欢吃这种绿色的。”

    吃完零食，小猫咪爬到他身上撒起娇来。大猫也凑过来，她们两只现在都窝到他怀里了。

    “你说我要不要剪留海呢。”

    现在时兴那种有些厚重的齐眉齐刘海。上次去吃饭，见萧太太女儿和廖太太二女儿都剪了刘海。

    “你想剪就剪。”

    “人家问你呢~”

    这时候家里白猫喵一声，也凑过来和她们一起窝起来。

    “问我啊，那就不要剪了，额头那样好看，刘海遮住就可惜了。”

    他捋着女儿的头发，女儿伸手摸猫。

    “我也这样觉得，我还从来没剪过刘海。”

    “刘海挡运气。”

    王佳芝意识到什么，道：“所以你们都把头发梳上去，露出额头。”

    “不是啊，都是这样的，显得庄重些。”

    她咕噜着他的头发，洗完澡都是垂下来的，这样看上去非常显小，还有些小男生的感觉，她竟然觉得这样看上去很好相处很好骗的感觉。

    她笑道：“你是不是怕不把头发梳上去，看上去不厉害。”

    “啊！？”

    老易确实从来不知道，他年轻时候就是，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朝人一笑，那种单纯无辜，春暖花开的感觉，对人极具迷惑性。现在仍旧余音绕梁不绝。

    但这种余音现在只有王佳芝可见了。

    小猫咪躺在他胸口，她枕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捋着小猫咪的背。

    外面的天还亮着，一阵风吹进来，把白纱窗帘吹得飘起来，好像一条水袖甩啊甩啊的。

    他种的那几盆荷花陆续开了，屋子里这盆白的叫婵娟，花瓣很宽很大朵，看上去非常端庄大方，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荷花的香气。

    自从那些藕苗种下去，他只要在家，几乎天天都要到每一盆前去看看发芽了没有，人不管到了什么年龄，还是有小孩子属性。

    那时候他拿回一本图样册给她挑，看种哪几种，应该是花圃送来的，上面画着大概的样子，旁边标注有什么颜色。

    因为种完太久了，王佳芝已经忘了哪盆里种的是哪种花，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按他说的她在每一盆上都写上了名字，等着开花的时候看对不对。至少现在开的三盆都对得上。

    还有两盆开的，一盆叫仙鹤卧雪，放在客厅。白色层层叠叠的花瓣，从外面一层，越往里面花瓣越小越密，很像莲台的样子，中间好多个嫩绿的圆柱形的小花蕊聚成一个半个绣球一样的花心，花心外又围着一圈浅黄色丝绒一样的雄蕊。

    另一盆叫惜红衣，放在她书房里。淡粉色的花瓣，薄如蝉翼的感觉，轻轻盈盈的堆了好大好高的一朵。

    两人聊了一会儿又检查女儿身上有没有起湿疹。现在天太热了，他天天叫奶妈小心，留意孩子身上起湿疹。自己也天天要看有没有。

    又陪着小家伙玩了一会儿，再看外面天已经黑了。她去厨房把冰好的西瓜和其他几样水果切成块。王佳芝的强迫症也非常重，西瓜籽非要挑的一粒都不能剩。

    他们喂小家伙吃了一点她可以吃的东西，然后他搂着孩子，她喂他吃水果。

    孩子真的听话的惊人，告诉她不能吃这些东西，她就乖乖的不吃，看他们吃也不会哭不会闹。

    他说童谣给孩子听：

    正月甘蔗节节长，

    二月青果两头黄，

    三月梅子酸汪汪，

    四月枇杷满街黄，

    五月杨梅红如火，

    六月莲蓬水中央，

    七月荔枝人人爱，

    八月苹果喷喷香，

    九月栗子双开口，

    十月金橘满园香，

    十一月桔子红橙橙，

    十二月里黄菱肉儿脆松松。

    他笑道：“这还是我小时候你奶奶教我的。”

    小猫咪嘴里说着“梅子”“苹果”“莲蓬”这些词，说得非常好，有几句还可以连成通顺的句子，她现在正在努力的学习说话。

    她笑道：“你外婆也教过我。”

    正月百花云里开，

    二月杏花送春来，

    三月桃花红似火，

    四月芦花就地开，

    五月栀子心里黄，

    六月荷花满池塘，

    七月菱花铺水面，

    八月桂花满村香，

    九月菊花黄似锦，

    十月桔子树上黄，

    十一月雪花满天飞，

    十二月梅花不怕寒。

    小猫咪头靠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她好像困了。

    他们要她睡中间，一人伸出一只手拍她睡觉。

    他道：“这是我外婆教我的。”

    摇摇摇，摇到外婆桥，

    买条鲫鱼烧烧，

    头勿熟，尾巴焦，

    盛进碗里毕剥跳。

    白米饭，鱼汤烧。

    宝宝吃完又来摇。

    摇摇摇，摇到外婆桥，??

    外婆叫我好宝宝，

    糖一包，果一包，

    还有团子还有糕。

    王佳芝笑道：“我小时候也学过差不多的。学校学的，用我们家乡话唱，回去给我妈妈听，她是上海人，还有些听不懂。”

    她用广东话拍着孩子唱道：

    月光光，照地堂，

    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听朝阿妈要赶插秧罗，

    阿爷睇牛要上山冈。

    虾仔你快高长大罗，

    帮手阿爷去睇牛羊。

    月光光，照地堂，

    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听朝阿爸要捕鱼虾罗，

    阿嬷织网要织到天光。

    虾仔你快高长大罗，

    耕田撒网就更在行。

    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说广东话，觉得非常的好听。他在广州也呆过两年，简单的会说一些粤语，不过还是听不惯，粤剧也听过一次，不觉得难听，但也无感。京剧、粤剧通通不会听。王佳芝唱的却不一样，一种娓娓道来，安适恬逸的感觉。

    他和她讲觉得特别好听。

    她开心道：“真的吗？”

    这时候女儿已经被他们哄睡着了。他笑道：“你继续唱吧，也哄我睡好了。”

    “好啊，要我也哄你睡觉吧。”

    她笑着咕噜咕噜他的头发，然后他拍着女儿，她伸手拍着他睡觉。

    哗啦啦啦落雨大，

    哗啦啦啦水浸街，

    哗啦啦啦担柴上街卖，

    哗啦啦啦阿嫂着花鞋。

    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担柴上街卖，

    阿嫂出街着花鞋。

    花鞋、花袜、花腰带，珍珠蝴蝶两边排。

    夏日的静夜里，从窗子里传出婉转的歌声，同外面的促织声融在一起。

    他们给孩子唱着歌，孩子在父母的怀里，柔婉的歌声里，安宁的睡着。

    他们也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曾经也在母亲外婆的怀里，听着她们唱着的儿歌，安心的入眠。只是她们早已经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