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故又一次醒来。
秋雁飞去,黄叶飘落。徐徐清风拂来,凉意袭人。
松文大师早在一旁站着,见灵故睁眼,说:“这次死这么快,你怕不是出门就撞他剑锋上。”
灵故不想说话,他现在只想知道南漾到底是怎样做到这么出神入化的。
松文大师掏出一本册子递给灵故,示意他看看,灵故翻开,里面是寄冰剑剑法。
“师父,这……”
“的确,南漾他基本上没有用上面的剑法,距离他走火灭门那天已经过去三百多年了,他必定练出了更多招式。”
灵故垂眸,不再说话。
松文大师留下一句“你无需怕死”,便消失不见。
灵故看向破寒枪,眼中是无尽烈火,心头是性命之仇。
他沉下心,在院子中练习枪法,回忆之前南漾用的招式,尝试着创造出克制的枪法。
春草新发,大雁归来。春风吹过枪尖,解了愁。
灵故仍在苦练,各种招式的处理都更加成熟,出招更干脆,昔日院子里那棵最高大强壮的树,已经缺腰断桠,破旧不堪。
“我本可以潇洒过完一辈子,无奈十六岁那年,刚出山三天,听闻一山中有雾,雾中有神魔,灭口不过弹指间。
于是我去了,然后南漾把我杀了。
我又活了,在街头和大汉对打,南漾在看我笑话,我又死了。”
灵故写下他的仇恨,回想起了那双眼睛,又继续写下:
“还有双妖孽般的眼睛。”
灵故带着枪乘船西行,没有目的地,想坐到哪坐到哪,反正钱带够了。
他跟着队伍下船,凭着感觉走进了山群,找到一个不易察觉的地方,开始练枪。
黄昏,夕阳在海天相接的地方留下残影,延海面无尽延伸。
灵故返程,走了一会后侧身,说:
“我又来了,师兄。”
灵故的身后,出现了浓雾,雾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师弟,你这是把我当成毕生目标了?这么迫不及待送上门来,不过,我倒也挺乐意。”
雾中的人影逐渐清晰,黑发披着,着装与之前无异,手中玩似的拿着寄冰剑。
但止步于了雾后,看不清脸。
灵故莫名笑了,边笑边往南漾的方向打枪气。
你无需怕死。
你不应该怕死。
因为…
南漾再次将寄冰剑刺入灵故身体,看着灵故逐渐冰冻,唇边的血却依旧鲜红。
灵故被彻底冰封,已经进入下一轮轮回,冰块般的尸体在原地。
有人说,灵故这一世的尸体一身血污,满脸泥泞。
但他唇边的血却不曾见过。
灵故什么都不知道。
他死后又醒来,然后死去。
他拼命练功,抓紧每一分每一刻,只为了打倒南漾。
现实总是残酷的,灵故每一次见到南漾必死无疑。
于是,夏日下的雪花中,浓秋的迎春花下,春日的枯叶中,隆冬的蝉鸣声里,灵故的痕迹遍布。
雾聚,魔者隐;雾散,仙者来。
灵故死了多少次自己都不知道,也不重要,只要这次死了还能再活就行。
十六岁,最记仇的时候。
“师父,我打不过他。”
“师父,他当年差点灭掉云雾山,他到底是何方人士。”
“……”
松文大师摇摇头,感叹这世间多仇恨,你恨的人不一定恨你,反观如此。
灵故那时没听懂,之后很久也不懂。
云雾山,千年前。
“诶,那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哇。”灵故问。
松文大师笑了,指着破寒枪说:“你这枪,多少是有点压制寄冰剑的,当时南漾身上的伤,有不少是这枪干的。”
“那我呢?”
“你吓得把枪甩地上,注入一点灵识,跑老远躲着,破寒枪自己打的。”
灵故跑到破寒枪前,腰间玉佩颠起,深深一拜,道:“灵故谢过吾枪。”
年少不过如此,救了命就谢,无论身份。
灵故又一次睁开眼,立于雾前。
“你死了。”
灵故濒死前看着南漾那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了杀意之外的东西。
那双眼睛…离自己挺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