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1游戏室。

    所有供给盒打开的时候无一例外得先调和内外温度，人体还有180秒的苏醒到适应时间，尤其是需要让意识回归到自己的身体。这游戏玩的就是新奇和刺激，跟不上潮流的人无法信任将自己的身体交出来。

    四个人从盒子里坐起来都是长舒一口气，尤其是陈寄，他看到艾月梢也醒了，只是神情还有些木讷。他搓了把脸，自己这身游戏衣还好，排出的汗都被蒸发了，好似睡了一觉脸上没有任何黏腻感，果然高级货就是不一样。艾月梢拿起旁边备好的吸汗巾擦脸，借助这个动作她的眼睛偷偷转向那边的另外两个玩家——也就是他们陪玩的客户。

    廉厉俊的双手还把着什么东西似的无法弯折手指，活动手指关节的嘎巴声很清脆，倒是一旁的裴铱已经解开贴片线从盒子里走出来给廉厉俊解开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线，一边择一边说你刚差点就掐死那个陪玩了，要不是我拦着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又要收拾你的整出烂摊子。虽然他有所抱怨，可眼神并没有吝啬一点给陪玩的方向。廉厉俊两只手来回扯着那些线把自己的手也绕进去，嘴里也不闲着，你那个子那么高好难走路，我还是习惯自己的身体，还有怎么回事就突然弹出bug了，明明就快结束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在房间里来回碰撞回音，压根不在意一旁还有那两个陪玩，或者说就是没把他们当人看。不过艾月梢和陈寄也毫不在意，毕竟这种事太常见了，他们就好比npc，只要点能到账一切都好说。艾月梢是个优秀陪玩，这次的游戏是被邀请参与的，除了玩家两个人组队，其他人互不知道谁是谁，只有进了游戏才看得到。

    谁是凶手这种游戏她最擅长。她不擅长的就是总是在游戏里开始失败的单恋，这次也不例外。这一次也差点赔上性命。如果能看到自己现在的脸，她的血色还没散去，只能慢慢一呼一吸，否则嗓子干痒到咳嗽震得身体都跟着发抖。游戏里她没有完全说出凶手，再加上弹出bug的中断，这次的结算不知道该怎么给两人平分。

    从盒子里虚虚站起身形还有些晃，好在两只眼睛看的清楚，身上的游戏衣是一代老款，排汗性能差，她还需要去后面的浴室清洗下。陈寄靠在自己的盒子旁盯着手里的机子，现在就等点款到账。

    水是稀缺能源了，艾月梢用来清理身体的东西是仿水能源，像光照一样清理身体的污垢蒸发细菌，只是清理结束后身体会微微发烫。她听到了衣兜里机子到点的声，如果不是这个声音支撑她，她真是早就被自己的恋爱脑害死了，有时还真神奇，恋爱脑的自己和理智的自己就是两个人。可她就是这样无法割裂自己，否则也不至于作为资深陪玩还在这个地步。

    她踩在洁净平整且无法反光地板上，照映不出自己模样的高级地板，她笑了。穿上已经清洁好的游戏衣，她的体力还足以进行下一场游戏。海鸥旅馆的游戏中两个玩家交换了自己的意识，她无视游戏规则自行包庇的人就是她讨厌的人，这还真是新鲜，也说明了，现在游戏的虚拟性更高了。重新回到3301游戏室，裴铱和廉厉俊才要离开，回到自己身体的协调性真是好多了，看起来自己下一次可以在游戏中很好区分是否有意识对换情况了。自始至终，她眼里的“裴铱”都没有看向自己。廉厉俊还在嚷嚷自己的放鞋技巧很厉害吧没有人看出来。他们离开3301时只有点屏显示，玩家裴已离开，玩家廉已离开。

    真安静啊。艾月梢也要走了，陈寄还在原地盯着手里的机子看。

    “陈寄，你最后在哪里？”她还有想问的。

    那人抬起头，她才发现，陈寄和游戏里长得完全不同。他是用的自己的身体，可是他在进入游戏前乔装了。

    “你这是……你是不用真实面目进入游戏？乔装者？”乔装者是那些喜欢玩游戏但是不方便公开自己真实身份的人，有些人甚至乐意花高价定制自己喜欢的乔装身体。

    “我从秘密通道甩开廉厉俊了，怪不得我说他追不上我，跑步姿势那么奇怪，还没有适应那具身体。”陈寄站起身，他还是黝黑的皮肤，只是一双眼睛锐利，拥有良好的视力。“我在五楼发现了一扇奇怪的门，等我再回去找那扇门，你猜怎么着，我贴着门听到了海鸥的叫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滋滋的电流声，也不能这样说，就是，特别像肉在电磁炉上噼噼啪啪的那种烤肉声。铁门啊，没有钥匙，可是闭的不严实，我能从缝隙触碰到气流，没有味道。我就一直撞一直撞，嘿没想到还真撞开了！”

    艾月梢想到了一楼的那扇门，看来每层都有一个弹出bug，甚至是在自己睡觉的房间里那扇窗户也算。这个游戏的建模不稳定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也正是这个不稳定和陈寄的好奇救了她。

    “你听我说，还有，我打开门的时候感觉周围的时间都静止了，空气都不流动了，可是我还能呼吸，而且感觉从头到脚的舒适，就连每个毛孔都放松了，真的好神奇啊！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现实里的陈寄很聒噪，艾月梢如果不打断他能够一直说下去。她问要不要进行下一场游戏，等待的时间里还可以复盘下刚才鞋子的摆放，两个人分析的话说不定就成了，这才让陈寄停下了自己的叙述，他也很喜欢解开谜题，说自己一个人能钻研好久。两个人挂起了招聘金主的数字广告牌，更换了游戏模式，两个人还没进入状态，陈寄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游戏里你好像对裴铱有好感啊，为什么你出来不去跟他说话？”

    可能陈寄真的是对这方面不敏感吧，艾月梢笑着说不合适啊，还是不说话的好。

    “为什么？”

    金主申请来了，她划着屏幕看一个又一个头像，喃喃说道，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你认为呢？