柊秋终于肯定，入学那天感受到的莫名其妙的注视，不是错觉。
今天特地换了身最不显眼的打扮，依然能隐约感受到打量的眼光，柊秋不得不戴上口罩帽子，这才避过了那些视线，来到战斗与灵能学院的教学区。
战院的建筑很有特色，整个教学区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斗兽场，中央是战斗场地，四周的‘观众席’，则是教室和办公室。
穿过顶层的透明长廊，整栋建筑的结构一览无遗，从这里俯瞰战斗场带来极强烈的视觉冲击。尽管兵戈相击的声音无法穿过隔音层，但各种绚丽灵技疯狂对轰的气浪，已经能让人直观地感受到下方战斗的激烈程度。
“也太帅了吧……”
“哼，没见识，你是没见过真正能移山倒海的强者。”
柊秋已经习惯巴斯特的说话风格了。懒得理会它的吹嘘，自顾自往长廊尽头的一排战斗室走去。
北弥灵能者不多，战院学生更少，因此普修部和进修部共用同一个教学区。中心区域是公用的战斗场，下层是普修部的教室，上层则是各系进修部专用的战斗室、研究室和教师办公室。
砰——
长廊内侧的墙壁突然发出一声闷响，吓得柊秋忙往边上靠，侧脸望去，只见一个不甚清晰的拳头印连带着整面墙凸起，然后在几秒内由消失于无形。
柊秋：？
不由对这栋建筑的安全性产生怀疑，柊秋又往走廊外侧挪了几步。紧接着战斗室内又传来一声夸张的轰鸣。
“不进去？”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与她擦肩而过，推开了前面的门，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那人进门的动作顿了顿，像是在等她。
“我就是王致远，进来吧。”
王致远？是她要找的那个王致远吗？可战院官网上的照片是个一脸凶相的寸头男人啊！
柊秋眼睛微微睁大，她赶紧翻出手机确认了一下自己要找的地方，A5战斗室，是这里没错。她快走几步，跟上了男人的步伐，尽管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面前这个人就是她的导师。
一头认真打理过的微卷及肩长发，完美勾勒出身材的白色紧身高领毛衣，斯斯文文的金丝眼镜。除了显眼的肌肉，没一个地方看起来像战斗师。
“柊秋！”
王致远还未开口，战斗室里就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柊秋立马确定自己没走错地儿。战斗场内的防护层在闪烁间消失，银白色身影从战斗人偶间走出，正是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师姐，莉莉娅。
慢着……也就是说，刚刚变形的墙，是师姐用拳头打的？还隔着防护层？
柊秋表情骇然，莉莉娅却大步走到她面前，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俯身的瞬间，柊秋又闻到银色发丝上似有若无的香味，‘师姐好恐怖’的念头在顷刻间消散，她抬手与莉莉娅相拥。
“又见面了，师姐。”
“已经这么熟了，看来是不用我介绍了？”王致远在旁边抱胸笑道，“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王致远，战斗系副教授，主要研究领域是战斗灵能学和战斗学。”
“老师好。”柊秋松开莉莉娅，向王致远拱手鞠躬。
见柊秋眼神从进门开始就有些奇怪，王致远问：“你好像有什么想问？”
“没有，只是觉得您和学院官网上的样子……不太一样。”柊秋讪笑一下。
“官网？大概是很久之前的吧，我都忘了。”王致远拿出手机翻了翻，点进页面的瞬间，脸色变得和以前的证件照一样难看。
“什么样啊？”莉莉娅探头。
“有什么好看的。”屏幕一黑，莉莉娅只在反光中看见了自己的脸，王致远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快跟师妹自我介绍一下。”
“小气，又不是没看过。”她重新向柊秋自我介绍，“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莉莉娅。尼茨学院战斗系研究员，紫级中期术修者。”
“研究员？”柊秋还以为，师姐和她一样是学生。
“莉莉娅去年就从进修部毕业了，在你来之前，她是我唯一的学生。”王致远解释。
“您不招生了？”柊秋有些惊讶。如果莉莉娅已经是关门弟子，那李医生关系得多硬才能强行把她塞进来啊？
“不，只是招不到。”王致远坦言。
“你的医生收介绍费了吧！”柊秋还在想老师怎么这么实诚，那头巴斯特已经开始畅所欲言。
“咳咳，”柊秋轻咳一声，打断了巴斯特在她脑子里的胡说八道。“我叫柊秋，普修阶段就读于东阳浮丘学院炼器系，灵能等级是蓝级初期。”
王致远早就知道柊秋的情况，莉莉娅闻言，眼里却流露出一丝赞赏。虽然蓝级初期对于战斗师来说，还只是堪堪入门，但作为炼器师，已经算得上优秀了。
灵能者修炼及其不易，智力或是刻苦倒在其次，灵能等级提升，最重要的是‘悟性’——这是没有系统提升理论的前提下，对天赋的别称。
幸好东阳国人向来更热衷于灵能修炼，再加上浮丘学院的学生们总体素质还算不错，所以即便炼器师对灵能等级要求不高，柊秋身边也几乎没有低于白级后期的灵能者。她更是凭着一贯的卷王精神，硬生生修炼到蓝级。
“我对你的狂化能力可是很感兴趣的。走吧，先带你到训练场简单测试一下，莉莉娅四十五分钟后过来。”王致远带着柊秋离开战斗室，往电梯间走去。“想必李医生已经跟你说过，我跟你有类似的能力。”
柊秋点点头。
“你也知道，常律者想要和灵能者对抗，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并非你认知中常规的战斗师，准确来说，我是个狙击手。”王致远按下负一层的按钮，“狂化除了会为我带来身体素质上的提升，更会让我的感知提升到极致，甚至超越一般的灵能者。”
“跟你一样，我的能力在绝境中觉醒。但不同的是，对我来说，掌控狂化的难点在于如何激活，而非如何退出这个状态。大多数狂战士，都是通过狂化剂增强自身。而对我们来说，激活狂化状态，则是要让你的潜意识相信，你正处于极端危险的状态中。”
“可我并不想狂化。”柊秋忍不住说。
“那么就反过来，慢慢走出过去的创伤，让自己相信，你已经处于安全的状态中了。这也是李医生的方案。但这有可能会让你永远失去狂化的能力，我私心里，是希望看到你让这个天赋成长起来的。”他顿了顿，“要听听看吗？另一个方案。”
“好。”
“我想试着进一步激活你的狂化，通过训练和认知重构，让你摆脱被动进入狂化的困境，主动掌控这个能力。”
柊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无论哪一个方案，听起来都比巴斯特那个成神的办法靠谱多了。
教学区的负一层就是训练场，设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区域，不管是力量、体能、速度、反应还是综合测试，都有多种不同的训练方案。但因为这一层宏力设备众多，为了防止损坏，训练场是绝对禁止外放灵技的。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王致远认真道，“在你解决狂化问题之前，不能再提升灵能等级，也不能再进行任何修炼。”
“为什么？”柊秋有点懵。
先不说战斗师就业有没有灵能等级门槛，从战斗系毕业可是明码标价至少要达到蓝级后期的。
“因为极限。狂化过程中失去记忆，已经是超越承受极限的表现。继续提升身体的上限，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运气很好，成功控制住狂化，要么身体无法承受更深度的狂化，造成残疾，或是死亡。”
“那毕业……怎么办？”她小心翼翼问。难道狂化治不好，她就只有延毕和退学这两条路？
“这你不用担心。”王致远笑眯眯道，“只要你把毕业论文写好，就一定能毕业。”
“论文？战斗系还要写论文？！”
“如果不参加最终的实战测试的话，是可以用论文替代的，毕竟战斗系也不只有实战一个方向。”他扶了扶眼镜，耐心解释。
王致远本人其实就是个身份尴尬的理论派，因为是常律者的缘故，既无法和灵能者一样参与实战考核，理论研究也不怎么受认可。
“一般来说，是设计新的灵技，或改良现有的修炼方法。只是在旧的研究上加入创新点的话，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行吧，这辈子是绕不开创新点了。
“不过你还是逃不掉实战的哦，毕竟我们是战斗系嘛。”王致远摊了摊手，“而且实战也是练习控制狂化的一部分。”他在一个大型宏力器械前停下。
“先进行测试吧，虽然从李医生那边了解过你的基本情况，但她毕竟无法从战斗师的角度观察。”训练场中央的时钟，显示十点十五分，正好可以在一轮测试之后进入狂化期。王致远眼里满是收了个好学生的兴奋。
虽然柊秋觉得王致远的期待可能过高了。
力量测试，17
速度测试，10
反应测试，13
伤害测试，1
没有一项及格，这个成绩唯一能体现的，只有柊秋是个进入了蓝级的人类。
“没关系，毕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这个评分很正常。”虽然王致远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分数了，但是年轻人嘛，还是鼓励为主。
柊秋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这种成绩在她的人生里，那也是很罕见的。
“嗯……我还是等狂化期再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