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几乎没有一个人能看清秦铭的动作，当然这不是观众的问题，强如东方玉，也无法捕捉秦铭的身影，她后退两步，警惕着身边一切阴影的变化。

    铛铛——

    东方玉突然拧腰，小小的个子像陀螺似的将流星锤甩了个漂亮的圆弧，击退了如鬼魅般的暗影，刀锤相击，紫级强度的能量相当庞大，将那片空间击起涟漪。

    “我会公平地打赢你，秦铭。”

    东方玉咧嘴一笑，眼底燃起兴奋。一击之后，秦铭再度融入阴影，可东方玉却不打算就此罢手，保守等待秦铭的下一次进攻。

    经过刚才的短暂交手，东方玉似乎捉到了秦铭移动的轨迹，她借着流星锤的惯性转身高高跃起，朝身后的地板砸去，来势汹汹。

    “小心了！”

    不，并非是东方玉察觉了她的动向。藏在阴影中的秦铭很清楚，刚才东方玉如此声势浩大地拦下她试探性的攻击，就是为了将她逼到这个位置，这里的阴影范围不大，她没有游走的余地。

    这么迫切地想要正面交锋吗？阴影之下，秦铭匕首变得漆黑如墨。

    “如你所愿。”

    流星锤落地前的一霎，三道暗影从地面暴起掠向东方玉身后，速度快得几乎能割裂空间，暗影手中的匕首直指东方玉后颈。

    东方玉由于身高所限，此刻甚至还未落到地面，可她头皮一麻，却硬生生扭转身形，将即将触地的流星锤甩了回来。

    轰！

    在东方玉心脏前一寸，流星锤堪堪击中暴起的暗影，幸而现在是白天，秦铭所化的影分身无法完全隐匿。暗影瞬间爆发出的磅礴的能量，震到流星锤上，流星锤甚至有反过来砸向东方玉的趋势。

    眼看东方玉就要被自己的流星锤砸到地面，她不慌不忙，手掌在地上一按，借反推之势调整身形，流星锤从她身边砸落到防护罩上，竟把防护罩撞出细细的裂痕，虽然很快就自动修复了，但还是惹得场下观众一阵惊呼。

    一次攻击之后暗影淡了许多，它们重新潜入无处不在的阴影，往东方玉的方向而来。东方玉丝毫不惧，她脱手甩出流星锤拦住自己的影子，高高跃起。

    流星锤以万钧之势，准确无误地轰碎来势最急的一道暗影，紧接着东方玉在拳头聚起暗黄色灵力，往身前的看似无物的空处砸去。她伸手钩住半空中流星锤的链子，锤头一个急摆，朝反方向而去。

    第三道暗影轰然爆裂。

    秦铭的攻击没有奏效，反而在与东方玉的正面对抗中耗费了大量灵力，她从碎裂的暗影中显露出身形，退至场边。几个回合下来，天空中短暂挡住阳光的云团已经飘走，战斗场又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

    “要认输吗？你没有机会了。”东方玉拖着流星锤走到场地中央，一点儿都不担心秦铭的偷袭。失去阴影的刺客几乎降低六成实力，根本无法对她构成任何威胁，以往的每一场战斗都是如此。

    “其实我应该感谢北弥城的好天气，”秦铭没有认输，东方玉也没有主动出手。“否则我恐怕很难赢你。”

    “还是感谢我吧。”秦铭抬眸，她收起了手上的匕首，缓步走向东方玉。“给了你一个堂堂正正落败的机会。”

    好强。柊秋暗暗咂舌。

    某些学生的特殊灵技和战斗时发出的爆鸣都会对观众产生很大影响，因此防护墙是完全隔音的，这几句有点嚣张的话，根本传不到观众耳朵里。所有人看着两人停手交谈，都是抓耳挠腮，只恨战斗系没有会读唇语的人才，此时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三分钟。

    闻言，东方玉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她猛地退后几步，与秦铭迅速拉开距离，但太晚了。她的发丝，衣领，袖口，身上任何一处可以容纳阴影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被她击碎的暗影碎片缠上。

    秦铭的身影重新消失，同时，如墨的匕首抵在了东方玉脖子上。

    “承让。”

    东方玉输了，一年来没有变动的排行榜首位的位置，终于易主。

    大屏幕上，东方玉名字滑降到第二位的瞬间，所有教学楼、战斗场的观众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声浪，有惊讶、有欢呼。

    秦铭眼神淡淡的，似乎没觉得拿到这个第一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她瞥了一眼掌声雷动的台下，转身离开。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实力在东方玉之上吗？柊秋不是那种看比赛会激动得欢呼的性子，她只是在台下，同所有人一起鼓掌。某一瞬间，好像感觉到了秦铭的眼神与她撞在一起。

    无暇再关注排行榜的变化，十分钟后，就是排位赛的下半场。比起第一第二的争夺，显然第一百四十七和第一百四十八名的比赛结果对柊秋影响更大。

    从观众席赶到四号赛场的时候，她的对手，克里斯已经站在场上了，这是个长雀斑的北弥金发小伙，气质并不阴郁，柊秋推测他并非最克制自己的刺杀类战斗师。

    从没和王致远、莉莉娅以外的人切磋过，柊秋难免有些心里没底，更没底的瞬间，是她突然意识到看台下围了一群观众，尽管排位赛的下半场，其实并没有得到太多关注。

    柊秋又觉得有些紧张。

    她强迫自己不再看观众席，可是依然会幻想出许多注视。她只好从手环中取出自己的巨剑，紧握住剑柄，试图增加一点勇气。

    克里斯见她早早展露武器，自己也不甘落后。他拿出一把刀刃上布满锯齿，通体青铜色，造型古怪的大刀。

    “别紧张，柊秋，有我在！”巴斯特也到场了，此刻正躲在契约空间里给她加油。

    “嗯。”虽然巴斯特在场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这句话，倒实实在在让柊秋感到心安。

    “双方选手准备。”

    只要拖十五分钟就行。柊秋虽然不擅长进攻，但她排名更靠前，这反而使得防守成为了她的优势。

    钟声响起的前一刻，她在观众席里看到了秦铭。这一次，她很确定，秦铭就是在看她。

    新任排行榜首位的选手，显然比蓝级初期的菜鸟互殴更有看头。不少人在台下跟秦铭攀谈，她虽然话少，却也一一认真回复，这吸引更多人朝秦铭聚了过去。

    柊秋暗自松了口气。

    她这边在缓解赛前综合征，可落在对手眼里却成了轻视的表现。克里斯为了表示尊重，已经和柊秋一起提前展示自己的武器了。可这之后，她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四处张望，克里斯心里忍不住冒起火气。

    钟声响起。

    克里斯悍然的爆发出的气势比普通状态下的他凌厉得多，青铜大刀刷地亮起大片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起闪亮的尾焰，使刀芒显得更咄咄逼人。

    这招也许能吓唬别人，对柊秋倒没什么影响，她观察几眼便知，那片尾焰只是单纯的特效，并没有附加作用。不过说实话，就凭柊秋半吊子的水平，对面无论用什么武器，用不用武器，对她而言都是很大的威胁。

    见柊秋没有主动出手的意思，攻擂者克里斯率先行动，他以相当灵动的步伐迅速靠近柊秋。克里斯的速度比王致远快得多，却又不及莉莉娅的十分之一，但没关系，反正柊秋早就习惯应对速度比她快得多的对手了。

    手中的巨剑染上一层白芒，看起来柔和且毫无攻击性，柊秋守株待兔般等着克里斯来到近前。

    几个闪烁，克里斯已经逼近，他直接挥动大刀砍向柊秋的脖子，刀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丝滑得仿佛只是在水面掠过，但那片特效青光放大了刀影，此时反而显得弄巧成拙。

    柊秋稍稍一蹲，躲了过去。

    在台下的秦铭看来，此时的克里斯浑身上下全是破绽，看似凶狠的攻击，实则将自己的所有弱点都暴露了。柊秋此时只要抬剑挥向他的腰部，克里斯的攻击节奏立马会被破坏。

    但柊秋没有。她沉身躲过攻击后，下意识地退了数步，与克里斯拉开距离，这反而助长了他进攻的气势。青芒一闪，克里斯再度逼近，这次他的速度更快，连着用刁钻的角度劈出几刀。

    巨剑也数度挥动，以绝对的面积优势挡下攻击，但这只是暂时的。柊秋看得出来，克里斯在施展一套完整的灵技，她的格挡让克里斯的进攻更加流畅，威力也在不断提升。

    相反，她对自己和对方的灵技都不熟悉，每一次格挡都不得不耗费大量多余的灵力，更何况，使用巨剑，本身就比轻盈的大刀困难得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柊秋在节节败退。

    不能一味防守，再不反击，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柊秋死死盯着不断落下的刀芒，那些青光特效开始逐渐发挥作用，时间一长，她很难再在刀影里找到真正的攻击，甚至眼角余光都开始变成青色幻影。要论攻击流派的话，这大概算烟雾弹流吧。

    当——

    又是一次吃力的格挡，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攻击已经落下，柊秋又错过了弹反的时机。

    “……下一次吗？我不确定，东方玉学长很强。”秦铭侧对着赛场，仍以谦逊的态度和大家探讨赛后感想。

    太被动。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台上的战况，如果柊秋再不打开局面，最多一分钟后会落败。

    一名合格的战斗师，一分钟足够做出很多操作了。

    通常来说，柊秋是个很保守的人，但到了影响期末评分的绝境，她也会罕见地赌一把，比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