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ject

    “A死了,B杀的。”混淆着沙砾质感的机械女声淡淡萦绕空旷的空间,模糊边界的识海牵扯着文茵向猩红处走,恍恍间,她试图用喷发的喘息抑下血肉摩擦的颤栗,她的情绪搓揉着迈向疯狂,她看见“B”在猖笑,她看见自己手起刀落,她看见她立于成泥碎尸上和“B”比肩,羸弱的躯体变得健壮有力,她胜了!她胜了……吗?

    娇柔的花蕾拼命吮吸着血泥的供养,抽枝、盛放。

    好难受,过饱和的情绪将她绞杀,漏气的气球在空中游了一小段便迅疾栽地。

    A轻蔑扫视懦夫的释放,喃喃:“也够荒诞有趣的,用我的分体给本体提供肥水,难为她尽心尽力,到底还是为仇人做了嫁衣,物质精神养分双收呢哈哈哈哈哈……可笑的道德就这么……破碎了呢!”

    尖锐的笑声若催命符,声声敲击,将死仍活,她强撑睁眼,那位美艳的女人轻轻落手,便凉了心魄,沉沉昏死。

    朝暾夕月,抬眼之间。真空机运转到极致,凝滞的空气开始流转。虚幻又真实的杀戮让文茵如同置身夹层之中,借着一丝天光不上不下,良善的价值体系摇摇欲坠,死亡的呐喊仿佛塞壬的魔音,多少次深陷梦魇,赤裸的贪欲,消弥的身影,她参与着空洞浩大的狂欢,为自己涂抹残忍的血渍。她麻木沉沦于如期而至的邀请,怀疑世界的真实性,但又比谁都要认真找寻活着的意义。

    她的指尖蜷在发顶断续蠕动,矛盾着痛苦。“喵呜~”脆然一声勾得文茵心颤,她轻轻将卖力摇着尾巴的狸花猫捧起,缱绻温柔满怀,慨道:“小欢音,你可真是我的欢音啊!”

    君子兰叶脉泛着翠,亭亭中透着些许俏皮,和着玫瑰的艳红呈现一派奇怪的风景。现世似幻梦令人沉溺,迸发出丝丝瑰丽浪漫的彩色,汩汩回荡在文茵心间,手心的汗意渐渐褪下,她深深呼气,安抚残留的悸动,便按部就班前往学校。

    时针吱吱呀呀走向九点,无聊的人,无聊的事,含沙射影的八卦,老师拉长的语调,盘旋后淡出,文茵漫无目的走着。

    老旧的路灯黯淡着撑起生命的余荫,文茵坐在长椅上仔细听着木板咿咿呀呀的扰动声,不过一街之隔,对面高楼栋起,灯火通明,烧烤摊内人们举杯高歌,引燃不眠夜的开端。文茵背后,却是零散破败却没一家公司肯拆房重建的,一片被遗忘的荒宅。住在这儿的,就只有些许恋旧的原住民——如今也垂垂老矣。她不敢回头,熄灯后的建筑森冷荒怪,配着隔街传来模糊的笑闹声,混沌成一团灰寂。文茵只觉自己通身陷入泥沼,而径由失真的紧缩感袭扰全身。她挣扎睁眼,一辆辆汽车毫无留恋掠过,相似的重复犹如一个挣不破的怪圈,她的神魂将溜去车底碾碎,而□□,驻牢在这荒地直至沉没。

    她想起了那个梦——轰然炸裂的脑组织溢散在其荒芜灰暗的意识层内,“我该死了吧……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啊!啊!”碎尸堆砌着、血红的群落陡然迸出股股腐朽的恶臭,将文茵团团围困。她在幻梦中死了一次又一次,却每每血滴染些辉光,心头血无休止地流动、跳跃的脏器!她狠心不下,她恋着那微末处乍泄的光,她活了一次又一次,在噩梦醒时。

    文茵骤然睁大双眼,竟是在大街上陷入昏睡!她环顾四周,望着空荡荡的街道,长吁一口气。

    文茵准备回家,不料一个脆生生的童声响起,“大姐姐,能帮我摘下那个断了的花枝吗?”文茵混乱的思绪被打断,下意识地,她应声扭头寻那断花枝,勾手小心翼翼摘下并交付给这个看起来还没她半身高的小姑娘。

    “谢谢姐姐!我回家把它插进营养土里,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呢!诶姐姐,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可以和小予说说吗?”文茵愣住了,却听小予自顾自说起来了,“我听到外语老师说绝望的单词是abject,本来还不太清楚,我看到姐姐,就觉得姐姐很像这个词。”文茵一笑,“那小予知道吗?abject也可以表示卑鄙,有一句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便是这样的人吧。”

    小予呆呆听着,忙反对,“姐姐会给我摘花,姐姐是很好的人!姐姐不能这样说自己!小予刚刚说错了,姐姐才不绝望,姐姐只是……只是有一点不开心!”闻言,文茵舒展了笑意,摸了摸小予的头,又听到有人扬声喊着小予的名字,转过身看去。

    栗色长卷发舒缓贴在女人的背上,微翘的睫毛遮盖盈盈流转的眼波,鹅黄色的长裙衬得她修长的身段更加温柔。女人歉意一笑,“小予我先带走了,多谢你了,小妹妹。”

    文茵痴痴望着一大一小的背影远去,真是奇怪的人,想到这儿,文茵皱了皱眉,勾勾唇,“我又何尝不是奇怪的人呢?”友谊于她总是稍纵即逝,渴望亲密关系的人是她,她也可以做出开朗友善的模样,但她总是第一个放手,别人说她“越相处越不熟”。或许是吧,一时的心血来潮褪去,她不愿长期与性格相迥的人磨合,伪造出一派和乐融融的假象,不感兴趣的话题一次次延展,对方拙劣的掩饰让人心乱,她不知道她感兴趣什么,旁边的人都愿意相信她是一个和善的人,可她知道,她没有朋友,她的性格糟透了。“abject,真贴切啊。”文茵眨了眨眼,没有眼泪。

    初夏,天还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凉意。

    静谧的夜晚,天幕似漆。文茵机械挖取着泛着冷气的冰沙,凉意漫上舌尖,麻木了夜间瑟瑟的寒风,单薄的衣料紧贴着肋骨,摩挲虚弱的躯体。堕入泥泞的人儿再度仰视那如墨夜空,没有星星。

    文茵长吁,却是一瞬贪欢,觅此清宁。缘起缘落。

    回到家,文茵将所交往之人事一一脑海中浮现,最后闪过小女孩和那个女人,便缓缓闭上眼睛,沉沉堕入梦乡。

    她成了A的影子,她的心被针线缝补得混乱,锐刀寒意砭肤,她咬牙——不痛的。

    罪恶的“13”镀上了天使的光辉,无名的AB被抹杀在时间的漏斗。杀神玩弄12条性命,自戕求寻心道,屠刀埋土,并尸骨腐朽。

    一觉梦醒,文茵只觉腥臭熏天,她又被拖拽进伪善的气旋,呓呓:“她无法为犯下的罪恶买单,但她终止了她的罪恶。”

    她想,在这些纠缠不清、评判不定的因果中,她只愿成为一只小到微不足道的鸟,只求每日半饱,放游天际浩荡,满目云雨春花晓,若成猎者眼中钉,便撞大树好乘凉,尸肉无踪死无痕,只记满目金光走,干干净净、通身洁……

    哪管尔虞我诈、光怪陆离之梦境扰?

    又思及昨日所遇二人,文茵想,朝暾起,弦月降,浮尘几世,汤汤红尘,音如波伏,风定气沉,无痕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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