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

    九月二日和九月一日没有什么不同。

    太阳毒的像是沾了辣椒的皮鞭一样,抽打在每一位少年少女的皮肤上,瘙痒而又躁动。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在队伍里面晃动一下,生怕自己的举动引起教官的注意,从而蝴蝶振翅,造成一场新时期的“连坐制”。让还不认识的同学以最快地速度来了解自己,然后吐槽整整三年。

    偏偏这时候来了个不速之客。他慢慢悠悠的,如同逛自家的菜园。也没有穿校服,很高,清隽的脸庞配着那高挑的身材,明明很是张扬,脸上却带着一种特有的不耐烦。

    旁边跟着的中老年人微微倾着身子,下颌不自然地勾着,一张脸涨得通红。配合着尴尬的讪笑,整个脸像是熟透了的红枣,显得荒诞,却没有人敢笑一声。

    所有人都在行着军队的注目礼,严肃得像是望着一块英烈的不朽丰碑。可能是因为旁边站着的校长实在把位置放得很低,也可能是因为那个男生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但其实更多的是,才进入重点高中的少年少女们的心已经在开学的第一天,被班主任凝视的那一天,也就是昨天,就关上了牢笼,麻木得像是一台台机器。

    这眼神是有钱人独有的不耐烦,站在第二排最边上的易礼很是精准地,找到了一个形容词。

    不太像暴发户,易礼继续分析着。可是伴随着分析,对面的视线也漫不经心地瞟了过来。

    这一眼,像是猎豹盯上了猎物一样,要撕咬。易礼收回了自己并不善意的猜测,仿佛自己的劣根性就在这一刻被洞穿。

    那是一双格外好看的桃花眼,却轻微地上挑,带着那种不屑的漫不经心,让易礼觉得这个人并不能相处。

    “打扰,打扰一下。这位新同学刚刚才从别的学校分过来。”校长拿了块布擦了擦眼镜,和蔼地拍了拍男生的背,指了一个位置,“站那里去吧。”

    倒是没什么反驳。校长等男生站进去后,观察了一下队伍,不妥,于是背着手跟教官说了几句,给男生又换了一个位置,做完后往教学办公室去了。

    易礼那时候还以为自己以后会跟这个家伙不会有任何交集,毕竟人家是贵人,也不乐意跟自己有什么交集。

    易礼只猜对了一半。

    男生站进去之后,一直在打量易礼。易礼在男生中算矮了点,所以站在了第二排。他的心没有被关上,和旁边的女生一直开心地在讨论什么事情,在短暂地休息下,他轻松得知到,他们在讨论一款游戏。

    他之所以一直在观察易礼,一来是因为,他极其不喜欢这样的人。

    他正在想着,军官却叫了一声:“同学,你新来的,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阎寄。”说完,他便不再做声了,但是并不是没人认识他。

    “阎姓很少吧?我记得好像有家姓阎。”有个女生小声跟别人说。

    阎寄不在乎,他觉得易礼很讨厌的原因是,他和易礼是完全相反的人。从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了。

    易礼在学校的柳树下笑得很是阳光,放在古代属于那种俊俏少爷郎的类型。哪怕他不怎么高,哪怕,他穿的是最简陋的迷彩服,那个帽子也遮不住他那张五官,温和而又自在。

    简陋的迷彩服。就是因为这个衣服,阎寄非常难受。

    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他觉得易礼很是眼熟,非常眼熟。

    他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是他见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军训接近十二点的时候结束了,今天提前了十分钟,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知道是这位少爷的到来改变了自己牛马的命运,但是没有人会作死地跑过来谢谢他。

    除了苏敏。

    苏敏跑过去对他要说什么,可是还没到,就被他那个眼神打发走了。

    苏敏“啧”了一声:“以为自己是谁呀?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阎寄在找自己的位置,应该那个老头也会给自己安排好的。果不其然,在一张桌子上,贴了一个有自己名字的纸条。可能是因为自己第二天到,所以他的座位安排在一个左边角落靠窗的位置,并没有同桌。

    阎寄在下面摸索自己的饭盒,同样摸索饭盒的还有易礼。

    易礼很快摸索出来,饭盒看起来很旧了,连柄上缠绕着的布条都有发黄的迹象。阎寄观察到这一点,心突然就松了。

    这人自己不可能认识,他够不着自己的圈子。

    阎寄跟在漫长的队伍后面,他的后面渐渐地跟上了一群女生,那些女生让阎寄很是反感,因为像是一大群苍蝇找到了腐烂的东西,那个腐烂的东西就是自己。

    易礼后面的女生也不少。

    阎寄看着易礼还是穿着那套别扭的迷彩服——他应该领的不是适合自己的尺码,看起来有点松垮,尽管如此,他的外貌条件还是非常轻易地把他和普通人隔开,如同中间有条天堑,但是他的性格总是让人会觉得这条天堑轻轻松松一迈就可以过来。这和阎寄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在阎寄这里,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别说轻轻一迈了,就算是有直升机也得有极其精湛的技术才行。

    应该说,他中间和别人隔了一个百慕大三角。没人知道百慕大三角的中心是什么。

    下午也同早上一样,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下午的太阳更加毒辣,瓦蓝色的天空像是从上空垂下来进入染缸的丝绸一样,望不到边。这一会儿,已经倒了两三个人了。

    教官也知道进行不下去了,不然马上就会闹起一场无声的革命。

    “一二排,蹲下!”

    大家以为自己齐刷刷的,像是一排排陷阱,在一声喝令下利索地埋入土中,等待猎物的到来。

    其实在教官眼里像是大风刚刚吹过的庄稼,胡乱地东倒西歪。

    “教你们唱军歌好不好!”

    “好!”

    与其说是唱军歌,不如说是吼军歌。因为天气确实太过于热了,所以大家的场地都转移到了有阴凉处的树下。

    是玉兰树,准确点说,是荷花玉兰树。九月份已经没有花了,干枯枯地仅剩下一个花蕾。但是树叶的香味一直在,在树下,没有风,所以也就只有感觉到一丝丝阴凉。树上的蝉一直不停地聒噪,扰得人烦不甚烦。

    另一班级也从太阳下迁徙了过来,这里仿佛非洲的水洼,什么鸟兽都往这边靠拢。

    “你们唱,你们唱,你们唱得最响亮!”另外一批野兽起哄了,势必要让他们撤离水洼。

    “同学们,跟我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教官突然发令,好像象群中的首领。

    “一,二... ...”拖沓的声音像是微风乍起的涟漪。

    “没吃饭?没吃饭喊不过别人你们可就要唱歌了啊。”教官开着对社恐极具危险性的玩笑。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声音随着威胁大了起来。

    “唱了就知你们有没有!”教官继续喊。

    学生们继续重复。

    这只是特别普通的高中,特别普通的一天,很多人都已经忘却。

    可是很多人也想起来,那天是和自己喜欢的人离得最近的一天。

    总之,阎寄很多年之后,都回忆不起来有这么一天,他只记得,从这一天开始,他是讨厌易礼的,从认识的那一刻起,就在开始讨厌易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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