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村长家,小六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说着,“我还以为那些村民们将你给分尸了呢!”

    我好不容易推开小六,看着他担心的样子,说,“虽然结果并不那么美好,但是这些村民们似乎也不像你想象中的恐怖。”

    “毕竟这里地处山野,而且都是些没什么教养的人,竟然会信奉莫名其妙的东西,而且还做出了惨绝人寰的事情来,如果把他们惹急了,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呢!而且就算他们现在将我们两个给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吧!”

    “幸好!我没事,等到桥修好之后,我们就立刻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听到我这么说,小六终于笑了。

    夜里,下起了暴雨,我睡梦中依稀听见窗外传来各种吵闹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雨声的影响正在做梦。

    突然,房门被大力推开了,一个穿着蓑衣的人站在门口处,映着雷光,十分的恐怖。

    “你是谁?”小六从床上跳起,抓着被子大喊。

    我也从床上起来,盯着这个可怕的身影。

    “快,跟我走!”那人取下头顶的草帽,我们才看清原来那是阿弘。

    “走?去哪?”

    “阿弘,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阿弘严肃的表情,我感觉到不太对劲。

    “先别说了,赶紧逃命吧!”阿弘没跟我们解释,直接拉着我跟小六往大雨中跑去。

    我们在雨中逃上了山,从山上往村庄的方向看,能够看到无数的光亮。

    “村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一边艰难地在泥地里行走,一边拉扯着带路的阿弘。

    阿弘甩开我的手,停下脚步,带着愤怒对我们说,“都是你!都是所谓的真相!你破坏了村子的规矩,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再一次郑重发问。

    “村民们将我爹跟小玉抓了起来,他们想要恢复过去的秩序,他们想要重新供奉八百比丘尼!”

    我这时才意识到小六一直以来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长久以来的思想禁锢跟习惯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基本条件,我仅用了一个下午便打翻了他们心中的那个天平,现在,他们想要重新找回平衡,最好的方式,那就是回到过去!其实真相根本就不重要,在长久的一百多年中,应该也有猜出其中秘密的人吧,但是这样的传统依旧持续了那么久,这说明真相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村民需要的并不是真相,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八百比丘尼而已。

    “难道他们选择无视所有的真相,固执地坚持愚昧的做法吗?”小六回头看村中的情况,发现村民们已经举着火把围堵在村长家门了。

    “小玉本来就犯了罪,村民们对她的惩罚就是让她成为新的八百比丘尼,这样的传统会继续下去。而且爹也因为维护小玉被村民罢免了村长的职位,被关了起来,现在掌权的是秦付光。”

    “这都是些什么呀?难道这里没有法律吗?这是能够动用私刑的地方吗?”小六气愤得大喊。

    “赶紧走吧!不然你们被他们抓到了也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置。”阿弘继续往山上爬去,我跟小六依旧艰难地跟随。

    “可是这大雨天的,我们要躲到哪里去呢?”

    “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总之是要逃出村去!”

    阿弘说得没错,现在无论躲在哪里都会被人找到的,况且我们没有做任何的准备,没有食物跟水,山里又有野兽,也唯有逃到大山外面去才算安全。

    “现在下着雨,桥又没有修好,要怎么走呀?”小六不停地擦着脸上刷刷流下的雨水。

    “原路返回!”我说,“只有原路返回了,沿着我们来时的路,能走多远是多远,就算要花好几天,我们也一定能够走出去的。”

    小六虽然傻眼,但并不反对我的决定。

    我们三人在山路中穿行,村民们在村长家找不到我跟小六,已经开始顶着大雨搜山了,山下的灯光渐渐地多了起来,照这个趋势,我们不久就会被找到,并被带回村子里去接受制裁。

    “我去引开他们!你们逃跑吧!”阿弘对我们这样说,还没等我们答应,就一个人冲下山去了。

    我看着阿弘离开的背影,心里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在冲动之下将所有真相全盘托出地告诉村民。如果我当时只是找几个村中重要的长老商量的话结果会不会比较好一些呢?又或许更糟?

    我跟小六疲惫不堪,好不容易见到了我们翻下山来的车,兴奋地狂奔过去,双双在湿滑的泥地中摔倒,失去了意识。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旁坐着我的好友魏斯。

    “小六呢?”我听得出我的声音虚弱。

    “你醒了!小六他在隔壁病房,没事。”魏斯见我醒来,露出一个笑脸。

    “这是怎么回事?我跟小六应该在山区里才对。”

    “没错,你们的车确实翻下了山,你跟小六被甩了出去,头部都受了伤,幸好被路过的车辆见到,不然你们一定就死在那里了!你说这是多小的机率呀,一般很少会有人走那样的山路。”

    “还不是为了来见你?小六硬说那山路是近路,所以才冒险走那边的”

    没错,我跟小六大老远地开车经过那片大山连绵的地方就是为了来见多年的好友魏斯,却不料在暴雨中翻车。

    “好了,你休息吧,等伤好了,我再送你们回去。”

    “等等!”我拉住魏斯的手,跟他说,“我想要你帮我去找一个地方,叫做梦源村!应该就在我们翻车附近的山沟里,一个十分隐秘古老的村庄。”

    魏斯答应我,然后离开了病房。

    我一想到小玉即将成为新的八百比丘尼心里就难受得打结,这样悲惨的传统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我得赶紧回到那个村子里去,我要救出被人囚禁的小玉,村长,还有阿弘!

    第二天,我跟小六的精神恢复了不少,伤得也不严重,办完手续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怎么样,你帮我查到梦源村在哪了吗?”我问魏斯。

    “嗯,查是查到了,只不过你想干什么?”

    “我跟小六其实是从那个村子里逃出来的!”

    “哈?你是脑袋摔傻了吧?”魏斯不相信我的话。

    “小六,你说是吧,我们在梦源村的经历可不一般!”

    小六点点头,说,“确实有这个印象,但是现在头好痛。”

    “总之,你赶紧跟我去报警,我们要救出村子里被囚禁起来的少女!”我拉着魏斯直往医院外跑。

    “等一下,”魏斯让我停下,一脸嘲笑地对我说,“根据我的调查,那个村子现在已经没有人住了!是一个荒废的村庄。”

    我呆呆地看着魏斯,让他不要跟我开玩笑。

    “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带你去看吧。”

    魏斯开车,从市区到达他所说的梦源村一共花了三个小时,主要是山路难走,再加上最近总是下雨的缘故,路面积满了石头跟树木的断枝。

    “这座桥……”

    等车停下来之后,我跟小六都疑惑面前的那座木桥怎么没有被大水冲坏掉。

    “走吧。”魏斯从桥面走过,我们迟疑地跟在后面。

    走进山沟里的村庄,才发现四处长满了草,房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从山上滚下的大石到处都是。但我依旧能够认出哪栋房屋是村长的家,哪栋房屋是张婶的家,就连没人居住的老屋也依旧能够认出,只是这些房子与我们印象中的有些许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小六问我。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接着来到老屋后面,发现原本存在的山洞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里应该有一个山洞才对的!”我指着前面长满了野草的山脚跟魏斯说。

    “这里以前发生过严重的泥石流,说不定你想要找的那个山洞已经被埋起来了。”魏斯看着手机,跟我们解释。

    “到底怎么回事?我跟小六明明在这里生活了几天,还一起经历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次经历的事情,八百比丘尼……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头又剧烈地痛了起来。

    “虽然我不是很确定,但对这个村子真的有所印象,还有……八百比丘尼这个名字也很熟悉,只是到底是不是真的来过,我……”小六犹豫的态度很是奇怪,难道他摔了一跤之后某些记忆已经丢失了?

    魏斯这时笑了起来,他拍着我的背说,“你们搞什么鬼?故意串通好骗我的吗?这个村庄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不存在?是什么意思?”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跟魏斯确认。

    “我查到的资料上说村子的人大多都搬出去了,所以这个村庄也就荒废了。所以才说你们是不是在开玩笑嘛。”

    “二十年前……可是我跟小六的经历是几天前才……”我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我自己也不敢确定自己所说的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你们刚刚有提到八百比丘尼吧?似乎是这个村子曾经信仰的神。不过真有会信仰这种东西吗?让人怀疑。”魏斯收好手机,故意压低了声音跟我们说,“这个村子呀,曾经发生过厉害的凶杀案呢!”

    我跟小六竖起了耳朵,一同看向魏斯。

    “据说是一个失踪的青年,用山里采集到的毒草毒死了大部分的村民,还放火烧掉了不少的房屋,但是因为这个村庄地处深山当中,所以根本没有人来管,也不知道结果究竟如何。貌似是这个事件之后,活下来了的村民就都纷纷搬走了,这里就被荒废了。”

    失踪的青年,难道指的是阿弘?他帮助我们逃跑之后一直躲在山中,凭借从村长那里学会的医术,采集了有毒的植物,再偷偷潜会村中,在村民的食物中下毒,为了救出村长跟小玉,又或者说是别的原因?可是我所认识的阿弘并不是那么心肠歹毒的人,除非村长跟小玉都遭到了不测,他才会想要报仇而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是泥石流?

    我听到魏斯所说的结果,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该看得也都看了,天快下雨了,我们回去吧!”魏斯仰头看着天空说,我跟小六没有表态,只跟着魏斯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跟小六翻车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如果说梦源村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那我跟小六这几天遇见的人,发生的事究竟又是什么呢?如果我跟小六从来没有在梦源村生活过,那又是谁找出八百比丘尼的真相的呢?如果八百比丘尼的真相没有被公布出来,也不会有小玉跟村长被囚禁的事情,阿弘为什么要对村民下毒呢?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没有发生过,但是又都那么的具有真实感。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就算那是一场梦,我跟小六也不可能同时梦见相同的内容才对。

    我把我跟小六在梦源村经历的事情都讲给了魏斯听,并询问他到底该如何去解释这样的现象,他只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看你们是翻车之后摔到了脑袋,灵魂出窍了吧!接着你们遇见了村里的鬼魂,跟那些鬼魂生活了四天,重复着他们死前的所做过的事情,这不是电影里也有在演的情节吗?”

    我看不出魏斯到底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只得叹一口气,不管那是梦还是现实,我只庆幸自己在那个雨夜最终能够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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